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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   斑完全搞不懂这人为什么精力这么旺盛。

      明明跟他说了,眼睛不方便就不要到处乱跑,那天跑出去拿药没摔是他走运,倒霉点,下次被撞桥下了都没人救得了他。

      被叮嘱的人一开始也确实很听话,但时间一久,就开始造反了。

      忍界修罗一度咬牙切齿,他本以为这家伙是个蛮乖巧的性子,直到那天回来不见人,慌里慌张地找了半天,最后竟然在树上将人找到,整个人当场裂开。

      “因陀罗——?!”

      树上的人歪歪地探出脑袋,“嗯?”

      忍界修罗:...哦不。

      从树上被捞下来的人之后几日都蛮乖,没再干什么奇奇怪怪的事,虽然那天没摔着,但好险卡在最后一秒被接住,估计也是吓到了。

      斑对此勉强满意,他至今都不知道他跑上树是想干嘛,但鉴于这人一向说风就是雨,满脑子怪怪的东西,也就没想着深究。

      日子也就这般一天天的过了去。

      如水般寡淡的日常确实能说明很多问题。

      随着手上的任务全部结尾,忍界修罗成功咸鱼在家,前半生不是在忙任务就是在做族里村里的工作,这么突然闲下来,还真有些不习惯。

      然而只是不习惯,却并不讨厌。

      喜欢...

      他确实是喜欢的。

      说来也是神奇,当初不过只是心血来潮之举,谁能想到一时的冲动能持续这么久,从一开始的不解忌惮,到现在,竟然还患得患失了起来。

      一时没见人就觉得慌,生怕他又爬树上去、摔着了,或是又偷偷溜了出去,迷路遇上什么危险。

      更担心他一去不复返。

      毕竟他当初出现的那般突兀,又何知他不会突如其来的消失,让他连影子都找不到?

      他属实是害怕如此。

      又过了一段时间,斑开始教因陀罗写字。

      他本来是没想到这一茬的,但这些日子在屋里待得多了,总算发现了一些不妥之处。

      因陀罗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太无聊了。

      每天大多数时间都在发呆,要么就是在睡觉,斑有天中午没见人,找了半天,最后竟是在游廊将人找到的。

      还满脸潮红,迷迷糊糊,也不知到底是睡糊了还是被太阳热着了。

      “唔呃...嗯...斑?”

      忍界修罗满脸复杂,伸手想拉着人坐起来,却不想一不留神力道用大了,啪叽一下,一整个全撞进他怀里了。

      “唔,”因陀罗含糊地哼唧了一声,水润的黑眸眨了眨,显得懵懵的。

      他安安静静地呆了好一会儿,终于觉察到了自己的姿势,瘪瘪嘴,一头扎进了那温热的颈窝。

      “困...”

      斑手足无措。

      他举着手不知道该怎么办,试探性地拍了拍他的背,只觉得手感好极,一时竟有些舍不得放手。

      白皙的脸蛋不知何时染上了丝丝红晕。

      有一股极淡而雅的味道从怀中人身上弥漫出来,明明是圣洁的佛前花,却让他头晕目眩。

      于是斑迟疑了好一会儿,还是抬起手来,轻轻地抱住了他。

      “不要在外面睡觉,天气凉,会感冒。”他柔声道。

      怀中的人没回应,也不知听没听,斑无奈地笑了笑,刚想松开他,就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

      “因陀罗?”

      被呼唤的人迷迷糊糊地掀了一下眼皮,双颊潮红,素色的唇干干的。

      “...斑?”他软软地唤,漂亮的眼眸微微弯起,显得很乖。

      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斑皱紧眉头,屈指碰了碰他的额头,脸色骤变。

      “你生病了。”他冷静地道,犹疑了一下,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因陀罗迷迷瞪瞪地“嗯?”了一声,回搂住他的脖子,蹬了蹬腿。

      “别动,”斑制止道,屈指抠紧手下的膝窝,制住他的动作,因陀罗眨巴眨巴眼,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直起身用脸贴了贴他的脸颊。

      忍界修罗脸瞬间就红透了。

      他尴尬地咳了咳,意识到此时的姿势是如何的唐突越矩,却不打算放手。

      “先回房间,我去找大夫。”他道。

      又咳了咳,清了清嗓子。

      “...乖。”

