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漓》魂霜

45、四十五

　　“老大，行动很顺利，那个孙子已经押回来了，就等备齐手续移交检察院。”秦颂在电话里犹豫了半晌，也没问出口陆徵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陆徵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继续盘腿坐在地毯上看书，书是从顾修远书房里翻出来的，大概是他上学的时候用的，边上还有小字注释，医学书他其实不太能看懂，感兴趣的还是顾修远写在旁边的小字，好像透过那些略显稚嫩的字体能够看到他不曾参与的一段时光。

　　顾修远坐在沙发上，腿上横着笔记本在开视频会议，目光时不时落在陆徵身上，这两天似乎是又瘦了点，低下头的时候脖颈从领子里延伸出来，映着日光纤细又白皙。

　　陆徵感受到他的目光，抬起头对他轻轻一笑，复又低下头，纤长的指尖在略有些泛黄的书页上滑动。

　　忽然响起的门铃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顾修远轻轻皱眉，他不记得今天有人会上门。

　　陆徵也有些疑惑的看向他。

　　“去换件衣服，我去开门。”顾修远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自己站起身。

　　陆徵身上就穿了件顾修远的白衬衫，站起身下摆堪堪搭在大腿上缘，两条长腿又白又直，内侧却印着几处指痕。

　　顾修远上前开了门，看到门口的人有些不悦的皱了下眉。

　　“顾副厅，贸然打扰，实在是不好意思。”门口的满怀歉意的躬身。

　　顾修远倒是没说什么，让开门口的位置示意他进来。

　　“我还在开会，你稍等。”顾修远说着做了个请自便的手势。

　　地毯上散落着陆徵没看完的书，那人斟酌半晌坐在了沙发拐角的位置。

　　陆徵换好衣服没急着下来，在二楼拐角处往下看了看。

　　来人名叫林宇瀛，最年轻的检察官，今年才三十多岁，为人处事都圆滑的有些老成，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在顾修远不知情的情况下忽然登门拜访。

　　他走下楼梯，顾修远还在开会，倒是林宇瀛对上了他的目光。

　　那个外界传言老成稳重的检察官明显的愣住了，好一会才开口：“陆队。”

　　陆徵点点头：“林检。”

　　说话间陆徵已经走到了顾修远身边，刚一坐下身边的人就轻轻搂住了他的腰，见陆徵没反抗于是明目张胆的把人拉进了自己怀里。

　　陆徵：“……”

　　他就知道，顾修远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跟他的关系，在哪都没避过嫌，但纵使恨的牙痒痒他也只能故作镇定的往顾修远怀里一靠。

　　林宇瀛这下更不知道把眼睛往哪放了，盯着脚底下地毯的缝隙，恨不得把那里看出一朵花来。

　　顾修远指尖在陆徵腰上不轻不重的揉捏着，昨天晚上那种感觉还挥之不去，陆徵这个腰……可能生来就是勾魂的。

　　不知道捏到了哪里，怀里一直没说话的人轻轻的抽了口凉气，顾修远指尖顿住，在自己刚刚手劲大了的地方用掌心揉了揉，低声问：“还疼？”

　　陆徵看了一眼他电脑屏幕，麦没关。

　　但顾修远明显是故意的，人家副厅都不怕，他一个根本让人猜不出来的怕个屁啊，陆徵往他怀里又蹭了一下：“你自己使多大劲心里没点数？”

　　陆徵今天早上才发现自己腰侧有指痕，都有点泛青了，再使点劲估计今天能跟被人打了似的。

　　“怎么皮这么嫩。”顾修远低笑了一句：“生气了？”

　　陆徵实在受不了了，这人脸皮是有多厚能当着语音频道以及面前一个大活人的情况下跟他这么说话，他服了，于是闭了嘴，警告的看了一眼顾修远。

　　顾修远还想逗他两句，可还是正事重要：“知道了，下次我轻点。”

　　林宇瀛战战兢兢的看着自己脚底的地面，这是他可以听的吗？这是他能知道的吗？他今天会不会走不出这个门……话说陆徵那个脾气会不会在他出门之前就灭了他的口？！

　　半个小时过去，顾修远的会总算开完了，电波那头的众人连带着现在眼前的林宇瀛都松了口气。

　　“抱歉，耽误的久了一点。”顾修远淡淡开口，指尖摩挲着陆徵的后颈，虽然说着抱歉的话，但陆徵还是听出了他话里的不耐烦。

　　“是我突然上门，打扰顾副厅了。”林宇瀛赶紧开口，目光迟疑的在陆徵身上转了一下。

　　陆徵本来也不想听他们俩打官腔，正欲起身上楼，顾修远环在他腰上的手忽然一紧：“林检有什么事就说，没什么好避讳的。”

　　林宇瀛点点头，开口说了。

　　本来就是检察院的事，跟陆徵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林宇瀛说话还非要一种拐弯抹角娓娓道来的架势，有种高中时候上政治课的感觉，陆徵听了没两句就困了，靠在顾修远肩膀上打哈欠。

　　顾修远作了个稍等的手势，低下头轻声问：“困了？”

　　陆徵摇摇头。

　　顾修远一笑，知道他是觉得无聊，不愿意陪他俩坐着，于是放开了手：“自己玩去吧，不拘着你了。”

　　陆徵得了命令却没动地方：“你们继续，我睡会。”

　　顾修远看了看怀里的人，颇有些无奈，调整了一下坐姿，让他躺进自己怀里，继续开口跟林宇瀛说话。

　　林宇瀛满头的冷汗，顾修远此人在体制内说好相处也的确是没怎么见他发过脾气，说脾气不好却是手黑心毒，被他整了都没处告状，无论是谁都对他敬三分，不愿意得罪这么一个笑面狐狸。

　　“这件事……”顾修远垂下头，看了看陆徵的侧脸，淡淡道：“我知道了，不是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你自己尽力吧。”

　　这话就是要明哲保身的意思了。

　　林宇瀛不免失望，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连连点头，告辞了。

　　他一走陆徵就睁开了眼睛：“你不准备帮他？”

　　“年年都有这样的事，刑辩律师千方百计捞人，里面油水你以为不少？检察官也很难做到刚正不阿，只要不出格，就都由着他们闹去吧，我插手……算怎么回事？”顾修远起身去了厨房。

　　“但是……如果真被律师保出去，之前的案子不就白查了吗？”陆徵站在一个刑警的角度上，当然不愿意看到自己费尽心血抓回来的犯人被人三言两语就搞个保外就医逃之夭夭。

　　“真正的重刑犯也就是死刑变无期，他们能够保的，只能是小打小闹，既然罪不至死，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顾修远理解陆徵的想法，可现实就是这样，有钱有权的人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是可以为所欲为。

　　“不说这个了，”陆徵有意岔开话题：“彭厅给我打了电话，让我明天去他办公室一趟。”

　　顾修远皱了下眉：“没说什么事？”

　　陆徵摇摇头：“可能还是那些破事，明天我自己去，估计很快就能回来。”

　　顾修远明天要去邻省开会，肯定是不能陪他的。

　　“嗯。”顾修远点点头，继续在厨房里忙活。

　　陆徵倚在门口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眼神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