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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26章 ...

  •   回到木叶的日子一如既往的沉闷。
      村子里的高层虽是在他在外时议论颇多,可当他回来,一个个却又想哑了嗓子一般,一句话也不敢说。
      斑对此嗤笑不已,回身投入到族务的处理中,不屑与他们争论。
      不过是一些只敢在背后做小动作的,若真要计较,到像是降了格调。
      于是忍界修罗与木叶高层的战争因前者的“退让”而暂时缓和。
      也不知算不算幸运。

      火核觉得斑大人有些不对劲。
      若一回来便投身进族务还可以推脱给斑大人是个负责人的好族长,但那偶尔闲暇之余的发愣,以及时而流露出的极其温柔的神情,却是他从未见过的。
      火核总觉得,斑大人好像在思念着什么人。
      他为此感到感到高兴,因为不管是谁,能抹平斑大人心中因为泉奈大人的离去而深深烙印的伤痕,那便是好的。
      可他又感到困惑,因为他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
      ‘难道是斑大人这大半年在外面遇到的人吗?’火核默默地想,他抬头看了一眼伏在案旁的人,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因为如果斑大人想要他知道,他迟早都会知道的,而若是不想让他知晓,唐突询问,倒显得越矩。
      而且...
      真的真的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这般平和,愿意和族人好好说话的大人了。
      就仿佛回到了泉奈大人还活着的时候一样。
      火核眨了眨眼,抬头遥遥地看向窗外,心底叹了口气。
      真怀念那个时候啊,他想。
      真希望大人能够早点走出来,解开与族人之间的误会,修复嫌隙。
      泉奈大人泉下有知,想必也会高兴的。
      斑大人,好像终于不那么悲伤了。

      斑在回到木叶的一个月后赶完了积累所有的族务。
      不得不说火核确实是个称职的副手,不然大半年的工作想在短短一月处理完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斑一向挺重视他的,不过大多拜于对泉奈的爱屋及乌,直到到这时才对其能力有了清楚的认知。
      也是,战乱时期他一向多负责武装,对这些书面工作虽不说一窍不通,但终究还是做得少了。
      因为宇智波一族曾有过一个智谋无双的二族长,明明很轻的年纪,却将强大的兄长庇护在了自己纤薄的羽翼之下。
      或说他保护着所有人,捍卫着宇智波。
      所以族人们才如此热烈地思念着他。
      斑闲暇之余总会去他的墓边看看,这是新养成的习惯,以前是没有的。
      过于浓烈的悲伤曾一度腐蚀忍界修罗本该强大的心脏,让其弱小,令其卑微,没能为弟弟报仇的遗恨与违背泉奈遗志的愧疚让忍界修罗从不敢回来看看,就仿佛只要他不回来,泉奈就仍旧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活着,而不是死了。
      可同时他又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是在自欺欺人。
      因为泉奈的眼睛在他的眼眶里,他在用他的眼睛看这个世界。
      这曾一度让他痛不欲生。
      直到多年后的今天,忍界修罗才慢慢的从浑噩的悲痛中走出,他仍旧为弟弟的逝去感到悲伤,却不再如往常那般锥心刺骨的懊丧,他会抽空从木叶赶到曾经的旧址,靠在弟弟的坟边,和他聊聊现在,聊聊最近发生的事。
      族人,村子,生活。
