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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对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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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华丽的一只飞鸾乘风而起，谁能注意不到？
听无非的神识本就黏了一缕在季澄明身上，见他只图一时痛快，当着众人的面便扬长而去，也只能叹息一声。
她对心魔说：“你瞧，我早已经在梦里告诉过他违背我的下场，他转眼就忘了。”
心魔像个反派一样乐不可支：“梦里的代价到底记不深刻，还是在现实里叫他体会体会，才知道听话。”
“东海待得够久了，和季澄明周旋也够久了，两个一块儿结束吧。”
季澄明完全不知道自己大师姐的险恶用心。坐在飞鸾上，最开始的解气和爽快慢慢消退之后，他就开始想到大师姐了。
大师姐怎么能忽然那样冷酷无情呢？难道是他说话太过分了吗？虽然他确实话说得过火了一点，但大师姐先让他到外面去的吧？不对，大师姐好像也没说什么，全程都是他在疯狂输出……
季澄明不断地自我拉扯，心里的纠结能写一部百万长卷。
他的性子就像弹簧，对该讨好的人，一向乖巧得很，但一旦被宠久了，骨子里的娇纵便要冒头。
听无非润物无声地对他好了几个月，季澄明心里早就将大师姐当作了自己人。
自己人嘛，不就该包容他？
因此当飞鸾停在太仪宗外，季澄明回到宗门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告状——大师姐把他赶出来了，太坏了！
太仪宗内禁止使用未经登记的飞行法器，季澄明下了飞鸾，去乘坐宗门内的长鹰时，还在思索着告状的内容。
“季澄明？”
季澄明乍然听见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转头望去。
不远处一个高大的中年人露出了笑容——是教授季澄明剑术课的李夫子。
季澄明风尘仆仆回来，心里装了一箩筐事情，委实没什么心情同这位夫子寒暄。
但不打招呼就太失礼了。季澄明只能挤出一个笑容来：“见过李夫子。”
他自己望不见自己，不知道自个儿脸上的笑容有多惨淡。
李夫子没有心理准备，直接被他吓了一跳。
“澄明你怎么了？”
大家都说季澄明学分修满了，去了听无非那里做试用生，今日又不是休沐，他怎么无缘无故回来，神情又这般难看？
季澄明顺着李夫子惊异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摸出什么不同来。他实在无心同李夫子站在这里闲谈，因此只搪塞道：“没什么，昨晚睡得不好吧。”
季澄明本以为自己这样敷衍，李夫子就该识趣地走开了。但李夫子望着他，一脸的担忧，犹豫了一息，还是开了口。
“若有什么事情，不要自己强撑着。”李夫子想了想说，“你是知道我的住处的，随时可以来找我。”
原来竟是当真在关心他……
季澄明怔了怔，张口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潦草地点了点头，登上了飞鹰。
萍水相逢的李夫子都能向他展现善意，为何他的大师姐就能将他赶走呢？
分明前段时间也回过太仪宗，但这次回来，心境却又是截然不同。只觉得这里处处陌生，季澄明看什么都像是如隔三秋。
听雪峰上也是如此。春日来到，见雪真人也想呼应一番时令，便将满峰皑皑白雪悉数化去，栽上无数争奇斗艳的奇花异草。一走进来，谁都不会以为此处名为“听雪峰”。
这些改变处处讨人喜欢，季澄明却越看越烦躁。
他略过这些景色，回屋匆匆梳洗一番，便直奔踏雪院。
踏雪院的门还是一样虚掩着，季澄明推开门，长驱直入，奔进去找见雪真人。
见雪真人正在作画。
季澄明奔进来见了，纵然心中有再多愤懑不平，也不敢在此时出声。只能闭紧嘴巴，小心地站在见雪真人身后，眼巴巴地看着他何时画完，好同他说正事。
他焦虑地瞧了一会，还没耗尽耐心，见雪真人先无奈地搁下了笔，取水净手。
“你这样心烦意乱，搅得我作画都不得安宁。”
季澄明勉强一笑：“是徒儿不好。”
见雪真人看他一眼，见他脸色实在难看，还是叹了口气：“坐吧，吃些东西，慢慢说。”
季澄明看着师父那双似乎总是蕴藏着温柔笑意的眼睛，忍不住就瘪了瘪嘴，想哭。
