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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流言 ...

  •   季澄明因为这件事惊疑不定的时候,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已经有纸鹤带着流言飞向太仪宗。

      听无非本来就是太仪宗出身,她身边跟着的人,当然绝大多数也是太仪宗的弟子。

      这些人在太仪宗内关系网丰富,猛然见到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小年轻,敢于因为一时意气就跟上司甩脸色,工作时间就召唤出飞鸾,嚣张地跑了。

      谁能控制住自己的吐槽欲望,不跟亲近的人提一提这个瓜呢?

      “听说他还是听大人的小师弟?”

      “原来是关系户啊,难怪敢这么胆大妄为。不过按照听大人的性格,他做出这样的事来,也不能再原谅他了吧?”

      “这可说不好哦,毕竟小公子家里给咱们秘境捐了不少钱。哪怕是看在钱的份上呢,听大人也只能忍辱负重。”

      大家都是打工人,面对这种员工怒而反抗上司、拂袖而去的情节,本该迅速共情,敬佩季澄明的勇气。

      但是听无非的形象管理一向做得太好了。

      她严格却不严苛,冷淡却又温情,即使不得不同这污秽肮脏的世俗周旋,也永远抱有一腔热忱,尽心尽力将事情做到最好。

      最关键的是,她的理想主义绝不会以他人为踏板,她的恪尽职守也绝不会拉着手下人为她加班,该给的钱都给够了,该给的尊重她也从来不少给。

      这样的老板,哪个打工人忍心去黑她?更不用说,参与东海秘境的绝大多数都是跟随听无非已久的人了。

      因此传到太仪宗的纸鹤里,九个里面有十个,都是站在听无非的角度,对不识好歹的季澄明作出了谴责。

      “听说了吗?季澄明竟是回来了。”

      “怎么会?他前两天才与我通了纸鹤,说他师姐如何照顾他,他呆得又是如何快活。”

      课室内,趁着还不曾上课的档儿,学生们便窃窃私语起来。

      谈到的,当然是今日做出壮举的季澄明。

      李夫子走进门来的时候,敏锐地听到了关键词人名。他一下子就想起来上午遇见的那个学生惨淡的笑容,向来不爱讨论是非的他也忍不住开了腔:

      “我听你们在谈论季澄明?他怎么了?”

      应该是遭遇了很打击他的一些事情,本来那样乐观积极的少年,才会变成这副模样吧?

      但是学生们七嘴八舌的解惑,却让李夫子震碎了三观。

      “他今日上午乘着飞鸾飞回来了,就当着所有同僚的面,在办公楼前。”

      “听说掏出飞鸾的时候他还可得意了,笑容满面地看着同僚们。”

      “想不明白啊,我问了在东海工作的所有熟人,没有一个人说听师姐对他不好,只有嫉妒他能被听师姐偏爱的,怎么这被偏爱的人还义无反顾地跑回来了,像是受了多么大的委屈?”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就是太过于轻狂?正常人也干不出来在上值时间嚣张地掏出自己的超豪华座驾跑路的吧?”

      李夫子感觉不敢置信。他遇到的少年看起来那么可怜,像是一朵被蹂躏过的小白花,怎么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但是所有人都这么言之凿凿,让李夫子一时间也方寸大乱。

      大家叽叽喳喳了一圈,终于有人想起来问出源头性的问题:

      “所以,有没有人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跑路啊?”

      在座的学生们卧虎藏龙,还真有认识听无非秘书团的,当下就神神秘秘地分享内幕消息。

      “据说,我只是听说哈,他同听师姐吵架了。刚开始招他过去的时候说好了的礼仪举止,结果他今日摆烂不肯做了,要释放真实自我,听师姐就说那你去外面秘书团工作我再重新招人……然后他就生气了,对听师姐讲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话……接着就跑啦!”

      看见众人都一副震惊到失语的模样,此人又赶紧打个补丁。

      “不一定是真的哦,只是熟人根据听到的只言片语自己推测的。”

      李夫子沉默着听众人讨论到这里。他实在不愿意相信大家口中那个骄狂的人和他看见的伤心人居然是一个人。

      此时便忍不住开口:“季澄明是听雪峰的人,这件事,还是要看听雪峰什么动静。”

      他这话说得在理,众人再怎么蠢蠢欲动,也不敢因为空穴来风的瓜而妄自揣测同窗。

      但单灵根这里有夫子约束着,尚且能够克己自律;外边儿可没有这么多的条条框框。

      听无非在太仪宗本来就是顶级的话题人物,平时她人不在宗门内,关于她的传言都半点不少,何况今日的话题紧紧围绕着她?