      还有因陀罗。
      斑很喜欢和泉奈聊因陀罗。
      他从离开花之国开始就在想他,担心他没注意摔跤,或者是一不留神生病了,回程之路由此变得异常艰难,拖拖沓沓,差点没能赶上时限。
      好在回来便投入到了工作之中,人一忙起来就没空想人,浓郁的思念暂时得到抑制,直到闲暇之余才悄然涌出。
      他是多么想见他,又是多么担心他生活地好不好。
      “我觉得我走得还是太匆忙了,应该寻个人专门照顾他的,虽然旅馆负责日常洒扫,但总觉得有些不放心。”斑念叨道,坐在弟弟的坟前,手里捏着半块豆皮寿司。
      他皱了皱眉,又否定了方才的说法。
      “还是不妥,”他闷闷地道,“对于因陀罗来说有别的人反倒多余,若是细心还好,怕就怕遇上一些粗枝大叶的乱放东西,摔了就不好了。”
      然后又陷入了毫无卵用的幽幽思绪。
      若是说忍界修罗一天清醒的时间有七成是在工作,那么剩下就有两成在思念心上人,一成吃喝拉撒想弟弟。
      后者与前者有相当一部分重合,而随着他开始时不时拉着弟弟磕叨,渐渐便归为一谈。
      也不知泉奈泉下有知会不会觉得他烦,毕竟这兄长实在不干人事儿,明明他都已经无了,还隔三差五地叨扰打搅。
      知不知道很吵嘞。
      “泉奈...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让你们见一面啊。”忍界修罗幽幽地叹道。
      诶。
      懂事的泉奈是不会怪哥哥的。
      毕竟记挂着心上人的哥哥也确实没地方可去叨叨。
      斑也不是刻意要去打扰弟弟的,但一来他找不到人,二来他也只能或只想和弟弟诉说。
      为了保护因陀罗,他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哪怕是曾经往花之国寄信的火核,也只晓得个大致的方位,并不知晓具体的位置。
      如此一来,也必然不会想到那儿有个让族长兢兢业业守护着的人。
      或许吧。
      斑其实并不介意火核知道因陀罗的存在,如今的宇智波与他嫌隙深重,若真要拎出一两个可以信任的人,必然有宇智波火核。
      只是他一向都不是爱说话、爱大肆宣扬的人,这世上能让他话痨的人不多,战场上有趣的敌人算一个,要么就是亲人或者挚爱。
      而火核,显然不存在于此例。
      于是找不到“分享”的人,便只能去找可怜的泉奈。
      仔细一想,还真有些另类的悲伤。

      若是说繁忙的工作能打发大多数的时间,待到族务告一段落,日子就变得很闲。
      十成的时间用来想人太痛苦了,总找泉奈也不现实,斑怕弟弟真起来打他。
      于是他又跑到火影楼去接任务。
      接待他的仍旧是初代目火影,独此一份的待遇,斑却一看到他就心里一咯噔,因为初代火影正用一种分外优柔的眼神望着他,眉目微敛,带着些许歉意。
      得了,这任务多半是无了。
      “若没记错的话...斑你是不到一月前才回来的吧,”柱间轻轻地说,棕黑的眼眸看着面前的人,言辞略带犹疑。
      “虽说斑的能力大家都是信任的,可如此频繁地出任务对身体实在负荷过大,不如接着休整一番,做些闲暇的工作可好?”
      初代火影说话真可谓小心翼翼,一言一词都怕点了炸药桶,斑看在眼里颇不是滋味,但想着自己之前的态度,倒也理解,毕竟那时的自己确实太不好说话了。
      虽然他一向都那样,但对柱间那般,属实是迁怒。
      确实是他有过。
      “...闲暇的工作,倒也不必,”斑思量了一下,拒绝了好友的提议,初代火影眼底本来暗藏的希冀骤然就熄了,脑袋焉嗒嗒地垂下,像一朵风干的蘑菇。
      “还是...不愿意...回来工作么?”他忧郁地道,风箱似的叹气,“都已经这么久了,斑你不回来,可是还在生我的气?”
      这栋楼里就没几个好东西,若不是看在你的份上,你以为我愿意进?
