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借你一命可好》桃木盒

66、大力怪

　　付商柔声说：“我带你回去吧。”
　　小虎乖应：“好。”
　　回到家，天朦胧亮，刚钻过篱笆下破洞，林蓉声音传来：“小虎，你在这，床上看不见你，吓死娘了。”
　　小虎忙扑过去，粉手搭上林蓉的腿：“娘，你又要去上工了吗？”
　　“嗯，乖乖在家喔，准备好粥了，舀完记得把厚大衣裹好，中午才是热的。晚上给你带咸蛋黄。”
　　小虎应道：“好。”
　　“怎么回事？”林蓉大惊问，“浑身湿漉漉，额头还肿了？”
　　小虎哇地一声大哭：“绊倒水桶，摔跤了，好痛喔。”林蓉宠溺又无奈：“小笨蛋，拿跌打油来，帮你揉揉。”忙完之后锁好大门，林蓉回头望了一眼，转身离开。
　　小虎想到付商，找了钥匙出门，朝院外左右张望，不见人。
　　大清早，小虎独自在家玩箩筐，听到参差不齐的敲门声。出门查看时，声音一下子不见，有嘈杂跑步声远去。原来是附近几个调皮鬼在作弄人。如此者两次，小虎感到很烦。
　　第三次那群捣蛋鬼再来，刚想拍门，篱笆缝里突然伸出一个长棍，他们猝不及防，被打了几下，吓得四散逃离。
　　“哈哈哈！”小虎从暗处出来，手握扫把，笑得一脸得意。
　　那群小孩气急败坏，聚集在不远处破口大骂：“大力怪，有娘生没爹养的野孩子！”“大力怪！”“野孩子！”“…………”
　　可能他们词穷，来来去去重复两句话。
　　刚开始小虎不想搭理，但他们越骂越欢，小虎不甘示弱喊道：“我乖乖待在家，你们却在外面鬼混，你们才是野孩子！”说着她挥舞扫把，用力敲墙上，本想制造声势吓唬人，没两下断了。
　　捣蛋鬼们以为接下来小虎会冲出来打人，识相跑开，边跑边回头大喊：“怪物，怪物！”
　　小虎叹气，又不小心弄断一个，娘要骂我了……蹲在地上研究起断痕，怎么才把它们接回去，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娘亲察觉不到异样？观察会儿之后，小虎放弃，别说神不知鬼不觉，光接回去都是一个难题。
　　身后传来坠地声，有人跳进院子？回头，就看到一个长影，背着阳光，看不清脸。小虎还是认出来，轻道：“大仙。”
　　大仙手握一根竹竿，长短粗细跟扫把棍差不多。他今天穿的是朴素麻衣，上有补丁，乍一看，还以为是丐帮的人。
　　看到他，小虎很高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大仙长得好看吧，穿得再丑也掩盖不了的那种好看，人对美的东西总是没有抗拒力。
　　付商径直来到小虎面前，蹲下，鼓捣扫把，不一会儿就把带来的竹竿跟扫把头接上，看起来跟新的一样。
　　小虎看得呆了，久久恍不过神。直到付商将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兴奋道：“大仙，好厉害啊！”
　　付商不说话，默默捡起两截破棍丟进柴堆，拿了小板凳回来，袖子一擦坐下。小虎蹲在付商面前，两眼晶晶亮：“大仙你来干嘛呀？”
　　付商两手托腮，认真道：“昨天你没卖成我，损失不少，我来补偿你。”
　　“怎么补偿？”
　　“这样吧，你做我手下，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之后给你奖励，怎样？”
　　“好哇！”小虎不假思索答应。
　　“那先帮我捶背。”
　　“好。”说着小虎绕到付商身后，听话捶起背来。
　　别看她年纪小，力度还是可以的。力度太可以了，付商忙道：“再小一点儿力。”
　　小虎说已经是最小的力了。
　　“试着再小一点。”
　　“喔，这样呢？”
　　“再小点儿。”
　　“这样？”
　　“嗯。”
　　小虎得意忘形，重捶一下，付商马上从椅子掉下来。付商爬起来，发现小虎在一旁低头懊恼，问：“别的小孩不跟你玩，不仅因为你没爹吧？”
　　“嗯，还因为我力气大，常常误伤人。”小虎老实承认。
　　“你很烦恼？”
　　小虎点头。
　　“想改变吗？”
　　小虎很认真点头：“想。”
　　付商笑起来：“想也没用，这是无法改变的哈哈哈……”
　　小虎看着叉腰笑得狂妄的大仙，心里不是滋味。
　　终于他笑够，看着坐在台阶陷入消极的女孩，敛容说：“不过你可以试着控制。”
　　小虎依旧抱膝坐着，仿佛没听到他话。
　　付商在她旁边坐下，开导说：“很多人穷尽一生训练，都无法拥有你这样的力气，你不用练就有了。”
