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如你》桃李万千

59、旧事再现

　　“我来找你几次了，为什么不见我？”

　　郑子衿握着啤酒瓶，脸色微醺，毫无形象地坐在长椅上，烧烤摊里热闹嘈杂，人声鼎沸，空气里乱窜的烧烤味儿携带着冬的寒意，冷的出奇。

　　温虔只启开一瓶酒，自顾自地喝着，似乎没有打算回答他的问题，时间过了很久，久到郑子衿以为他不会开口了。

　　他却忽然淡笑了声，“我这幅样子，见谁都不礼貌。”

　　“连她也不打算见了？”

　　他们都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男人所有的表情都凝滞了，眼里最后一丝光亮都似乎被掩盖，只微微垂下头，遮挡了那最狼狈的一丝神情。

　　“我找过她，前一年从里头出来就开始找了，找是找到了，可是，她过的那么幸福，我也不好去打扰她。”

　　不好去打扰，这几个字听着郑子衿心里难受，他是最了解温虔不过的人了，温虔是最放不下李佳的，却因为她过得太好而选择了放弃。

　　“阿虔，你甘心吗？”

　　他做了那么多，放弃了那么多，却只留给自己这样一个结局，怎么能甘心。

　　“她小时候挺苦的，都这么大了，不能再吃苦了，我又有什么不甘心的。”

　　他过去可能是太幸福了，所以命运之神总要给他点什么瑕疵才好，那一年，分崩离析，爱的人还没来得及说再见，就那样突如其来的天各一方了。

　　五年了，他都还没缓过神，他要怎么释怀呢，又怎么去甘心。

　　温虔喝的多了，便摇摇晃晃地睡了过去，那一刻还死死抓住郑子衿的手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抵在自己的额头上，就那样一动不动地支撑着一语不发。

　　郑子衿感到自己右手传来的湿意，他整个人突然恍惚起来，只能这么一动不动地陪着他。

　　温虔是真的醉了，醉的彻底，梦到了那年冬，他的留学手续都已经就绪了，却突然被家里的一通电话叫了回去。

　　家里有很多人，老人，中年人，年轻人，很多很多人，闹得不成样子，他们都围着自己的母亲，吵吵嚷嚷地要求赔款、偿命之类的。

　　他在人群外怎么也挤不进去，只眼睁睁望着一个女人持刀冲向了窗边的母亲，一旁的父亲为了保护母亲便上去夺刀，一不小心，那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捅到了女人身上。

　　那时候，太乱了，温虔终于挤了进去，他学法的，比谁都清楚，杀人的代价，为了保护父亲，他夺过了那把刀，他想打120来着，也没来得及打。

　　就眼睁睁看着母亲从那窗户跳了下去，那一瞬，父亲就仿佛被人使了定身咒，一动不动，他也一动不动，回过神，父亲就已经变成了只会唱摇篮曲的一个小老头，整个人仿佛年迈了十来岁。

　　他将父亲送到了养老院后从那里一路跑到了青大，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她，鲜艳的围巾裹着，褐色大衣，提着行李箱，站在学校门口冲他笑。

　　他飞奔过去狠狠地抱着他的姑娘，忽然间就哽咽了，缓了好久才将那满心的悲伤给按下去。

　　“哥，你…怎么了？”小姑娘太敏感了，险些被看出来。

　　他只是一点一点抚摸着这姑娘的脸颊，深深地望着这姑娘的容颜，想刻在自己记忆深处，最终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没事儿，就是几天见不到我的小结巴，太舍不得了。”

　　他用最平常不过的话掩饰着那心酸与痛苦，只想让他的姑娘离开的毫无负担。

　　“你要…赶快来，我在…那里…等你。”

　　小姑娘毫无察觉，他点点头只帮着拖过行李箱放进了出租车，还不忘嘱咐，“要照顾好自己，第一次出远门别掉以轻心知道吗？”

　　上车的那一瞬间，小姑娘似乎觉得奇怪了，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哥，你会来吧？”

　　“当然会了，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丢下，你想什么呢！”

　　他调笑似的推了推小丫头的脑门，在情绪崩溃的那一瞬间用力关上了车门，吩咐完司机目的地后朝着里面摆了摆手便赶紧转过身一步一步地离开…

　　他替父亲顶罪那天是个晴天，万里无云的好天气，踏进公安局的那一瞬间，他好像就与这个世界说了再见。

　　更深有此感的是，这一辈子，他都有可能见不到他的小结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