      斑在心底嗤笑一番,看到好友这般黯然的模样,心顿时就软了软。
      不过能让他心疼退步的人,目前这世上只存在一个。
      于是他只是停顿了一下,就恢复了往常的冷硬。
      “我不回来的原因有很多,与你无关,别多想,”他皱眉这样说道,好久没和好友这样好好说话,有些找不到感觉。
      “都做火影的人了,一天天这个样子,怪不得那些家伙总不把你放眼里。”
      初代火影黯然的眼底,渐渐点亮了光。
      斑刚说完就被他亮晶晶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他回过神来,咳了咳,有些不耐烦道:
      “有什么任务就给我,别说什么负担不负担的,你把我当傻子呢?”
      别的话不说,他可是要赚钱养家的人,没有进项可怎么能行。
      斑又想到远在花之国独自一人的心上人,心底绞了绞,好半晌才平复。
      纵然不能...他也想回去看看。
      就远远地看一眼,确保这段时间生活无恙,也好放个心。
      “咳咳,这段时间的任务不多,符合你要求的就这么几个,你看看合不合适?”
      这回初代火影倒给的很积极,斑接过来翻了翻,全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没一个可以让他去花之国溜一圈。
      忍界修罗皱紧了眉。
      “怎么了?”初代火影见状小心翼翼地提问,好久见这么好说话的斑,他还真怕他又炸,“是不符合心意吗?”
      斑皱了皱眉,终是松了口气。
      罢了...他想,既是打定主意不连累因陀罗、让他自由快乐的生活,他就不该这般控制不住自己。
      不过才一个多月...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就这几个吧,”斑道,把卷轴卷起来收进怀里,对着初代火影挥了挥手,“下来记得帮我登记一下,我回去准备,明日就出发。”
      “等一下!”初代火影突然唤道,斑顿了顿,回过头来,便看见柱间从桌后翻了过来,颇有些手忙脚乱。
      白色的火影帽被放在一旁,厚厚的羽织裹在身上,竟显得有些傻。
      “你干嘛?”斑嫌弃地问。
      “——我们去喝践行酒吧!”柱间雀跃地提议。
      忍界修罗眼神骤然诡异,他意味不明地扫视了一遍好友身上的羽织,嘴角溢出一声嗤笑。
      就这?
      柱间面露赧然,他飞快地跑进一旁的休息室,一边喊着“斑你等一下!”一边超快的换好了衣服跑了出来。
      绿色的和服代替了炫白的羽织,一时间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一切都未曾改变。
      “真的好久没和你一起出去喝酒了,”柱间对着斑叹息道,棕黑的眼眸望着他,脸上是分明的喜悦。
      就这么高兴?
      “是啊,”柱间回道,斑愣了愣,意识到自己方才竟是无意识说出了心里话,顿时默然。
      “因为真的好久没见斑这样轻松了。”柱间继续说道。
      斑闻言又是一怔,柱间也顿住了,某件事一直是横亘在他们之间,两人心照不宣地不将之提起,却总是很难完全避开。
      斑又叹了口气。
      “走吧,不是要给我喝践行酒吗?”他道,一脚踩上窗沿,熟练地一跃而下。
      “——老地方,五分钟内你若是不到,休想要我等你!”
      柱间顿住,他怔忡地望着那个飞速离开的身影,蓦然一笑,踩上了好友方才留下的脚印。
      “——马上就来!!”他喊道。
      从高高的火影楼跃下,翘班去也。
      会好的吧?柱间乐观地想,既然斑的态度变了,那么这一切,一定都会变好的吧?
      一定会的。
      “——等等我啊斑!”
      一定会的。
      他如此深刻地坚信着。

      火核沿着斑大人给的路线走街串巷,最后停在了一座院子门前。
      那院子从外面看来很是古朴,素淡的木质大门印着斑驳的旧纹,有几簇蔷薇从院墙边冒出,粉粉黄黄的颜色,瞧着就赏心悦目。
      火核怀揣着一颗忐忑的心,轻轻地敲响了门。
      “咚咚咚。”
      只听到不知何处传来的猫叫,好半晌都没见人开门,火核顿了顿,想着是不是声儿太小了,抬手又敲了敲。
      “——吱嘎。”
      门开了。
      火核举着手顿在了原地,他首先看到的是一只小猫,蛮可爱,而随着他看清那门扉半掩着的面容,整个人霎时空白。
      这这这这——
      “请问是有什么事吗?”门后的青年探出小半张脸,眉目沉静而熟悉,声线清清冷冷。
      啊。
      火核眼神涣散地张开嘴,吐出一团无形的白气。
      啊...他想,这难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
      ——田岛大人的私生子?!

