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罗大陆·破雷》绛安泉

3、此事经年无所料

　　杨九君还是一夜无眠，在房中修炼。杨无敌让她这段时间自省，她也干脆就在房里避不见人，专心修炼。嘈杂的声音再没有从窗外传来，她也可以静心修炼武魂，只是事情不总是那么遂人意。
　　“杨九君——出来接着打——我知道你在里面——昨天的比试还没分出胜负呢！”
　　昨天那个叫玉天心的小子把门敲得山响，几个家仆围在他身边苦口婆心地劝。
　　她意图充耳不闻，结果玉天心却变本加厉起来。伴随着一阵木板破碎的声音和一道电光冲出，早已猜透他性格的杨九君只是微微侧目看着他，修炼早已停止。
　　“天心少爷！这是客人啊！”
　　“是啊！您这样，老爷知道了会生气的！”
　　而对于家仆们的劝说，玉天心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杨九君！和我接着打！我们的较量还没出结果呢！”
　　“……我族禁止私斗，昨日我已犯族规，今日当行罚。你要和我打，就得先征得我叔祖和你家长辈的同意……”
　　“麻烦！哪来那么多规矩，出手吧！”
　　“！”一道雷光直冲而来，杨九君迅速从床上跳起落地，承受了雷击的那张床当场就被劈焦了。那道雷是玉天心的第一魂技[雷落]
　　“啧！”对方已经出手，杨九君急忙避开一击，也难掩心中不快，面露狠色。
　　“玉天心住手！”
　　门口一声暴喝，一个杨九君不认识的老人冲进来擒住玉天心：“家主有令！今日任何人不可闹事！”
　　“……”
　　杨九君看着那同样是蓝电霸王龙宗装束的老人，又看看不得动弹的玉天心，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只知道自己似乎没事了。
　　“这位是……杨小姐吧？实在抱歉，我族小辈无礼，冒犯了。”老人看向她，眼神略有些复杂，又转头对围在门口那些仆人说：“把这里收拾好，重新给杨小姐安排一间客房，莫让外人非议我宗待客之道！”
　　“是！”
　　老人带着玉天心告辞，而那些仆人也围在她身边哄着，说的无非是玉天心在族中地位不低且任性，他们实在拦不住，会尽量给她找一间更好的房间这样的话，话里话外都无非是想让她莫向他们的主子追责，毕竟不管怎么样她也是客人。
　　可她只是心烦，她从他们话中还是隐隐感到了轻视，若非她好歹还是客，恐怕这些人是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不说请罪，还想把责任跟自己推得干干净净，玉天心怎么找到自己的房间的，她难道不清楚吗？于是便不再理会这个话题，只推脱说无妨，她要出去透气。
　　这是来到蓝电霸王龙宗的第三日，她却几乎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这地方占地广袤，共九座山，单是到这真龙山来都花了几日，这还没算上进入宗门边界之前的路程呢。翻阅了些屋中的书籍，她也明白了这里就是靠天下第一兽武魂发家的上三宗之一蓝电霸王龙宗，但这不能让她对这里增添一丝一毫好感，反而更多了对方仗势欺人的厌恶。哪怕回去的路程会达到个别月，她也宁可去长途颠簸，而不想呆在这里。
　　这一日不知为何这山里格外热闹，人来人往，所有人拿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奔忙。但对杨九君而言，那与自己无关。叔祖仍然不知在哪里，那她便自己找个清净地修炼，无论如何，她是怎么都不想再看见蓝电霸王龙宗的这些人了。
　　夜幕降临，蓝电霸王龙宗的人找了过来，说是他们家主请她赴晚宴，她淡淡地让对方带路。
　　那城堡灯火通明，人流络绎不绝，这规模和场面杨九君都不曾见过，但也不甘显拙于人，于是只是傲然，昂首挺胸，垂眸而行，大有完全不将这场晚宴放在眼里之态。可事实上，在破族她哪里见过这些，也没学过太多礼仪，只是想尽量让自己不丢破族的脸。