　　小虎抬头望向付商，眼中有了光彩，问：“怎么控制呢？”
　　付商愣了会儿，说：“刚刚你帮我捶背，不就控制得很好吗？”
　　小虎高兴起来：“所以多帮你捶捶就好了是吗？”
　　付商马上说：“不、不用……”
　　“用嘛！”说着小虎要动手，付商反应敏捷，立马跳开，小虎在后面追着他跑。
　　最后两个人筋疲力竭，停在院中休整气息。付商有气无力道：“这么能跑的。”小虎只是笑，说不出话。
　　接下来一个早上，付商将背全权交给小虎练手。他才不是对小虎可怜兮兮的眼神于心不忍，只因自己是个善良的人。不过小虎用力轻柔，这倒惊艳付商，白白享受一早上按摩。
　　正午，善良的付商觉得此时阳光有些猛烈，该进屋了，便问：“捶了一早上，你不累？”
　　小虎甩甩手，笑道：“有点儿。”
　　这傻丫头，不喊累，不抱怨，真适合当一个手下啊。想着付商善心大发，拿出布袋里糕点，递给小虎，说是奖励。
　　这是早上买的，糕点铺有多种点心，付商想全尝一遍，今天挑的是没吃过的黄色小酥饼，味道有点怪，他觉得难吃，不喜欢。小虎却吃得津津有味，还好奇问：“这是什么呀？”
　　“杏仁酥。”付商如实回答，想到杏仁，他眉头一皱，味道真的不敢恭维。
　　小虎不住感叹：“好好吃啊，这辈子最好吃的东西了！”
　　“你还小，以后会见到更多好吃，便不会觉得它最好。”付商再次想起杏仁酥味道，再次皱眉，虽说每个人对味觉感受不同，彼之石比霜他之蜜糖，可想想还是受不了。
　　小虎可能听不懂，信誓旦旦说：“不会的，我肯定还是觉得杏仁酥最好吃！”付商意味深长说：“你现在说不算，真到那一天，再说吧。”小虎朝气勃勃回：“好！”
　　小孩真好啊，无知无愁！付商心里不住想。不过让他选择，知与无知，他选前者。
　　小虎欢快声音唤回他思考：“大仙，我们来吃午饭吧。”
　　“好。”付商登堂入室，毫无扭捏之态，当自己家一样。
　　看到所谓午饭时，付商略微吃惊，白粥加腌菜，简单，却也在意料之中。
　　他吃惊是因为小虎家吃饭如此节俭，住的却是带院子房子，按理说住这房的人不应该吃不起肉，难道她娘虐待她？不，看她娘早上离开前恋恋不舍样子，她是真心疼爱这孩子。那就是单纯的穷。
　　如果是穷，不可能住得起这样房子，应该是自己的。她娘怎么不把房子卖掉呢，也许正有此打算，在物色买主。
　　想着付商再次善心大发，对小虎说：“去买些菜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小虎抬头问：“你为什么不自己去买呢？”
　　付商缓缓道：“因为我懒啊。”
　　小虎怔住，这人将自己的懒承认得无比大方，脸皮厚到令人发指地步。
　　见小虎犹豫，付商宽慰道：“放心吧，我有钱。”拉起小虎手，递过去一个粗布袋，里面装满铜钱，想了想，将铜钱倒出些，只留十来个，“小女孩带太多钱出门不好，这些够买菜了。”
　　小虎接过钱，仍是满脸踌躇。付商想了下，明白过来：“你没买过菜？”
　　小虎点头。
　　“没事的，尽管去市场，随便挑一些菜，我都能做得很好吃。”付商对自己充满信心。
　　到了市场，小虎果真很随便挑菜，躲在暗处的付商，憋了一肚子气，又不好暴露行踪。
　　到家后，小虎将菜摊开在付商面前说：“大仙你看！白色、红色、黄色还有绿色，五颜六色呢！”
　　付商颓然道：“哦，大蒜、辣椒、生姜、大葱和香菜，菜呢？”
　　“这些就是菜呀！”小虎扬扬自得。
　　的确是菜。付商抚额，想了会儿道：“你再去买个肉，不用自己挑，直接跟老板要五两瘦肉。”
　　买好瘦肉，付商开始切那些所谓的菜。小虎身高跟灶台差不多，直视砧板上香菜。付商望了她一眼，捏了点切好香菜递过去，小虎接过往嘴里放，嚼完仍望着砧板，一副回味无穷。
　　接下来切到什么，付商都会捏一点给小虎尝，蒜头、生姜、大葱和香菜，小虎都咽下去，脸上从容。甚是有趣，这么想着，付商切了辣椒尾递过去，小虎仍淡定嚼了嚼，之后吐舌，大呼：“好可怕的味道！”
　　“哈哈哈！”付商终于看到想要的结果。
　　辣劲过后，小虎凑近，指着失去尾巴的红色东西，问：“这是什么？”
　　“辣椒。”
　　“这真的是菜吗？”
　　“当然是。”说着付商将它丢进嘴里，嚼了嚼，脸色如常。既然她不喜欢吃辣椒，留着不免她娘怀疑，丢掉又浪费，随便帮她吃掉吧。
　　付商边剁瘦肉边嚼辣椒，一个又一个。小虎在旁边看着，满眼崇拜。只是她疑惑：这大仙做菜，怎么什么瓶瓶罐罐都拿起来倒，娘做菜好像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