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罗大陆·破雷》绛安泉

2、待到星霜屡变时（下）

　　一整日下来杨九君都不复初来时的样子，面色阴沉似炭，好像人人都与她有仇一般。哪怕蓝电霸王龙宗内绝大多数人和她其实都没什么交集。
　　杨无敌不知商量什么事，需耗时几日，但杨九君只想即刻离开，离开这个耻辱之地。
　　她现在是没有能力让别人看得起她，现在是，但十年之后可未必。她暗做了一个疯狂又出格的决定——第二魂环选千年的。
　　一般来说，最佳魂环配比是第一、第二魂环百年，从第三魂环开始是千年，魂环凝聚魂兽的魂力与特性，活得越久其中所蕴含的魂力就越多，附加的属性也越复杂，二十级的魂师，想越一个层次吸收千年魂环无异于自寻死路，可她不能忍。她忍不了自己的弱小，更忍不了自己先前的懦弱。因为弱小，所以懦弱，那就先从变强开始改变自己的人生。
　　蓝电霸王龙宗负责招待的人稍稍忙活一下便不知哪里去了，也没说她只能留在客房，只说了些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的，想也是懒得料理她这一外来小辈的事。杨九君自是不想与这宗门内的人交往，待在客房里看看书，独自修炼倒也乐得清净，只是窗外纷杂吵声不断传来，每次去看都是第一天来时把人打飞出去的那小子在干架。
　　从早打到晚，扰得她不得安宁，杨九君实在忍不住了，猛地开窗，脸色冰冷地看着楼下一众皮猴。
　　“？那谁呀，怎么一直往这边看？”
　　“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吵到人家了……哎呀天心你下手轻点！”
　　“你们往哪儿看呢！诶，这不是昨天那个女生吗？喂！要不要下来练练啊！”
　　杨九君一言不发，后退半步，右肩后倾，右手后抬，然后——
　　[第一魂技 疾]
　　一杆通体漆黑的长枪自无形中凝聚而成，随着杨九君右手的前挥被掷出，楼下的一众少年只觉狂风扑面而来，尘土翻飞，一阵匆忙后退。待烟尘散去，原先所在的地面上的只是一柄深插入地的铁枪，地上裂出了几道由中心向四周渐细的裂纹，沿着枪尖延伸。
　　刚把枪扔出去杨九君就冷静下来了，好歹是在人家地盘，这样对他们的人未免有点太过了。
　　“有什么好吵的，打不过就练到打得过了再打，鬼哭狼嚎的烦不烦！”
　　但即便如此也硬着头皮骂下去。
　　底下的男孩们一愣一愣的，还没从破魂枪的突然袭击中反应过来。杨九君朝插在地上的枪伸出手，那柄长枪立刻便化为碎片，在空中消失。面对此情此景，最快反应过来的是那个一直在比试中呈碾压态势的少年。他一下子就被激起了战意，两手呈抱拳状活动身体。
　　“喂！你看着很厉害嘛！下来切磋嘛——”
　　“……”
　　切磋？切磋就切磋，原本就是她出手在先，那也相当于一种挑战，对方已经决定应战了，那她不出手也说不过去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她嫌走楼梯太麻烦，直接打开窗户，踏在窗台上，再次旋转身体掷出破魂枪，沿着破魂枪飞出的方向一跃，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不偏不倚地踏在斜插入土的破魂枪枪杆上。杨九君自身的重量压得枪身往下一沉，而她又凌空后仰弹起，单膝单手扶地降落，一起身，枪便震颤着从土中飞到她手里。当她挺直腰摆好架势那一刻，这一系列表演般的行为已经看呆了众人。
