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扛麻袋那些年》橙子毛

4、撞见出轨

　　九龙工业区，一排排刷成整齐的砖红色的工业大楼，粗糙而又单调，园区大门进门后的一排墙上用红色的印刷体写着“九龙不欠薪”几个大字，道路上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化工原料味，厂里的机器声音轰隆作响，工人在流水线上一刻不停地忙碌着。
　　俞秋成穿着蓝色的工作服坐在流水线旁，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一个动作，枯燥而又麻木，他的灵魂早已魂游天外，一会儿想着下次单休去见在西北城上大学的妹妹，给她送生活费；一会儿想着要不要带白文衍回家见他爸妈，他觉得他这辈子就是认定这个人了；一会儿又想这个月工资发下来，寄回家后还能存多少。
　　厂里每个月五号发工资，转眼又到了五号，工人们纷纷期待地打开手机查找银行发来的打款提示，议论着这个月工资发下来后又能给孩子家人买衣服穿，买好吃的。
　　大多数人都是有家庭的了，平时压力很大，辛辛苦苦工作一个月都等着这份钱来补贴家用了，厂里是扣一个月工资到下个月发的制度，为了保证工人长期坚守岗位，不轻易离岗。
　　等到了晚上，几个工人团体围在一起议论纷纷，一个中年人说：“平时到中午就打款到账了，怎么今天现在还没到账呢？”
　　“哎，今天财务不是请假了吗？可能到明天就会发了。”另一个中年人说。
　　“我妈还等着我给她交医疗保险呢，我孩子还等着这个月生活费呢。”
　　“大家别着急，明天肯定会发下来的。”厂里一个师傅说。
　　大家听闻稍稍安下心，到了下班时间，人群渐渐向外散去。
　　俞秋成站在师傅身边：“我好几天没看见财务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师傅点了根烟，摆了摆手，跟着人群出去了。
　　那天后过了一个星期还是没动静，也没个延迟通知，大家纷纷有些坐不住了。
　　“不会吧，这么大一个厂连工资都拖欠啊，这么多人，机器和货都还在这，不会说倒闭就倒闭吧。”
　　“我们好几天没见到老板了，不会卷铺盖跑了吧？”
　　“走，咱们去找厂长问问。“
　　说着，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子就走了过来，他抬起手示以工人们安静下来，旁边一个狗腿讨好的给他递了一根烟，他接过来点起烟来吸了几口，站在一张板凳上，俯视着工人们不耐烦的神色。
　　半晌，他缓缓道：“同志们，大家今天站在这里的都是兄弟姐妹，都互相理解一下啊，咱们也都知道这个月工资没发的事情，为什么没有发工资呢？还不是那财务把账对错了，导致了现在厂里资金流通不明，我和老板会尽快顾新的财务解决这件事的，大家都安心的干活，下个月两个月的工资一定完完整整的打到大家的账上！”说着他举起了手，像是在宣誓一般。
　　大家听后尽管还是有些不安，但总算得到了承诺，现在也别无他法，只好等到下个月。
　　俞秋成站在人群后面，对他的老乡小声说：“怕是没这么简单，老大把责任处处推给财务，财务对错了账，难道还把钱都私吞了吗？如果那样的话怎么不报警呢？”
　　老乡点了点头说：“不过，我们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呢？还不是只能信他的鬼话喽。”他转身继续干着手里的活。
　　俞秋成见其他人都回到了工作岗位上，只好也继续手下的工作了。
　　到了四月份，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阳光温暖和煦，不似冬日的冰冷，也不似夏日的灼热，照在身上暖融融的使人感到放松。
　　这天厂里休息，工人们皆结伴出行，乘车到市里玩乐放松，俞秋成早早起床坐车来到了市里，到商场时其他熟人都下车了，俞秋成则一直坐到了大学城。
　　一个老乡下车时问他：“又去看你妹啊？”
　　俞秋成笑着点点头：“是啊。”
　　早年间，俞秋成的父亲重病后家里失去了唯一的收入来源，母亲和妹妹孤苦无依，年幼的他只好早早辍学承担起养家糊口和挣钱付医药费的责任。