      因陀罗熟练地斟了两杯茶,一杯放在自己面前,另一杯递给了远道而来的客人。
      “请。”
      火核啊了两声,慌慌张张地接过杯子,他一边喝茶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对面的人,看得越久,心底就越发笃定。
      这人绝对是宇智波一族的人,他想,或许...还可能是田岛大人的遗孤。
      火核想到这里就不由得恍惚,怪不得斑大人这几个月来这般异常,原来是遇到了血脉相连的兄弟,这般就说得通了。
      瞧瞧这眉眼,与斑大人和泉奈大人,真的是说不出的神似。
      可先族长与先夫人的感情那么好,会不会是误会?
      “你说,你是斑派来的人?”坐在对面的青年突然开口问道。
      火核猛然回过神,他放下杯子,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封印卷轴。
      “这是斑大人令我送来的东西,”他道,小心翼翼地展开卷轴,刚打开,东西就哗啦啦地飞了出来——
      ——噼里啪啦淹了人满身。
      火核:“...”
      因陀罗听到声音一愣,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火核只觉得有些莫名的尴尬,他忙手忙脚地把东西刨开,一个个地放在他面前。
      “这是斑大人在别国买的糕点,说您素来喜甜,特意让我带来给您尝尝。”
      “这些是斑大人收集到的书籍,说都是您能看的,可用来打发时间。”
      “这是库房里拿来的棋盘和棋子...”
      “这是庙里求来的御守...”
      “这些是绣娘赶制的春夏两季适合的衣裳鞋袜...还有这个,斑大人说让您有什么喜欢的就买,不用给他省钱。”
      火核说着说着表情逐渐怪异,斑大人这怎么回事?怎么衣服鞋钱袋的全都有,这像是对弟弟的态度吗?
      泉奈大人会酸嘚咯。
      泉奈到底会不会酸没有人能知道了,因陀罗却好似依旧没有满足,他侧着头等他把东西一个个介绍完,又等了一会儿,抿抿唇,声音轻轻地发问:
      “没了吗?”
      这都已经这么多东西了,还有差的吗?
      火核疑惑地想,倒是没觉得不耐烦,他嗯了一声,把茶杯重新握在手里,轻声询问:
      “大人是还有什么需要的吗?有需要可以吩咐我去采买,不麻烦的。”
      虽然一开始没发现,但就这么一会儿他也看出来了,这人,约莫是看不见的。
      那古井无波的黑眸哪怕再灵动也不见光芒,要不是他见过那些因血迹病发作失明的族人,也不一定能看得出来。
      斑大人操这么大的心,也是可以理解。
      泉奈还是不要吃醋的好。
      因陀罗沉默,长长的睫羽垂下,在眼睑投下忧悒的影。
      “...不必了。”他声音轻轻地道,火核总觉得他好似有些莫名失落,想问问,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过了一会儿,才听他又问道:
      “不过可以麻烦你帮忙带封信吗?”他道,纤长的手指拨弄着腿上的衣褶,指节微微泛白。
      “只是需要劳烦你多等一会儿,我现在就去准备,可以吗?”
      火核顿住,愣了愣神,旋即快速地点了点头。
      “没问题,”他应允道,“请都交给我吧。”
      因陀罗阖了阖眼。
      “...劳烦了。”

      火核回来时斑正在书房里核对账本,听到他敲门的声音抬起头来,眸底微微发亮。
      “进来。”他道。
      “斑大人。”火核推门而入,斑啪一下就把笔扔了,两手按在桌上,用亮晶晶的眼神看他。
      “怎么样?他可还好?东西可都喜欢吗?”