　　这一串身法，杨九君在族内已经苦练了很久。像她这种小辈，主要要学习的不是如何战，而是如何避，说难听点就是跑。破魂枪攻击力极强，所以一直以来纯攻击力加成的破魂枪都是破族内魂师选择的主要流派，这使他们对魂技的依赖比一般魂师小得多，但同样也有离开枪便无法自保的致命弱点。所以在魂力不够、武魂尚未成熟时，破族人首先要学习如何自保。杨九君所使用的这种体术运用破魂枪从高处迅速降落，且能保证毫发无伤。尽管她现在是能用出来，但在练成之前，吃的苦头绝不能算少。连她的第一魂技的作用：提升50%的速度也有别种用途。当速度够大质量也足够时，破魂枪掷出以后就可以实现载物投掷，当武魂修炼完满之后，载人飞行也不是妄谈，只不过她还没到那个境界。
　　枪尖朝下，百年魂环叮一声亮起，“杨九君，十三级战魂师，请赐教。”其声铿锵有力，咬字清晰，更兼有象征魂师的魂环亮起，周围一片人的注意力瞬间都被吸引到了杨九君身上。所有在场的人无不是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这女孩年纪不过与他们相仿，却已经是魂师了？这种天才他们族里也只有两个啊！
　　少年迟疑了片刻，却很快又短促地笑了一声。伴随着他舒展身体，一阵蓝色电光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缠上他的手臂，“玉天心，十七级战魂师。你的魂力和我差了四级，这样也要比吗？”他笑着说道。
　　玉天心虽然好斗，平日里和同族人对战也没顾及到魂力差手下留情过，但他想到对面毕竟是女孩子，也没必要太较真，只是当时看着那枪威力不俗，魂力毕竟还是低于她，赢了也没什么意思。
　　“混账！”
　　一声怒喝响起，思索之间，枪尖已飞至眼前。来不及防御的玉天心只能勉强将腰往下压，后仰躲过这一枪，同时因为身体重心变得太快，往后摔倒在地。
　　“魂力低又怎么了，你魂力比我高，就一定会赢？”
　　杨九君满是怒火的声音传到玉天心耳中，他坐起那一刹那，那个外族女孩已冲到眼前，一记手刀自半空大力劈下。玉天心急忙伸出两臂格挡，在蓝电的防御下手刀仅带了轻微的痛觉，而蓝色的电流也因为与对方接触而噼啪作响。就这一个动作，情况就逆转了。杨九君因为右手被电到，迅速将手抽回，此刻右手已有麻痹之感。
　　这就是蓝电霸王龙的御雷能力。论近身战，非要说的话器武魂魂师是差兽武魂魂师一着的，形势不利，她也能看出来。
　　“呼——”玉天心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面对刚刚差点把他给打了的杨九君不怒反笑，“好！这才是我期望的战斗！终于能能打场硬仗了！”
　　“如你所愿！”
　　黑色的长枪在空气里舞出几个半月似的圆弧形。这时杨九君已经运转魂力将右臂的麻痹感驱散，重新将破魂枪对准玉天心。十八级的魂师，除非动用魂技，否则也很难抵御破魂枪奋力一击，虽然对面看着就明白其武魂不俗，但杨九君也不敢用魂技加持，毕竟破魂枪既出，不破不灭，她无法强行改变或收回破魂枪，如果这么做她自己就会被魂力反噬，但如果不这样就有可能杀伤人命。两边同时出击，蓝色的电流与黑色的枪尖彼此相对而冲，一股震荡却突然冒出，在中间正好冲散了两人的攻势。
　　“谁！”玉天心的武魂毕竟是至尊兽武魂，武魂的加成令他的身体素质异于常人，马上就在震荡中立稳了。而杨九君没有硬抗这震荡，顺着冲击的方向回身旋转，同时压下腰和腿使重心下降稳住自身，最后以手扶地防止摔倒。
　　面对发出震荡的人，玉天心还在发问，而杨九君只是面色凝重，顺势作揖单膝下跪：“叔祖。”
　　“九君，你这是在做什么？”
　　杨无敌脸上并无愠色，但其气势却不怒自威。
　　杨九君回头看了一眼玉天心，然后转回面对杨无敌，正色答道：“是九君无礼，冲撞了他人，请叔祖责罚。”
　　“诶！什么啊！明明是比试……”玉天心听到这句话后立刻叫起来。
　　“是九君出手在先，这起私斗事由在我，请叔祖责罚。”
