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清辉胜旧年》晏夕时

67、第六十七章

　　上了飞机，顾忱景已经透支了所有精神。

　　他调平了座椅，和林酌光说了句“我躺会，三十分钟叫我”，就沉入睡眠。

　　林酌光顿时觉得商务座不香了。

　　如果是经济舱，顾忱景就会靠着他的肩膀睡着。

　　不过，小狮子昨晚也够累了，能在去南滨市的路途中在商务舱好好休息几个小时，也是好的。

　　至于顾忱景说的“三十分钟后叫醒”，他没怎么听清楚，不叫。

　　把薄毯展开，轻轻给顾忱景盖好，林酌光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被吸引，仔细看过沉睡中的顾忱景的脸。

　　他很满意。

　　顾忱景，就是全世界最照着林酌光的审美长的人。

　　不过黑眼圈好像比上周又深了点。

　　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抚过顾忱景淡青的黑眼圈，林酌光在心里认真自觉地检讨了一下总和工作去抢占顾忱景的时间精力的自己。

　　但他也没有办法：顾忱景要认真地撩起人来，简直就是摧枯拉朽，他绝对扛不住。

　　而顾忱景没有撩他的时候……

　　顾忱景有不撩他的时候吗？

　　没有。

　　只要顾忱景出现在林酌光面前，就是实打实的撩动心弦。

　　林酌光不接受反驳。

　　飞机滑行完毕，开始爬升，一瞬间有了轻微的抖动，林酌光的手也跟着动了动。

　　眼窝被林酌光的指腹轻轻抚过而带出的触感让顾忱景微微动了动，又沉沉睡去。

　　林酌光收回手，抬起头，恰好和空姐投注过来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他笑笑，给顾忱景把薄毯在肩膀处掖了掖，然后抬起手，示意空姐过来他这里。

　　空姐忙走过来询问他需要什么服务。

　　林酌光以绝对不会惊醒顾忱景的声音问：“你们机上备有南滨市的旅游资料吗？有什么适合两口子去走走看看的地方？比如……可以挂个同心结同心锁，寓意百年好合情比金坚的那种？”

　　这次出差是新生产线发现了误差数据，顾忱景当然要跟进，但林酌光其实不用出现。

　　只是顾忱景的出差行程中，是不可能没有林酌光的。

　　假条已经交了，顾忱景撤回假条，改成提交出差记录，而林酌光却把自己这趟算做是家属随行。

　　所以，顾忱景处理好新生产线的工作后，两个人像其他恋人一样，在南滨市做个短期旅游，当然是应该且必须的。

　　空姐说：“南滨市的旅游资料机上是有的，您看是现在给您拿过来，还是下机时给您备好？”

　　“下机时我带走吧。”林酌光满意地笑了笑，“谢谢。”

　　空姐离开后，林酌光也把座椅调整到一个舒适的角度，拿出pad，处理起他的工作。

　　自从和顾忱景在一起之后，林酌光觉得自己好像也发展出了潜在的工作狂特质，从前的混吃等死早已翻篇，就连秦潇组的局他都少去，每天除了和顾忱景在一起过日子，就是和顾忱景在一起搞事业。

　　听说秦潇逢人就吐槽林酌光重色轻友？

　　不存在。

　　林酌光现在是爱情事业两手抓，两手都非常硬的状态。

　　有家室的成熟男人能达到的巅峰，也就是他这样了。

　　顾忱景并没有林酌光这么丰富的内心戏。他只觉得很困，腰也酸。

　　落地后，顾忱景打起精神下机，出机场，和林酌光一起上了南滨市分公司派来接他们的车。

　　南滨市的分公司基于石英石延展项目刚成立半年，司机没见过林酌光和顾忱景，但也知道是来自于集团总部的高层。他全神贯注，力图把车开得平稳。

　　这平稳，对渴睡的顾忱景，不啻于强劲的催眠。

　　几分钟后，顾忱景便靠着林酌光又阖上了眼。

　　林酌光知道，自己如果没在，顾忱景一定是全程都硬撑着打起精神，不会露出比较私人的、放松的那一面。

　　所以，为什么顾忱景的出差行程里不能没有林酌光？这就是答案。

　　司机一个右转，车的底盘磕到了地面上的什么东西，颠簸了一下。

　　顾忱景警觉地醒过来，习惯性地挺直脊背，睁开眼审视着自己所在的环境。

　　但忽然惊醒，他的眼睛里怎么都有着点无法立刻驱散的迷茫。

　　带着那点迷茫，顾忱景看过车窗外，看过车前排，又侧过脸，看向林酌光。

　　林酌光挑眉笑了笑，握住了顾忱景的手。

　　顾忱景便微微眯起眼，靠向林酌光的肩膀。

　　感觉到被林酌光的手从背后环住，顾忱景动了动肩膀，找到最舒服的姿势，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