      这么迫不及待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养小情人呢。
      大逆不道的副手在心底默默地吐槽一番,手上却很诚实地掏出了信,斑眼眸倏地一闪,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
      “这是...”他还蛮矜持地问道。
      火核咳了咳,主动上前将信递了过去,斑拿过信捏在手里,也不看,只用示意的眼神盯着自己的部下。
      你怎么还不走。
      火核:“...”
      好歹也是曾在泉奈大人手下待过的人,对此番情况也是熟能生巧,他抽了抽嘴角,微行了一礼,非常礼貌却又突兀地提议。
      “大人可想过将因陀罗大人接回族中居住?”
      斑闻言一顿,松快的眼神霎时就沉了下来,变得阴沉沉的。
      “这是你的想法?”
      沉默了一会儿,他淡淡的询问。
      火核顿了顿,搞不清楚状况,便只好继续提议。
      “是的,”他道,“因陀罗大人眼睛不方便,一个人生活着实辛苦,倒不如把他接到族中,方便照顾为好?”
      原本神色冷冷的忍界修罗闻言又皱起了眉,修长的眉毛拧成一团,欲言又止。
      “你是说...他过得不好?”
      火核又顿住了,他回想一下,到是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好的,便只沉默地摇了摇头。
      斑咬咬唇,眼眸微敛,手指摩挲着将信封拆了开。
      “你先退下吧,这样的话以后莫要再提——”
      等等。
      “!!!”
      木质的高脚椅随着主人的动作猛地翻倒下去,火核吓了一跳,疑惑地抬头看他。
      “斑大人?”
      斑满脸惊悚地盯着手中的信,没有理他,眼眸瞪得大大的。
      火核感到更好奇了,刚想问问,就看到成熟稳重的族长一把推开房门,飞快地就冲了出去。
      “做你的事去,别管我!”
      留下一个惊慌失措的背影。
      “啊?”
      火核疑惑地歪了歪头。
      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
      斑慌慌张张地跑回房间,砰地一下把门关上,依旧满脸惊悚。
      ——什么情况?!
      手中的信好似在莫名散发着热意,忍界修罗只觉得手指都快被烫伤了,他如临大敌地看着那薄薄的纸,满脑子混乱,全是刚刚无意间瞥到地话。
      ——怀孕!?
      ——什么什么怀孕?!
      忍界修罗又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整个人都快厥过去了,他强压下离开人世的冲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想之前同居时发生的事。
      牵手是有的,拥抱也是有的,最过分的也不过是他半夜悄悄亲亲人的脸蛋,虽然晚上一起睡,但真的没有越矩之举啊?!
      难道...难道他在某个不知名的夜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然后...要了因陀罗?
      斑想到这里简直不得了了,脸都白成一片,他难受地抓住头发,滑坐在地上,像一团混乱的毛线团。
      可是他真的不记得啊,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啊,因陀罗现在怎么样了?难道真的只有他一人忘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忍界修罗纠结了好久好久,好半晌才想起手中的信,他猛地一下展开,顿了顿,又害怕似的飞快合上。
      他需要、他需要做好心里准备...
      斑深呼吸了一阵,平复了内心的波动,缓缓地展开了信。
      【——猫咪已怀孕二月,约莫下月末即能生产,何日归来?】
      猫咪...猫咪...猫咪?
      这么久了竟然都还没给那只猫起名字吗?!
      “...”
      不对、这不是重点。
      ...所以说怀孕的是猫,不是因陀罗?
      斑怔忡地看着信,过了一会儿,啪地一下打了自己一巴掌。
      似哭似笑地骂出声。
      “靠。”
      且先不说他没有碰过他,就算、咳,就算有过,因陀罗是男人,又怎么可能怀孕?