　　“天心少爷！您也来了，好难得！”
　　嘈杂的人声中，这么一句话格外清晰。听到“天心”这个名字，杨九君不禁眉头一皱，回头望去，门口果然是那个她连续遇到了三天的人。看来他在蓝电霸王龙宗里确实是地位不低，但也是真的阴魂不散。
　　她在人群中走远，希望玉天心注意不到她。这件事情倒是如她所愿了，只不过是因为一个好几层的大蛋糕把玉天心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她暗自瞟着四周，心里感叹真是奢侈。他们破族因为武魂殿，多年来活得藏头缩尾，哪敢这么豪气。而厅堂一侧大门开启，两名模样标致的迎宾小姐鞠躬迎接着一位少年。
　　那个少年的额头也有黑色的闪电标志，但是气质更稳重，身材更瘦削。他在一名白衣老者的面前行礼受礼，聆听教诲，而她则和包括玉天心在内的小辈们待在台阶下看着那个少年的表现，很显然今天的晚宴就是为他而备。
　　开宴后，她独自一人待在城堡的角落里，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之前那群家仆里有人战战兢兢地端上一盘奶油蛋糕给她，她道谢接过，却怎么也没胃口。
　　一阵异响响起，混着那个对她来说已经相当熟悉的声音。她抬头一看，又是一个无法理解的情况。
　　她原以为玉天心平时和同族打，和外族打觉得没什么也就算了，这种日子这种场合和他们家族的核心成员打，属实有点逆天了。先不说破坏家族和睦，这难道不违反族规？
　　这场族内纠纷不出所料地以玉天心被罚面壁思过结尾了。
　　“诶……天心居然去找天恒打架了啊！”
　　“哇！不管怎么说……这也太出格了吧！”
　　孩子们也被之前那边的打斗吸引，议论纷纷。
　　但只有杨九君的关注点与他们截然不同。
　　“庆祝……生日……吗……”
　　她回想的只有玉天心在从那个递蛋糕给玉天恒的厨师手上抢过蛋糕时说的那句话。
　　今天是他生日……连生日也热衷于战斗，真是……杨九君心里暗暗惊奇。
　　在宴会结束后，杨九君跟着玉天恒找去了禁闭牢，她只觉得自己似乎有话要与他说。
　　也许是出于某种同情吧。
　　蓝电霸王龙宗的人似乎并不在意他的生日，比起这个，好像玉天恒的回归才更重要。
　　虽然她一直看他不爽，但他们宗族的这种氛围也令他厌恶。在他们破族，哪怕是旁系子弟也不会这么受冷落，而玉天心这直系子弟的境况，她也从没想到过。
　　她不知道那会不会是禁闭牢，但她看到了，宴会接近尾声的时候，玉天恒带走了一块奶油蛋糕，可他自己是说过他讨厌奶油蛋糕的，那肯定是带给谁的。而蓝电霸王龙宗的小辈们又基本都分到了，唯一可能的，就是带给玉天心。
　　尽管只是推测，但情况也确如她所料。
　　她自己也带了，是她宴会时没吃下的那块，储存在她成为魂师时的礼物——储物魂导器[无渺锦囊]里。
　　不一会儿那里面就传出一阵吵闹声，那个声音她也听出来了，就是玉天心。不管怎么说，不计前嫌去看他，以玉天恒之气度，确实担得起下任族长之位。他们看上去年龄差不了多少，但性格行事却相差如此之多，也难怪他们族里人更器重玉天恒。
　　玉天恒是蓝电霸王龙这一代的代表，身份尊贵，自然畅通无阻，但她连让一群家仆尊重她都做不到，要进去恐怕常规手段行不通。
　　不过，很快她就用不着想什么办法了。
　　玉天恒出来之后，两个门卫闲着无事，喝起了酒，估计是想着也没人回来惹事，便无节制地喝，不一会就醉倒了。杨九君看着两个醉得不省人事的门卫，心里暗暗嫌弃。
　　“喂，玉天心。”
　　她在最里一间牢房找到了他，而他还在修炼。一道白光一闪，无渺锦囊开，先前那块奶油蛋糕就已到了她手上，奶油已经微微氧化塌陷。
　　刚在玉天恒走后好不容易从愤愤不平的心情中平复下来继续静心修炼的玉天心，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直接从椅子上翻下去。
　　在地上仰着头高速地打量了几秒这个走路无声的不速之客后，玉天心爬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两手抱胸，僵硬地扯着舌头开口：“怎么是你？”