见雪真人的脾气总是这样好，同他偏爱的冰雪不同，他整个人更像是一湾春/水，在这样柔和的目光注视下，季澄明断断续续地将早上发生的事情讲了。
或许是事情发生得太快太剧烈，导致他的记忆出现些许偏差，或许是他的情绪波动太强烈，导致他叙述的时候完全偏向了自己……
总之，在季澄明的描述中，他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受尽委屈还要被扫地出门的小可怜。
至于大师姐听无非？季澄明主观上并不是很想谴责她，描述里也尽量只谈事情不论倾向。
但是作为事件的另一方，在季澄明将自己置身于受害人的位置上时，听无非已经被他摆到了加害人的位置上。
见雪真人听出来了。他一向最疼听无非，又怎么能够忍受？
季澄明还不知道见雪真人的态度。师父一直以沉默鼓励他，他便洋洋洒洒地说开去，越讲越委屈，最后甚至于哽咽起来。
带着哭腔，他满怀期待地看向见雪真人，想要他替自己做主。
——做什么主呢？最起码，最起码也应该让大师姐给他道个歉吧？季澄明这样想。
但是他事与愿违。
见雪真人缓声问他：“说完了？”
季澄明觉得师父的这个反应有些不对，但是转念一想，这件事本就是大师姐做错了，师父还能颠倒黑白不成？
他便小声说：“说完了……”
“既然你说完了，那你来听一听，你的大师姐是怎么跟我说的吧。”
见雪真人轻轻地笑了一下，眼睛里却再也找不见一丝温柔。他伸手唤出一只小巧的纸鹤，点了点纸鹤的脑袋。
那只纸鹤的嘴巴里，就慢慢地吐出了听无非的声音。
是淙淙流水一样悦耳的声音：
“师父，小师弟刚才乘着飞鸾回太仪宗了，应当中午之前便会到，您请留神看顾着些。我们之间有了些小矛盾，虽不是什么大事，但小孩子要面子，还烦请您多多顺着劝他几句。他乘飞鸾走的时候被同僚们看到了，人言可畏，处理起来或许要几天，等过几日事情淡了，我再回去接他。”
话不算长，但是相对于听无非平常的性子，已经说得足够多。
她也不曾邀功，不曾告状，轻描淡写就将这件事揭过去，甚至提都没有提一句事情过程。
季澄明负气离开，闹出了大动静，这是实打实的问题，但听无非也只是淡然地说，她会处理掉，等事情淡了，回来接他。
而自己呢？季澄明忍不住问自己，自己做了什么？告状。让师父去给师姐施压。要她向自己道歉。
高下立见。
连季澄明这个当事人都因为听无非的纸鹤沉默了，一向偏心的见雪真人，只有更生气的。
他向来不对弟子冷脸——这种“严父”的角色，一般听无非便包揽了——但这一次，因为当真生气，他难得地拉下脸来，对着自己的小弟子说了重话。
“你师姐如何表现，你又如何表现？她说你是小孩子，还要处处护着你，让我也顺着你，可是澄明，你是不是不知道，你大师姐今年也是十五岁？”
“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不知道，现在你听见你大师姐的话了，我就再问你一遍，你大师姐真的对不起你吗？如果你是真的受了委屈，你说，我必定将这个孽徒现在就召回来同你当面对峙。”
“我就问你，是吗？”
见雪真人连着几个反问句砸下来，已经足见气急。
季澄明想说是，他就是受了委屈。可是……可是听了师姐发来的纸鹤，这样的话，他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在大师姐的办公室里，是自己忍不住，一直在戳师姐的痛点吧？
师姐当时是不是一直忍着，忍到忍无可忍的时候，才要他回太仪宗去的？
跳出当事人的视野看，这其实本该只是小小的口角而已。
季澄明的沉默，在见雪真人看来，就是佐证了自己的猜测——这个小徒弟为了让他撑腰，不惜抹黑自己的大师姐！
“你既然回了太仪宗，也不必再回东海了。”见雪真人这样说。
看着霍然抬头欲言的季澄明，他挥了挥手：“你先回院子，好好反省反省你的过错吧。”
见雪真人的面上满是疲惫，一直随侍他左右的二师兄，看自己的目光也尽是痛惜。
季澄明心中一团乱麻，不知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自己身边的人，又怎么都站到了自己对立面去。
他脚步发飘地走回自己的院落。
院门关上的时候，他独自一人置身于空空荡荡的屋舍之内，先是茫然了一会，然后猛地悚然一惊。
他得罪大师姐，再任性出走，之后众叛亲离……
今日发生的这桩桩件件，怎么同他心魔劫中，一模一样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