      所以说他到底怎么想的...太傻了,实在是太傻了。
      忍界修罗自顾自的苦笑了好一会儿,总算是找回了平日的智商,他坐直身子,将手中皱巴巴的信捋平了点,仔仔细细地阅读接下来的内容。
      看着看着就不由露出了笑。
      不过小几月的时间,他的字竟然进步这么多啦,斑暖暖地想,修长的手指抚上那墨渍的痕迹,动作轻柔。
      【——何不寄信?一别数月杳无音信,不知何日方可归来?】
      他这是在想他了吗?
      忍界修罗本就温柔的眼神顿时更柔了,他屈指摩挲了一下信的边缘,将它捋的平平整整的,然后放回了来时的袋子里。
      他对着袋子又发了会儿呆,良久,叹了口气。
      “...我也想你了,因陀罗,”他喃喃着叹息,“...每天都在想,一直都在想。”
      只是...
      “...知道你生活的好,就足够了。”
      不能奢求太多。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春季的嫩芽脱落开,烦躁的夏天便如约而至。
      宇智波的年轻一辈真的是越来越不服管教了。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身上总带个一股冲劲儿,斑还蛮喜欢这股冲劲儿的,很活泼,但前提是没用到自己身上。
      成为一群愤青的攻击对象,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很令人苦恼。
      斑对族人一向是很宽容的,哪怕长老阁的那群老东西一直在背后做小动作,哪怕这群年轻人叫嚣着让他拿出泉奈死亡的所谓真相,他都不曾生气。
      最多有些恼。
      还好还好。
      泉奈曾经在族里人缘很好的,所有人都喜欢他,那般突然...也怪不得他们总是想求一个“真相”。
      可是真相是什么呢?
      斑苦笑一声,喝了口手中的茶汤,品茗着舌尖微醺的苦味,闭上了眼。
      心底无声地哀叹。
      他若是知道他当时伤的那么重,他若是知道他是个那么要强的小混蛋,又怎么会准他一二再再二三的上战场?
      【哥哥现在眼睛不方便,战场上的事都交给我吧,还请您放心。】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好起来的...
      便是到最后彻底重伤不治,就这般离开了。
      只留下了这双眼睛...斑抬手抚了抚自己的眼帘,指尖像蜻蜓点水一样轻轻碰了一下,很轻很柔,一下就松开了。
      然后他睁开眼,听到外面的吵闹声,突然就感觉很是烦躁。
      “火核,让他们都离远点,不要在附近喧哗。”他道。
      过些天,就是泉奈的忌日了。
      “再闹,就都扔出去吧。”
      着实吵闹。

      斑看着面前的人,神色莫测。
      跪在地上的人有一副难得的好相貌,属于典型的宇智波,年纪很轻,估计也就是二十多的样子,和因陀罗差不了多少。
      忍界修罗仔细打量一番,恍然记起当年这小孩儿好像在泉奈身旁见过几次。
      算了算,这人还算是他的堂弟。
      记不大清了。
      面容清俊的年轻人咬牙切齿的跪在地上,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漫不经心的族长,斑瞥了他一眼,觉得怪没意思的,转身就走了。
      愤世嫉俗地年轻人对着他吐了一口唾沫,猩红的眼底满是愤恨与不知名的悲伤。
      “叛徒,”他骂道,恶狠狠的,“你就是个贪生怕死的叛徒。”
      “——你陪不上泉奈大人对你那般好!”
      斑顿了顿脚步,没有回头。
      这些话,他早就听惯了。
      闹事的年轻人可不简单,火核查出族里的流言有一半都是他的功劳,便不可能再像往常那般轻易放过。
      稳重的副手比族长心肠更狠,一点都没犹豫的将人投入刑室教育了一番,宇智波一族的刑法颇重,一般进不得人,进去的也少有坚持下来的。
      可哪怕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问究竟是谁指示他那样做,年轻人也死活不开口。
      他只是咬紧牙关,用嘲讽的眼神看昔日泉奈大人的部下——如今可恨族长最愚忠的心腹。
      “...目的?我能有什么目的?”他嗤笑一声,撕心裂肺地讽刺。
      “——我只不过是想替泉奈大人讨回公道...这样一个违背他遗志的人,这样一个贪生怕死像世仇妥协之人,不配做他的兄长!”