　　他任劳任怨出门打工这么多年，唯一感到最欣慰的事就是妹妹不负众望的考上了重点大学，他也正好在妹妹上大学的城市打工，所以一有空他就会坐车去找妹妹，兄妹俩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算是有了一个相互依靠的寄托。
　　他提前换上了一身比较体面的衣服，下了公交车戴着墨镜站在大学城门口，看起来竟还有些潇洒和帅气，他年纪本就不大，和这些大学生差不了多少岁，站在路边时还收到了好几个女学生的侧目。
　　一个长得乖巧可爱留着一头长发的女孩看见了俞秋成立刻大喊：“哥！”她像一颗炮弹一样冲了过来，跳起来抱住了俞秋成。
　　俞秋成有些好笑地看着有些孩子气的妹妹，伸手摸了摸她一头柔顺的长发道：“都多大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男朋友看见了要吃醋了。”
　　俞秋灵“哼”了一声，故作生气的撅着嘴：“我不管，我最喜欢的就是哥哥了，管谁吃醋呢？还有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还没谈男朋友！”
　　俞秋成好笑地捏捏了俞秋灵的脸颊，问她：“最近怎么样？学习累不累？有什么想买的没有跟哥哥说？”
　　俞秋灵两只手抱着俞秋成的胳膊，撒娇道：“哥，我没什么要买的啊，倒是你天天上班这么累，也不知道给自己买点好的东西。”
　　俞秋成看到妹妹这么懂事感到一阵欣慰：“哥一个大男人哪有你们女孩子娇气？走，咱们先去吃饭，吃完了去商场逛逛，你有什么想买的尽管说，只要哥能付得起。”
　　俞秋灵调皮的笑着说：“谢谢哥，哥天天工作受累了，还有我今天要吃火锅！”
　　“好。”俞秋成笑着答应道。
　　兄妹俩旁若无人的手牵手朝火锅店走去，妹妹俞秋灵一直被俞秋成和家里保护的很好，从小没吃过苦受过累，所以性格上也十分天真可爱，在吃饭时，一边给俞秋成夹菜，一边嘴里不停的说着学校里的趣事。
　　听着妹妹喋喋不休的话，俞秋成身上的疲惫和压力也渐渐感到放松了下来。
　　吃完饭，兄妹二人一齐坐公交车来到了商场里，妹妹新奇地睁大眼睛左看右看，在路过很多化妆品店的时候却很懂事的只是拿起来看看，没有吵着让俞秋成给她买，俞秋成对妹妹的这种听话懂事感到欣慰的同时，又感到有些心酸，尽管他想给妹妹最好的生活，但那点不高的薪水却让他能力始终有限，不过他看着日益长大的妹妹，想着她以后毕业出门工作后肯定会自己努力过上更好的生活。
　　“哥，你一天天问我有没有男朋友，你年龄也不小了，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啊？”俞秋灵站在琳琅满目的货架旁抬起头用一双笑意吟吟的眼睛看着他。
　　俞秋成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人小鬼大，哥的终生大事用得着你操心吗？”
　　俞秋灵委屈地摸了摸自己脑袋，忽然灵光一闪：“哥，你整天神秘兮兮的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俞秋成一时没吭声。
　　俞秋灵一下子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兴奋的跳了起来，像小狗一样扑到俞秋成身上，摇晃着他：“哥，你不说话就是承认了，快说嫂子叫什么名字，我要看她的照片！”
　　俞秋成叹了口气，轻轻推开俞秋灵道：“这八字还没一撇，人家还没答应跟我一起回家呢。”
　　俞秋灵“啊”了一声，她像小大人一样背着手，笑嘻嘻的看着俞秋成道：“俞秋成同志，革命尚未成功，仍需继续努力啊。”
　　俞秋成看着她可爱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他揉揉妹妹的毛茸茸的脑袋说：“先不说这些，我看你盯着这个口红好长时间了，拿着咱们去付钱。“
　　俞秋灵听到俞秋成的话，立刻激动地拿起那只口红，拿去找柜台小姐开单子，还不忘回头冲俞秋成大喊：“哥，我爱死你了！”
　　俞秋成笑着地摇了摇，站在商场二楼化妆品店的门口，他顺着过道旁边的玻璃隔栏看向一楼进门大厅，忽然看到了白文衍走进了大厅，身边还带着一个像是大学生打扮的男孩，两人说笑着，白文衍抬起手动作亲昵地捏了捏那个男孩的脸颊。
　　他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