      季澄明人还没回来的时候,太仪宗内就开始流传这件事了,等到他进听雪峰的时候,太仪宗内都在开盘讨论谁是谁非了。

      ——鉴于宗门有规定不可赌/博,开盘的人被以更快的速度举/报了。

      不能下赌注丝毫没有影响弟子们的吃瓜热情。

      觉得季澄明身负苦衷者有之,以为季澄明疯了的也不少,暗戳戳拉踩季澄明想要顶替他位置的,那就更多了。

      当然,也有人揣测是听无非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叫小师弟实在忍受不了,愤而离开。

      但这种言论迅速就被一线情报,比如“师姐之前对季澄明好到几乎是明目张胆地偏爱”、“季澄明离开时可嚣张了”,之类的证据直接推翻。

      就连宗门内的不少长老们,都忍不住关注了这件事。

      他们的着眼点自然与普通弟子不同,而是——既然空出来了这么个位置,不如让我的徒弟/子侄/看好的后辈去镀个金?

      有这样想法的大佬们当天就给见雪真人发了拜帖,含蓄地表达了自己的热情;不那么讲究的,甚至干脆打着各种各样的名义,直接找上了听雪峰。

      见雪真人没有对外说任何话,也没有应承任何人的请求。

      但是所有人,在知道季澄明正在自己的院子内关禁闭不便见客之后,都感觉到了微妙。

      这条消息一流传出来,再加上一些人对二师兄的旁敲侧击,吃瓜群众们已经可以完全肯定,这件事纯属季澄明自己作死。

      不然怎么是他被关禁闭呢?

      见雪真人和他的二师兄总不能联合大师姐一块儿欺负他吧?

      宗门内那些恶意重伤听无非的言论,也不得不在这种如山铁证之下闭了嘴。

      而课室之内,了解到最新消息的李夫子,只觉得痛彻心扉。

      他竟然看错了人!

      果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季澄明身在院内闭关,接收消息总是要比外界慢一些——但是并不等于他就耳目闭塞了。

      从他一回来,他的那些同窗们、认识的师兄师姐们,联系他的便不胜枚举。

      季澄明心里疲惫,不愿多说,只简单地回复了一下自己尚且安好。

      不过对自己最好的朋友吴楚,他还是稍微多聊了几句。

      就是这么一聊天,叫他察觉到了外界风向的变化。

      吴楚最开始是纯然关心他的,季澄明虽然不想提东海的事情,但是对这样的关心也十分受用,不免同他多倒了几句苦水。

      两人的纸鹤往来,最新的一封却叫季澄明抿紧了唇。

      纸鹤里吴楚说:

      “季澄明,你一直在同我说你有多委屈,有多难过,我想知道,这件事是你大师姐错了吗?”

      ——不是大师姐的错。可是,不是大师姐的错,他难道就错了吗?

      季澄明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似乎是他错了,可是他受的委屈也全是真的。大师姐既然带给了他这么多委屈,那为什么错的还是他?

      似乎是因为他很久没有回复,吴楚的纸鹤又发了过来。

      “我真的看错你了,季澄明。犯了错不可怕,可怕的是你遮遮掩掩不肯说,来骗取我的关心;是你犯了错后还举止嚣张,丝毫不以为错;你,你在屋里好好想想吧。”

      季澄明的脸色,因为吴楚毫不客气的话而苍白起来。

      吴楚的话就像是一根针,灵敏而锋锐地扎进他内心深处。

      但是……等等,为什么吴楚会这么笃定他犯了错?为什么吴楚会知道他在关禁闭?这是谁说的?

      一股热血涌上季澄明的脑海,他不敢想象,这件事究竟是只有吴楚知道了,还是全太仪宗都知晓。

      他刚觉得自己做事的轨迹与梦中一般无二,难道就当真要再尝一遍梦境中众叛亲离的滋味不成?

      心慌意乱之下,季澄明匆匆掏出纸鹤,给吴楚发去消息。

      “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我师父?还是我二师兄?有多少人知道了?”

      纸鹤扑棱棱地飞远,季澄明焦急地等待着回应。

      但是这一次,消息就像石沉大海,吴楚仿佛单方面同他切断了联系。

      季澄明冷静下来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不应该那样说话。那样子说话,只会将人吓跑。

      他季澄明向来八面玲珑,为什么今日却频频冲动,犯下蠢事?

      季澄明再懊悔也没办法追回那只纸鹤,只能颓然倒在床上,睁着眼睛盯着屋檐。

      他不想去想外界有多少批评,但是无法不想,一想到自己面临的漩涡,曾经的心魔梦境又无法自控地从脑海中浮现出来,让他更加痛苦。

      “渡劫之后便不要再回忆当初的心魔劫了。”

      季澄明忽然想起师兄师姐们曾经说过的话。

      ——他无法自控的冲动,和当初渡劫失败的丁乞元,是不是有一点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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