      何况...
      “你真的相信泉奈大人,会死于千手扉间之手?”
      他道这一切都是阴谋。

      斑亲自去看了他,得到了与之前相同的回答。
      这个年轻人不知是听闻了哪里传来的话,固执的认为泉奈是被人陷害死的,斑叹了口气,黝黑的眼底是丝丝缕缕的悲伤,缠绕在一起,反倒是看不清了。
      “看在泉奈的份上,这次且先放过你。”他声音淡淡地道,“宇智波一族如今在村里的处境并不乐观,若你再做这种挑拨离间之事,定不轻饶。”
      说完他就想走了,沉默了许久的年轻人却突然抬起头来,用分外嘲讽而又凄厉的眼神看他。
      “我突然觉得您好可笑,”他哑声道,斑顿了顿,回头定定地望向他,没说话。
      他见状却是落下了泪来。
      “您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啊,斑大人,”年轻人哭泣着道,“泉奈大人和千手扉间实力相当,不过只是一场小小的比拼,缘何伤重不治,到最后甚至因此离世?”
      斑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身来,神色寡淡的像一潭死水。
      “泉奈自从那次腰伤便损了身子,一直未见好转,而后我眼疾发作,他迫不得已重返战场,这才导致了后面的结果。”
      如此说来,泉奈确实是因他而死,这没什么可狡辩的。
      年轻人闻言却笑出了声。
      他一边笑一边哭,看起来像个疯子,斑不想再和他多说什么,刚走到楼梯口,又听到他气若游丝的喃喃。
      “...泉奈大人的伤,早就好了。”他听到他这般说,“...千手扉间那次给他留下的腰伤,早就好了。”
      他抬头对着他笑了笑,满脸血痕。
      斑一愣。
      ——“他从来都不是死于重伤不治。”

      斑绕着弯弯曲曲的小路,找到了南贺川沿岸的一座小木屋。
      那木屋看起来又旧又小,全是风雨吹打的痕迹,斑立在门前呆了一会儿,感知到里面并没有人,就没有敲门。
      【当年为泉奈大人整治的那位医者如今住在南贺川,您大可以去问问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了,她同样也是当年为你做换眼手术的那个人。】
      【您说,这巧不巧?】
      斑只等了一会儿,便听到了前来的脚步声,他回过身来,就看到了当年的那个人。
      时间已经过了太久,久到他已经忘记了当初的种种,以至于见到不曾谋面的故人,竟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伤。
      来人似乎也并不惊异于他的到来,只用苍老而浑浊的眼珠看了他一会儿,长长地叹了口气。
      “进来吧,斑大人,”她推开了门,“您想知道什么事情,我都告诉您。”
      “...这一天,老朽真的是等了太久了。”
      忍界修罗俊美而锋利的脸沉浸在屋檐投下的影子里,昏沉阴暗,有光斜斜地照进去。
      一瞬竟是泫然欲泣。

      封印了多年的真相,在主谋死去的不知道第几个年头,被故人悄然掀开。
      在那场战役中留下的伤并不算轻,却也算不上重。
      向来势均力敌的两人其中一方研究出了新型忍术,势弱的另一方由此受了伤,这部分的真相究竟如何无人知晓,可后续的所有被铺撒在了门前,不用刻意去看,冥冥中便已知晓了天意。
      目盲的族长专注于攻克生活的难关,对弟弟口中的重伤未愈毫不怀疑,失去了视力的辅助,有些原本艰难的伪装变得很是简单,兄弟间的亲密仅限于搀扶环抱,后腰处伤口隐蔽,除了担心,瞎子也不会想着拆开绷带看一看下面有没有疤。
      于是一切都由一个人说了算。
