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如你》桃李万千

60、再重逢1

　　翌日。

　　温虔迷迷糊糊醒来，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习惯性地用右手握住床头柜上的水杯，却在拿起的一瞬间，杯子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小徒弟闻声跑进来，“师傅，您没事吧？”

　　他只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右手，沉默着摇了摇头，掀开被子，一语不发地下床，用左手收拾着玻璃碎片。

　　“师傅，我来吧，您别忙活了。”小徒弟上前想帮忙来着，温虔却抬手制止了她。

　　男人十分冷漠，小徒弟虽然习惯了，但表情却还是很为难，“小老板快回来了，他要是知道我没把您照顾好，肯定会怪我的。”

　　温虔将玻璃放进垃圾桶后，去大概洗漱了下，用剃须刀将胡子剃了，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见温虔还是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小徒弟有点着急了。

　　“师傅您要出门吗？”小徒弟很少见温虔这样收拾自己，便大概猜到他是要去哪儿了。

　　“嗯，洲洲回来，你把账本交给他就好，不用让我看了，他问起我的去处，你就说…我很快就回来。”

　　温虔出门后便打了一辆车，当车缓缓停在敬老院门口时，他望着门前两棵常青树发起了呆，直到司机提醒他到了，他才后知后觉把钱递过去，不疾不徐地下了车。

　　他刚进院子，院长便迎了过来，“洲洲今天怎么没跟你一起？”

　　“他去比赛了，还没回来。”温虔很尊重这个院长，是他现在的老板—程洲洲的亲姑姑，也是照顾了他父亲这五年的人。

　　温书远还是与以前一样，坐在大槐树下的木椅上，自顾自出神，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什么。

　　偶尔有路过的人，会笑呵呵地问，“阿虔妈，今天做的什么饭啊？”

　　没人理他。

　　但他还是那么高兴，温虔上前，坐在椅子的另一侧，握住父亲的手，极力勾勒出笑意，“爸，阿虔回来了。”

　　他的声音是哽咽的，然而温父却呆呆看了他半响，还是笑，“阿虔妈，下午有雨，记得把被子给收回来。”

　　他的父亲记忆停留在了母亲未去世的那段时光里，而他却被永远困在了无人的地狱。

　　“小温啊，我听洲洲说你还有一个妹妹，你前几年去外地怎么不让你妹妹回来照顾你爸啊，这人老了，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敬老院，怪可怜的。”

　　温虔愣了一下，平静地摇了摇头，“我没去什么外地，过失杀人，做了几年牢而已。”

　　陈洲洲在维护他，但再怎么粉饰，也掩盖不了他那不堪的四年，暗无天日的四年，他家的债务，若不是远走高飞，谁都会被拖垮，他是不忍心让那个小丫头像他一样搭上一生的。

　　院长似乎被吓了一跳，那种目光他早就习惯了，只淡然回以一笑，“我再存些钱会把我爸接走的，您不用担心。”

　　他的坦荡让院长反而有些尴尬，温虔看过父亲，谢别后回到车行，却注意到车行门口，一抹熟悉的身影。

　　女人是背对他的，米色大衣搭配着牛仔裤，不协调的是脖子上那显眼的红色围巾，气冲冲地与陈洲洲在理论些什么，他听不清。

　　意识回归时，温虔的脚已经先一步迈出去了，走进了，才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我的车绝对是在你家车行给刮花的，我问过我们秦复了，他只在你们这儿洗过车。”

　　“小姐，您别血口喷人好吗？我们车行每个员工都有自己的职业道德，怎么可能好端端去刮坏你的车？说话要讲证据的！”

　　“来来来，我们看看这…”女人不依不饶，拽着陈洲洲去看那车上的痕迹，却在看到温虔的一刹那，声音消失的无影无踪。

　　温虔剃了胡须，理了头发，除了眼神里含带的沧桑与冰冷，样子与五年前是没多大差别的，但女人就是看了很久。

　　温虔努力想扯出一抹笑意，想如过去那般温柔地喊她一声小结巴，却觉得嗓子里仿佛卡了一根鱼刺，痛的他出不了声。

　　直到另一辆跑车突然停在车行门口，司机下车绕到后座，打开车门，一个矜贵清冷的男人下了车，在这样充满汽油味儿的空间，他的出现仿佛让这空气都变得清新了，俊逸帅气，这些词用在他身上仿佛都变得普通了。

　　秦复，这个红极一时的男人居然出现在了这儿。

　　“锦锦。”

　　男人的声音低沉散漫，却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