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如你》桃李万千

58、人不如故

　　“江总，刚才修车的温师傅来了，说有事儿找你。”

　　“人呢？”

　　正在批阅文件的江馥一听到“温师傅”这三个字，整个人都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没等小秘书反应便直接冲下了楼。

　　一楼接待大厅里，男人正在吸烟，满脸的络腮胡，身上一件灰色的大褂，上面沾染了星星点点的汽油，与这冠冕堂皇的大厅太过格格不入了，那双古目无波的眸死气沉沉，望着却像身入半土的老人。

　　他的左手慢悠悠地将烟弹进烟灰缸，目光不疾不徐地望向从电梯下来的江馥，“他已经回来了。”

　　“你知道他在哪儿？快告诉我。”

　　小秘书从未见过她的江总这么奇怪过，她认识的江总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凛冽而杀伐果断，以至于商场都称她为“女魔头”。

　　而现在这位女魔头却激动地跑到了那个胡子拉碴的大叔面前…

　　“他现在不愿意见你，我就算告诉你了你也见不到他。”男人的声音很平缓，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像深潭中的水似的听起来让小秘书不禁打了个冷颤。

　　“温虔，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是怎么过的，我只是想见他一面，就算他不原谅我…”

　　小秘书像见到了新大陆，“女魔头”看起来居然这么卑微？！

　　“我会让他去见你的。”温虔端起倒好的茶水抿了一口，却又放下，话到嘴边了却又咽了下去，“有事儿你再去车行找我，我先走了。”

　　“我知道你是来问李佳的，她早就回国了，但已经和秦复在一起了，温虔，都五年了，人是会变的。”

　　江馥的声音不大，但就是让这个看起来很魁梧的男人整个身体都有点不稳当，男人看起来很可怜，定了几秒，一句话都没说，一步一步地离开了大厅。

　　走出大厅，他看着湛蓝的天空，又看看倒映在车窗上的自己，像是变了一个人，他怎么就变成这幅样子了，怎么还配得上他的小结巴。

　　可是，他等了五年，出来后用尽积蓄找了将近一年了，他找了那么久了…

　　直到小徒弟为他打开车门，他才回神，只木讷地坐进后车位儿，车缓缓开动，他看着窗外一个又一个广告牌发起了呆。

　　宁市大街小巷广告牌上林立的面孔他再熟悉不过了，秦复，也是于飞，如今红透半边天的影视传奇，而他的经纪人就是他这五年多的心心念念，朝思梦想，他的小结巴。

　　“师傅，您也喜欢秦复吗？我妹也很喜欢他，老粉了都。”小徒弟看着温虔一直盯着广告牌，询问道。

　　温虔看向后视镜中的自己，胡子拉碴，满脸都写满了岁月的痕迹，连本来的容貌都看不见了，这样的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风华正茂的少年了。

　　“师傅，郑律师又来车行了，说是想见你一面。”小徒弟早就习惯了这种模式，一般情况他问的问题都会石沉大海，最终也是由他自己定夺答案，可这一次，温虔却意外地有了反应。

　　“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下午来，别来太早。”

　　躲了两天了，不可能躲一辈子，总不能以这副尊容去见朋友，温虔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有点好笑。

　　“小林，在前面路口处把我放下来，我去理个发，你回车行让弟兄们打扫下，下午我要招待客人。”

　　小徒弟笑着点了点头。

　　温虔下车理完发回到车行，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男人，一身西装，却散漫地靠在墙上，一下子就与从前某个午后，豪华的小洋房外那个漫不经心的红发少年重合了。

　　但终究不是五年前，这个男人的头发被发胶打理的一丝不苟，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精英的气息，轮廓分明的脸上透露着彬彬有礼，谦和温顺，那鼻梁上的眼镜仿佛遮住了所有的锋芒，看不清楚那眼神里的神色。

　　“阿虔，好久不见。”

　　郑子衿在温虔上前的那一刻就脱掉了眼镜挂在了上衣口袋里。

　　“现在，有斯文败类那味儿了。”

　　温虔笑着调侃他。

　　“我以为你会说衣冠禽兽。”

　　“不至于不至于。”

　　“你从前总这么说我，这不骂我了我反而不习惯了。”

　　时隔五年，温虔早就忘记了五年前的他是什么样子，只盯着郑子衿的脸一瞬沉默下来，笑意消失殆尽。

　　“阿虔，你变了。”

　　这个人原本应该是笑意直达眼底的，是最温柔最骄傲的温虔，但眼前这个与之有着相似容貌的人已经失去了当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