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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55 ...

  •   ☆、55
      罗睺一出少阳地界,就变回了男身,衣饰也换了,只还是红裳。
      他盘腿坐在鸟背上,看了近一个时辰书,时不时勾勾写写,做点笔记,直到司凤降落在金桂宫殿前,才收起书墨。
      魔尊驾临,自然应住最好的地方。金桂宫被整理一新,他居正殿,被默许就近服侍的禹司凤,仍住自己的寝殿。
      大宫主也被司凤,移到自己那边照顾。有亭奴诊治,大宫主身上的伤已好了大半,就是脑子还不清楚,也认不出人。
      “你去哪?”见司凤化为人身后,立刻道晚告退,罗睺愕然。
      “回…”司凤指了指自己几十丈外的屋子,我去睡觉啊?
      “……”罗睺无奈地闭了闭眼,“罢了。”一把扇开殿门,径自走入。
      “等,等下!”幸好这次司凤没傻太久,赶在门关前,冲了进去。“我,只是,一下子,没想,想到。”
      这是需要“想到”的事吗?罗睺都懒得看他,只走自己的,意念一起,殿内瞬间灯火通明。司凤跟在后面,暗搓搓地把白蜡都化成了红烛。
      人族的拜堂之礼,其实并不合修罗族的婚俗,但在罗睺看来,什么仪式文书都是虚的,他同意了,鸳盟即定。可这家伙,似乎还没有自己已经成家了的意识在,太年轻了,罗睺暗自摇头,毛头小子一个。
      见司凤一刻不停地又要去铺床叠被,罗睺叫住他,“把万劫八荒镜照了吧。”
      “现在?”司凤一愣,看了眼寝室。
      “现在。”罗睺化出一面大镜子,拆解腰封。
      一拜后,他腰带上悄无声息地多出了一块玉牌。呵,昆仑山令,倒是大方。
      司凤上前帮忙,“真有那么惨?”结完婚才让我看,莫不是怕我跑了?
      罗睺把坠牌都放到他手上,柔和了语调,“这要看你怎么想。若当是历劫,普度众生,那便不算什么,至少你前九世,死得都算痛快。应起劫来,天魔两族中比你惨的,大有人在。”就是时间都没你长,死的次数都没你多。
      “但若当是求偶…”罗睺勾出他袖中的布袋匣子,“你要记着,我给你点了九次血痣,你没有输。”
      哪怕是在罗睺计都眼里,万劫八荒镜也算个宝物。多亏它一路相助,璇玑才能重拾自我,脱离柏麟的控制。
      西王母这般老神仙,怎么可能随便就丢了东西,还找不回来?罗睺认她这一帮,不准备再找西天麻烦,不过,镜子她也别想再拿回去。
      神器有灵,袋匣封印一解,五块碎片就自动合为一体,破镜重圆,天地动荡。
      “进去吧。”罗睺将司凤的生魂,引入镜中。
      镜中世界是一片浅蓝天水,悬浮着无数晶莹碎片。罗睺翻了翻,拨弄出一块巨大的光幕,一只半人高的神鸟在其间一掠而过。
      “世间绝无仅有的金翅神鸟羲玄,这是你最初的模样。”
      与凡间的金翅鸟不同,羲玄金色的羽毛上,旋绕着灼灼的神火。炙烈又柔和的火焰,随着他的舞动,在云朵上烧出了瑰丽的痕迹,向来缺乏色彩的天界,仿若也迎来了赤色朝霞。
      “这是在…”司凤瞪大了眼,摸索着牵住罗睺的手,“我那时候就向你求婚了?”
      “…没有,你没飞给我看过。”罗睺忽然觉得,有点吃亏。他看了看四周,“只有你一只鸟,是在练舞?”
      画面一转,光幕放映出波光粼粼的莲池。
      神鸟悄咪咪地缩在云上,伸着脖子紧盯入口。没多久,战神走了过来,在她踏上栈桥的那一刹,鸟儿开始行动。
      他“呦尔”一声,掠到战神上空,然后猛地一扇翅膀,万千花瓣,盘旋着,从空中洒落。
      战神慌然地看着这一幕,天界的花朵都是灵物,和神仙一样寡淡,这鸟儿是从何处,采来这么多香花的?