　　“……看你太可怜了，这个给你。”
　　杨九君颇无奈地递出了一直藏在身后的蛋糕。
　　玉天心沉默了将近一分钟后，才半信半疑地以一种接近抢的力度接过蛋糕。但他还不急着吃，只是质问杨九君：“你又不是我们族的，长老也很少同意探望禁闭牢，你怎么进来的？”
　　“你们的守卫都成醉泥鳅了，我要进来还用得着问谁？”
　　只有这一刻，杨九君才露出了明显的不屑。
　　“喝醉了？他们……”
　　听到这个消息，玉天心不由得一阵烦躁，看着杨九君的表情更是冒火。
　　“防备废弛、纪律松散、目中无人……蓝电霸王龙宗……呵！”
　　“你说什么！”
　　玉天心好歹也是本族中地位颇高的直系子弟，虽然杨九君的话最后只是一个语气词，但那个轻蔑的语气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他怎么可能忍得了宗门受辱？
　　“呵……我有哪个字说错吗？”对方怒意暴起，杨九君却反而语气愈加平缓，“自我到你们这宗门来，上至家主下至家仆，无不透着一股跋扈之态……”
　　“这就是你看到的蓝电霸王龙宗？”
　　玉天心突然间像变了个人一样，沉下脸问她。
　　好歹见面已有第三日，玉天心当然也在乎杨九君对宗门的看法。不过那是因为他们曾过招且自己还不占上风所以才对她印象犹深，若是普通外来者，他根本不会理会。
　　“不错。你可还记得今早你到我房里来闹事？你们的家仆可是觉得自己无半点过错……我虽然是外来的，但也算是你们宗门的宾客，虽然我的宗族没落，但毕竟我族长辈在同境界魂师内也难逢敌手，看不起人怎么也该有个限度。可连一群家仆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如果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那无论你还是我，也都无话可说吧？”
　　“哼！那他们倒确实该罚！年纪相仿，能和我玉天心打起来还不落下风的，你倒是第一个！这群有眼无珠的！”
　　玉天心双手环胸，因为情绪的变化而音量高起来。
　　“……”
　　杨九君没想到玉天心的反应居然和他那些族人完全相反。
　　“等我出去了，咱们再打一场！这次堂堂正正地打！不过嘛……虽然你肯定赢不了我，但他们看过之后也绝对不敢再看不起你！”
　　“……”
　　杨九君的表情宛如僵住了一样，却突然折出一缕轻笑声，表情也变得柔和起来。
　　真是……异类。这玉天心，真是个异类。杨九君想。
　　明明有在族中纵横同龄人的实力，也有足够的地位，想法却和那些年长者大为不同。
　　或许这人还挺有意思的呢。
　　“喂，你要走了？”
　　杨九君转身向门口走去。
　　“……我也不能在这里久留，告辞了。决斗的事，等你出来再说吧，我随时奉陪。对了……”
　　杨九君顿了顿，回头看着玉天心，微笑着说：
　　“祝你生日快乐。”
　　玉天心愣住了。
　　杨九君没有向杨无敌坦诚她这段时间去干嘛了，杨无敌也没有追问，反正他明白杨九君绝无可能再惹出事来。
　　虽然是没有惹出事，那件和她还有玉天心有关的事，却被永远留在了蓝电霸王龙宗。
　　杨九君次日就随杨无敌启程回破族了。
　　至于玉天心，当他解除禁闭出来的时候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虽然也一直在努力修炼，但他也没忘了那个约定。可没有一个人告诉他要到哪里才能找得到杨九君，也没人告诉他那天带杨九君来的那个人是谁，少有的一些知情的长辈只是告诉他少管这些事，专心修炼。
　　玉天恒回来那天，大部分人又都忙得晕头转向，过了几天才缓过来，那个外来的小姑娘和她的叔祖，早被他们忘到了脑后。
　　而玉天心和杨九君也从来不会知道，许多年以后，他们将以彼此从未预料到过的形象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