      狡猾的骗子对兄长说,哥哥啊,您请放心,这段时间族里的事务先交给我,等到您找到适合的眼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狡猾的骗子还对着一无所知的兄长撒娇,说伤口真是好疼的,这么久都没好,等下次和千手家的混账打,一定要好好报复回来。
      目盲的兄长担忧而又无奈地连连说好,狡诈乖巧的弟弟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像小猫对着大猫撒娇那般,然后就头也不回地上了战场。
      再次回来,就算不上活着了。
      破碎的万花筒由此刻上了永恒的痕迹,血缘的火焰点亮的眼底的光,木质的棺椁半掩,隔开了原本亲密无间的两个人。
      至于弟弟是什么时候窥探到神社里的石碑,没有人知晓。
      恒久不愈的伤口从始至终都是一个骗局,为了合理而不伤感的死亡,为了把自己作为石碑所说的祭品,祭祀。
      为了一生中最辉煌灿烂的使命。
      成就另一人的人生。

      斑踩着黎明的点,走到了弟弟的坟前。
      坟边没有什么野草,有也上次都拔完了,斑停顿了一会儿,干脆找了快帕子,给他擦起了碑。
      石制的碑表面光滑,比不上木质的能够藏污纳垢,斑一会儿就都抹了一遍,一遍他还嫌不够,又去翘着手指去抠上面的字。
      一下又一下,有没有灰尘不知道,帕子倒是成功戳破了。
      忍界修罗顿了一会儿,眸色微闪,将帕子丢到一旁。
      静静地发起了呆。
      夏日的日出很短,不一会儿就是日上三竿,璀璨的阳光无比热烈的挂在天上,蝉鸣窈窕,吱呀吱呀叫个不停。
      等到白日的阳光过去,黄昏就悄然降临。
      端坐了一天的忍界修罗动了动没有知觉的腿,感受着血液冲击血管的疼痛,长眉微蹙。
      待到双腿恢复感知,他才站起身来,从旁边的篮子里拿出带来的东西。
      一碟子红豆点心,一碗糖醋里脊,一壶陈旧的桂花酒。
      斑抬头看了看始终□□的墓碑,顿了顿,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红豆点心很甜,就是放久了有些沙了,糖醋里脊不怎么好吃,但为了不浪费食物,还是一起吃了算了。
      一盏桂花酒遥遥地洒落在了沉默的土地上,斑将酒碗放在一边,剩下的连带酒壶一整个抱在怀里。
      黄昏倔强地坚持了好久,颤颤而落,才迎来了夜幕的清净。
      斑闭着眼睛灌了一口手中的酒,明明是桂花酿的,入口却热烈而灼烫。
      烫得他胸口真也是又酥又麻。
      “...泉奈,你真是骗的我好苦。”他轻声道,又饮了一口酒,看着墓碑,声音淡淡地斥责。
      “小时候你若是像这般机灵也不至于让我和柱间交往被发现,怎么的,父亲不可以骗哥哥就能骗了吗?混账东西。”
      他又继续骂道:
      “从小就教你不要做这些个没有名堂的小动作,你偏偏不听,有本事你现在就出现在我面前,我这辈子还没打过弟弟呢,看我这回揍不揍你。”
      可是...
      斑垂下眸,怀中的壶酒意熏蒸,湿润了冷淡漠然的神色。
      他眨了眨泛酸的眼眶,突却恍然一哂。
      “我忘了,你已经死了。”他道。
      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
      斑不堪重负地捂住眼睛,红唇颤抖,像剥离了画皮的人偶,发出支离破碎的声响。
      已经死了。
      他的泉奈,他的弟弟,他最后的弟弟。
      他发过誓要保护的弟弟...
      “...死了。”

      泉奈...你真是骗得哥哥,好苦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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