      花瓣并不落地,围着战神打了好几转后,神光一现,女子身上的铠甲,化作了一件百花裙。
      “送花、送礼,”司凤笑道,“看来接着便是跳舞了。”
      “原来如此,”罗睺深吸了一口气,“可惜了…”
      司凤一愣,然后就见一名天将,很不解鸟意地跑过来传旨,柏麟帝君令战神即刻下界,抓捕无支祁。
      求偶计划被打乱,鸟儿黯然地看着女子化去百花裙,重着戎装,大步离去。没事,他自我安慰道,过几天再来便是。花儿没了,我就去摘珠树上的珍珠,搭上文玉玗琪,做几件宝衫也不错。
      可莲池边,再也没出现过战神的身影,他听小仙们惶惶不安地议论说,战神杀进了中天殿。
      最终,化为人形的鸟儿,护着战神从落仙台上跃下。这一世,结束于焚如城中。
      光幕暗去,罗睺见青年神色怔忪,轻轻环住他肩膀,“虽然已经成亲了,但这求偶舞,你还是得补上给我看。”
      司凤看着他眨了眨眼,“那得等我再练练,这辈子化形少,飞起来可能没他好看。”
      罗睺有些心疼,“今后,你想怎么飞就怎么飞。”
      司凤笑着点点头,说起另一事,“天帝帝尊唤我,‘吾儿’?”他甚是惊讶,“今日来的那位,莫非就是…”
      “是啊,还把昆仑山令给我了。”罗睺撇了下嘴,“看他以后住哪。”
      司凤想起自己出的馊主意,倏而心虚,好像,坑爹了…
      罗睺抬手一点,光幕重启,“接下来,便是十世历劫。”
      第一世,舞女与琴师。
      两人从头看到尾,一直没有说话。等画面淡去,司凤抿着嘴巴,好半天后才故作轻松地说,“难怪在海城,我会突发奇想,要奏琴伴舞,原来根源在这里。”
      “后来,我没有帮你收尸。”罗睺语气清淡,“不过一直到死,我都没有忘记你。”
      “我所求的,也只是如此。”司凤眼中水光一闪而逝,“足够了。”
      第二世,女帝与信王。
      罗睺化出一架云床,扶站立不稳的青年坐下。
      “你当时,是真的不信我吗?”司凤赤红着双眼问道,“真的认为,我会对你不利?”
      “与其说是不信,不如说是不懂。”罗睺叹了口气,“如果是个正常人,肯定早就发现了,你的付出是因为爱情。但我不行,我当时是琉璃心,无法理解世间的情感,也产生不了共鸣。我能明白的,只有利益和交换。”
      她突然化身成女帝的模样,按住司凤,“你用爱一个普通女子的方式爱我,信王,你有发现过我的异常吗?”
      司凤噎了下,怎么,还是我的错?
      “是啊,你错了,”女帝点着他脑袋道,“我当时,不觉得世间有毫无目的待我好的人。你若摆明条件,说要当我皇夫,共治天下,今后子嗣继承大统,那我们不说琴瑟和鸣,至少能白头到老,你信不信?”
      司凤气得咬牙吸气,感觉自己遇见无赖了,但又不晓得要怎么反驳。
      “后来我独身了一辈子,”女帝亲亲密密地挨着他坐下,挽住他胳膊,“每次被大臣逼婚,我都会想,要是你还在,那就是皇夫最好的人选。”
      “…看第三世吧。”司凤发现自己好哄到不正常。
      第三世,巫女与术师。
      “所以,我又哪错了!”司凤愤然地看向巫女,泪眼婆娑。
      “你没错,”巫女轻柔地擦去他的眼泪,“这是一场死局。我不继承衣钵,就会被火祭,承位巫女,就得镇守神宫,终生不嫁。又或者,我们都错了,错在太弱小,震慑不了族人,逃都逃不掉。”
      “那如果能逃?”
      巫女歪头想了想,“我不想死,能跑当然会跑。”
      司凤轻哼了下,“我记住了,以后碰到这种事,我会先把你拐跑,再换眼睛!”
      “不会再有下次。”她摸了摸青年的脑袋,“劫数已过,以后我会保护好自己,保护好你。”
      司凤还能如何,只能选择原谅她啊,“你没点九次。”
      巫女:?
      “血,第三世你就没有点。”
      “…那我补上。”说完咬破舌尖,吻上青年的眼角。
      司凤没想到她会这么干,傻了。
      “按下泪痣,隔世能凭血相认。司凤,我们今生初见,就定了血契,倒应了这个传说。”
      司凤瞟了眼巫女手腕上的珠链,吸了吸鼻子。
      “说起来,情人咒的解法,还是我当年传下来的,没想到数百年后,竟帮到了自己。”
      “哦?你查情人咒做什么?”