　　“罚自是要罚，不过……”
　　杨无敌两手背在身后，闭目将身微微一倾。一阵魂力冲击又扑向了玉天心，他同样做出了防御态势，百年魂环也在他背后被冲出来。
　　“10岁17级，天赋也算上乘。方才你二人比试优劣如何？”
　　“这……”
　　杨九君又回头看了一眼玉天心，这时的天与昨天的自己一样，魂环被逼了出来，但是却满头冷汗地跪倒，以手扶地，脸色极为难看地望着杨无敌。显然是杨无敌的魂力冲击比刚才要强悍了更多，才给他造成了这样的压迫感。
　　“九君惭愧……”
　　“天心刚刚挨打了！我们都看见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平时玉天心这孩子王欺压得太久了，与他同族的小孩中突然有一个不顾杨无敌的威势跳出来了，看上去是为杨九君说话，实际上还是揭玉天心的短。
　　有了人带头，其他蓝电霸王龙族的小孩也跟着说起来，其中不乏夸张者。
　　“哇，那个女孩真的是——超级快，我还没看清呢，她就已经打到天心了！”
　　“对对对，刚刚天心可是完全没机会还手，平时我们都是挨他打的，就今天他挨别人打了！而且还不是大人打的！”
　　“她用武魂好厉害，那柄枪看着都吓人，差点就扎到天心了！”
　　杨九君的反应只有尴尬、无言，虽然三个回合之内确实是她占上风两个回合，但这有损礼数的事被别人这么褒扬也属实让她不好意思。明明切磋被中途打断，他们却传得好像她完全碾压玉天心一样，太离谱了。
　　“13级对17级，有如此之势，难得。你今后修炼，也当以这种气势，一往无前。”
　　“九君谨记叔祖教诲。”
　　杨无敌一挥手，示意她起身。杨九君站起，两手还是呈作揖态向杨无敌微微鞠躬。
　　来到这里不过两天，她却好像已经明白了许多事。门面、尊严，还有破族的荣誉，好像都载在了她身上。此行的目的或许叔祖回去后才会告诉她，但这些领悟已足够让她成长。
　　她随杨无敌离去，却只听见背后传来玉天心的喊声：“你去哪儿！我们还没比完呢！”
　　玉天心稍稍从之前杨无敌魂力的冲击中缓过来，就奋起跑向即将走出视线的杨九君，明明眼看就能将手搭上她的肩，人群几番拥挤过后，那对祖孙却已不见踪影。
　　“可恶！跑哪儿去了！”
　　这场被半途中断的比试成了他的心结，也传到了他的父亲耳中。中年人怒吼着让他努力修炼，同时也捻着胡子另望他处，意味深长地念出了那个玉天心几乎没记住的名字：“杨九君……哼。”
　　星朗夜清，杨无敌站在蓝电霸王龙府邸住宅的阳台上，身旁那披着黑色长发，貌若青年的男人坐在檀木椅上，看着杯中茶水倒映出的月亮。
　　“……”
　　“照杨族长这么说，他们二人竟已经见面了？”
　　“是。”
　　杨无敌语末语气未平，似还想说什么，却终是没出口。
　　“具体的情况我也听到了。破族中有这么一个少年才俊，也不算没落了。只是杨族长竟真舍得。”
　　玉元震啜一口茶，而杨无敌面色又沉几分。
　　“不敢当。此女的确天资出众，但如若只是待在破族，只怕不知何年何月亦将如她父母长姊一般……命丧武魂殿手。”
　　提起武魂殿，杨无敌的身躯又微微震颤起来，宗族灭半的血海深仇，对他这个族长而言，实为剜心刻骨之恨。
　　“武魂殿……这些年，他们的野心是越来越明显了。虽还不一定咬紧破族，但对大陆的威胁也越来越大……”
　　“武魂殿野心勃勃，终有一日他们会做出大动作。到那时，我破族恐怕也很难保全……”
　　“杨族长之虑不无道理。若果真到了那日，我族无论是出于故人情分，还是姻亲之情，也必鼎力相助。”
　　“多谢玉族长美意，既如此，杨某也却之不恭了。今后凡破族无难，则必报此情。”
　　玉元震摆摆手，招呼他坐下喝茶。
　　一日之间，世事纷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