　　顾忱景比预定的时间晚回到酒店。

　　仗着生日，林酌光半撒娇半耍赖地定了个规格不低的酒店套房。顾忱景走进房间时，林酌光正躺在套房客厅的沙发上认真看着花花绿绿的纸页。

　　他已经洗过澡，穿着浴袍却没擦干头发，发尾在水晶吊灯的折射下发出湿润的光。

　　顾忱景拿了吹风机，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旁的电源上插好，对林酌光招了招手。

　　林酌光听话地走过去，背对着顾忱景，盘腿坐在单人沙发前的地毯上。

　　顾忱景便坐在沙发上，一板一眼地给他吹干头发。

　　林酌光扬一扬手里的缤纷纸页：“南滨市有不少地方挺值得一去的，最推荐海边，有双生石，可以挂同心锁同心结的。”

　　顾忱景略瞥一眼纸页，不出声。他的指腹在林酌光头上配合着吹风机一点一点移动，还轻轻用了点力，有按摩的感觉。

　　关上吹风机，他揉了一把林酌光的头发：“我去洗澡。”

　　“诶诶诶。”林酌光护住自己的头，“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对象刚给我吹好的发型就被你薅了？我告诉你你得赔偿……”

　　顾忱景一把推开几乎把他整个人压在了单人沙发上的林酌光，快步走进浴室，把林酌光的胡搅蛮缠关在了浴室门外。

　　林酌光暂时偃旗息鼓，又回去研究起了空姐给他的南滨市的旅游宣传资料。

　　顾忱景的电话忽然响起呼入铃声。

　　林酌光拿着顾忱景的手机走到浴室门口，象征性地轻轻敲了一下后，推开了门。

　　迎上了顾忱景警惕中又带着几分求饶的目光。

　　林酌光挺了挺背，力图让自己显得更正人君子一点：“你电话响了。”

　　说话间，电话已经挂断了。

　　顾忱景转过身，用背部对着门口：“顺手关门。”

　　林酌光慢慢退出浴室，慢慢把门关上。

　　顾忱景的手机又响起来。这次是微信视频通话。

　　看一眼手机，林酌光微微弯起嘴角笑了笑，解锁，接通，一气呵成：“你又想干什么？”

　　屏幕上出现婚礼现场的大场景，然后摄像头被切换，秦珍珠的脸出现在屏幕里：“boss，怎么是你？”

　　“当然是我。”林酌光看她，“这新娘妆不错，比本人美。”

　　“……就当你夸我吧。”秦珍珠对着屏幕东张西望，“忱忱呢？”

　　“累了，睡了，有事跟我说，我能全权代表。”

　　“我今天结婚诶。”

　　“我知道啊。就是因为结婚的是你。”林酌光笑起来，“换成别人，在婚礼现场还不依不饶地给顾忱景打电话，你猜我会怎么想？”

　　“我管你怎么想。我是忱忱娘家人。我得让他看看我结婚的实况。”秦珍珠在人生大喜的日子也要怼boss，“你凭什么不让他看？”

　　为什么……林酌光瞥一眼浴室，不出声。

　　秦珍珠再把摄像头切换到对着婚礼大场景：“你怕他看到婚礼现场心动吗？”

　　林酌光瞥一眼镜头里温馨美好的场景，不出声。

　　秦珍珠的声音一点不带停顿：“快点，让他看我婚礼现场。反正不管忱忱想要多豪华多别致的婚礼，我boss都给得起！”

　　林酌光瞥一眼洗完澡穿着浴袍走出来的顾忱景，不出声，只抬起手，把手机递了过去。

　　顾忱景接过手机，瞬间笑了，立刻和秦珍珠视频起来。

　　林酌光用脚尖点了点顾忱景的小腿：“胸口露出来有点多，浴袍系系好。”

　　顾忱景瞪了他一眼，干脆走去卧室和秦珍珠视频。

　　林酌光脑海里浮现出刚才看到的婚礼现场的花和布置，心里泛起了一点郁闷。

　　婚礼？

　　是他给不起吗？

　　是他不想给吗？

　　是顾忱景压根就不要。

　　不给婚礼就算了，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和他在南滨市去挂个同心锁同心结的想法。

　　而且在他生日的当天，现在，当晚，顾忱景一点甜头都没给他。

　　昨晚给了？

　　昨晚已经过去了，过去的不能代表未来。

　　顾忱景祝福过秦珍珠后挂了视频，回到客厅。林酌光正端着一杯红酒，站在落地窗前看南滨市的夜景。

　　背影有点小落寞。

　　顾忱景把手机扔在沙发上，走了过去：“又怎么了？”

　　林酌光带着做作的沧桑感抿了口酒：“小狮子，你真的不想要一个婚礼吗？”

　　“真不想。林酌光，这个仪式对我而言，不是必须的。”顾忱景诚恳地传达自己的真实感受。

　　林酌光点点头，又问：“如果我想要一个婚礼呢？你娶我行吗？”

　　……

　　伸出手，拿过林酌光手里的红酒杯放好，顾忱景转过身，径直往卧室走。

　　走到我是门口，他转头，对还站在落地窗前摆造型的林酌光说：“等你一分钟，过时不候。”

　　林酌光不沧桑也不犹豫了。他秒速回头，快步向卧室走去。

　　先把今晚的福利拿到手才是第一正经事。

　　至于其他属于两个人的仪式和期望，可以先放一放，容后再谋。

　　反正，一辈子那么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