      “你走后第七年,芬水城闹妖,死伤无数,城主派人到神宫求救,我便去了。吃人的是一只窫窳,妖力不俗,我追着它进了深山老林,在一座小屋前杀了它。当时动作太大,把小屋也击垮了一半,就想留点银钱赔偿,推门进去,却发现主人早就死了,只有一具白骨躺在榻上。”
      “是…我?”
      巫女点头,“我从衣饰上认了出来,便想将你埋下。拾骨时,发现有一小块不死树皮,失了血肉,也死死粘在你手骨上。我想你出走时,手上并没有这东西,就用秘术搜其母体,结果在不远处发现了一棵不死树,已枯至极处,在人间,便算是死了。”
      “那我到底是死于禁咒反噬,还是情人咒发?”
      巫女思索了片刻,“情人咒断经绝脉,而白骨姿态安详,应是死于禁咒。”
      司凤叹了口气,“我和不死树还真有缘。”
      “我把那块手骨带回了神宫。又过了几十年,白骨化灰,树皮终于脱落,被存进了宝库,骨灰则随我入葬。”
      “……”居然有点小开心?司凤确定自己有毛病。
      第四世,他俩转世成了杀手。这一次死亡没什么好说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选择题,给司凤第二次机会,他也不会换个答案。
      到了第五世,两人成了除妖师和妖女。
      “难道我这一世,没有喝忘川水?”为除戾气而亡,司凤倒没有不甘心,求仁得仁而已。可是,为何自己会把戾气看得比生死还重,还能肯定,下辈子一定会再相逢?
      罗睺摇头,“不知,也许你只是察探到了天机。”
      一场场看下去,等到第九世,那把短剑被牵引着捅进男子胸口,司凤闷闷地问道,“我死后,你有难过过吗?有没有哪次,后悔了?”
      “没有。”罗睺回答得很快,“没有心的人,是不会难过的。我只知道少了你,不太好,或许这就算是后悔吧。”他把鸟儿抱进怀里,一下下地亲着头发,“可能要做的事情很多,但日子还是太无聊了。等到连生死都不在意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你,想到,哦,我还可以帮你报个仇,这件事似乎有点意思。”
      “你做什么了?”司凤侧过脸,嘴唇擦过他的唇角。
      “也没什么,”罗睺笑道,“只是把那些,希望我俩中间死一个或者死光的人,都干掉了。”仇报到最后,就只剩自己要杀。
      “我们出去吧。”罗睺把青年拉起身,“洞房花烛夜,总要上床躺躺。”
      司凤本以为,看过这噩梦般的九世,自己会失眠。却不想,床帐放下,烛光熄灭后,耳畔均匀的呼吸声和心跳,仿佛催眠曲一般,将他很快哄入了梦乡。梦里有拈花一笑的战神,有随乐蹁跹的舞女,有对坐理政的女帝,还有向他请教术法的巫女……
      “做个好梦。”罗睺停下咒语,俯身在他夫婿额上轻轻一吻。他们还有漫长的岁月,要一起渡过,总有一天,这些悲伤的往事会褪去色彩,变成记不清晰的薄物细故,被甜蜜的记忆掩埋。
      第二天一大早,司凤一出门,就看到若玉正等在自己寝殿的门口。
      他听到动静看过来,又回头确认了一下牌匾,没站错地方啊。
      “你怎么…”
      “昨日,我与璇玑在少阳成亲了。”
      “成亲!”若玉大吃一惊,那你还能起这么早?不用喊亭奴吗?他脑袋里一瞬间刷过无数弹幕,嘴上却只道了句真情实意的恭喜。
      “多谢你不计前嫌,帮我救出若雪。亭奴说,若再晚几日,她的身体就会透支到无药可救。”若玉大拜稽首,被司凤托住。
      “这是应该的,若不是元朗想要对付我,你们也不会遭此劫难。”司凤问道,“她现在可好?魔域环境还很糟糕,她能受得住吗?”
      “我来便是想说这个。”若玉道,“亭奴昨天说,若雪最好在人界再修养半年,我希望能留下来陪陪她。”
      司凤点头同意,“翦除元朗党羽后,宫中管事及长老人数大减,罗长老等人又要入魔域拓荒,你先留在离泽宫,帮我处理一下宫务也好。”
      “谢谢,”若玉垂着头,百感交集,“谢谢你还愿意信我。”
      司凤笑着抱了抱他,“都是自家兄弟,说什…”
      罗睺提着小银花步出殿门,正瞧见这一幕,“司凤,辰时已至。”边说边走下台阶,若玉连忙拜礼。
      “走吧。”罗睺把银蛇扔给青年,大步走远,司凤向若玉点头致别后,也跟着离去。
      你怎么不走?小银花本来慵懒地环着主人脖子,余光瞥见若玉不动,奇怪了,抻了抻身子,示意主人停下等等。
      “我还要在人界留一段时间。”若玉见小银花看他,上前摸了摸它脑袋。
      啊!你要留多久?小银花吞吐着蛇信,情绪低落。
      “这么舍不得,要不你也留下,”司凤逗它。“半年后再一起来魔域?”
      “如此也好。”不知何时回转过来的魔尊发话了,“天界生有仙果,鸟兽食用后,搭配灵力修炼,可以很快化形。魔域灵力微薄,小银花修成人形后再来吧。”
      至于灵果何来,难道天界敢不给?魔煞星不挖空仙果林就不错了。
      小银花嘶了嘶,它不想离开主人,可若玉,孤苦伶仃的,只有卧病在床的妹妹相伴,也挺可怜。
      那我就先留下,等你们修整好宫殿,我再去享福。小银花蹭了蹭主人的脸颊,探身绕上若玉的脑袋。我等着吃果子哦~
      看来这个“继女”,已给自己找好对象了。罗睺扫了若玉一眼,差了些,不过好掌控,倒也不错。
      离泽宫前,罗睺将喜讯通告了各部。煞灵们早有猜测,都不惊讶,只很给面子地大声欢呼。而妖族,特别是那些刚得到消息,从深山老林里钻出来的老妖们就不同了,眼睛一个比一个瞪得大。单身了几十万年,从无绯闻的魔尊,居然会成亲?能拿下这位大魔,禹司凤是拯救过三界吗?!
      众目睽睽之下,魔尊牵着年轻的金翅鸟,步上云车,大军启程。
      ………………………………
      玲珑他们御剑去一趟离泽宫,大概五六个时辰,六羽飞两三个时辰,十二羽一个时辰左右。
      你们说罗睺在看什么书~
      罗睺本来没想今晚看镜子的。
      我十七八年前刚开始看文的时候呢,圈里的大氛围是可逆不可拆,所以对攻受什么的,没什么执念,还挺喜欢看互攻。只要原作不是耽美,cp是拉郎配,又或者原作是耽美,但没标攻受,那我也不会标,你们想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都是清水文。咦,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写这些,他们这章又没开车…
      原书中,昆仑山是天帝在下界的花园,上有天帝的府邸,没有昆仑山,神仙们就无法下界。神仙没有昆仑山就无法下界这一设定,在剧中好像改了,我只取前面的。另外私设送昆仑山令,等于送昆仑山。
      羲玄把他爹在昆仑山上的花园,撸秃了。珠树、文玉树、玗琪树也都是昆仑山上的宝石树。
      注意啊注意啊,女孩子都很会无理搅三分的!不管是舞女女帝巫女还是谁,她们的主要目的都是哄司凤,转移他的注意力,不要太难过。至于说的话逻辑通不通,是不是真能成功(比如当皇夫就能白头到老),有没有推卸责任的嫌疑,她们是不管的。不过,她们说的一直都记着你,你是最好的皇夫人选什么的,又都是真的。
      安慰一个伤心的人,除说好话外,把他气到忘记难过也是个好办法呢,不过得把好度,一不小心就会玩脱。
      看镜子得来的,只是一些画面,没有前因后果,镜子播多少,你知多少,不是恢复记忆。
      不死树长生不死,但文中这棵只剩百分之一口气了,凡间没有仙露救它,约等于枯亡。它的最后一把力气,大概就用在诅咒上了。
      咦,不死树也是出生昆仑山的,说不定以前也被羲玄祸害过呢~
      感谢kn0717亲,“察探到天机”这一句,来源于你的评论 (づ ̄ D ̄)づ
      有妹妹在,哪还叫孤苦伶仃啊,啧啧~
      本来计划前九世列几个番外的,没想到写着写着,就全插进正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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