      脸色真的很正经。

      找来的大夫说问题不大,就是太阳底下待久了,再加上素来体虚,便中了暑。

      临近冬天中暑也是让人无言许久,好在这病来的突然去的也快,病人在亲属的监督下乖乖吃药,很快便恢复了精神。

      斑叹了口气。

      到底是他粗心了,因陀罗目不能视,一个人被拘在家里什么都做不了,怎能不闷出病来。

      于是他琢磨了一番,开始教他写字。

      忍界修罗曾经也经历过一段目盲的日子,在弟弟的帮助下他逐渐适应黑暗,行走、起居,甚至学会了通过用手指感受墨迹来阅读文件,也正因为如此,他才知道有些寻常人觉得不可能的事,并非是不可为。

      哪怕看不见,也能是过得很好的。

      因陀罗一开始学习的很慢,因为他看不见,而想要能用手指辨别字迹,就必须先学会如何写。

      可在完完全全的黑暗中,学习一套完全不会的文字,何其艰难。

      斑原本以为自己会不耐烦,但是却没有,他从背后半揽着握着这人的手,那毛绒绒的发鬓扫过他的脸颊,猫挠似的,心里直痒痒。

      因陀罗的手并不算柔软,斑想,但是真的很好捏。

      心里怀揣着满满的小心思,忍界修罗这老师当的必是不合格,他常常写着写着就走了神,怀中人疑惑地侧头,温热的吐息打在他脸上,仍旧是懵的呢。

      “斑?”因陀罗疑惑地唤道,声音轻轻的,“你怎么了?”

      这个时候忍界修罗才猛然惊醒,他尴尬地咳了咳,转过头来,又被那近在咫尺的素淡唇瓣吸引住了。

      很淡很浅的粉色,嫩嫩的,瞧着似有几分病气,却很漂亮。

      若是揉上一揉,不知是否也会像梦里那般,变成含羞带怯的娇嫩绯色。

      他想吻他,想拥抱他,想——

      ——简直像是中了咒。

      忍界修罗确实称不上个合格的老师,教着教着就落荒而逃,好在学生靠谱,有了老师帮忙开了个艰难的头,接下来也就不成问题。

      斑对此又忧又喜,他一方面为因陀罗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却又怕他突发离去,毕竟若能够自己生活,又何必再和他呆在一起。

      至于为何不试着越过越过那条线...他不敢。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对于如今的情况来说,只要因陀罗待在他身边,就已经能足够了。

      他只需要静静地看着他。

      不需要更多的变数。

      斑有时候觉得,因陀罗有些怪。

      他明明是很聪明的——这点斑早就已经清楚了,可有些时候又觉得他很笨。

      像缺乏常识似的,而且从当初他那么轻而易举跟着他走来看,还缺乏基本的防备之心。

      忍界修罗一度百感交集。

      因陀罗很喜欢主动碰他。

      这或许是与他目不能视有一定关系,总爱触到些什么才有安全感,斑能够理解,为此感到些许欢愉的同时,又很迟疑。

      他一直都不曾忘记当初他出现的诡秘。

      那般奇异的出现方式又怎会真的是一个普通人,而自从有了那番心思,他纵然不再像一开始那般防备他,却也没有完全失智。

      因陀罗确实是无害的。

      可他的无害并不能说是完全没有问题,他或许是真的不知情,但谁知道他对他莫名的亲近、记忆的缺失,是否存在着谋筹算计?

      斑不能不这样想,可面对着心上人毫无防备的亲昵,完全难以拒绝。

      可因陀罗真的是清醒的吗?

      他真的是主动亲近他的?他真的是情愿的?他会否是被人控制了?他又是否察觉到了他的龌龊心思,如若找回了记忆,又会不会为这些日子的经历愤怒、感到生气?

      斑时常这样想,可当因陀罗主动蹭上来,牵住他的袖子,或是又轻又软地拥抱住他,就什么都忘了。

      他只会下意识牵回去,捏住那白白的指节,搂住那细细的腰。

      一次又一次。

      如痴如狂。

      每当这个时候,斑就会想,他或许该是感谢那份“算计”的,因陀罗真的就像一个礼物,从天而降,他想要他,他真的很想要他。

      同时他又恼怒。

      这就像个光明正大的陷阱,他明明知道它是,却还要义无反顾地踩进去,他更愤怒那幕后可能存在之人对因陀罗的伤害,若是他早一点遇到他,一定会保护好他,必不会让他落入如今的境地。

      可是因陀罗...他真的是一无所知吗?

      忍界修罗顿了顿,看向那无忧无虑的清浅眉眼,叹了口气。

      罢了...

      他是真的很喜欢笑,一点点小事都能很开心,如此他又怎舍得让这些诡秘迂回的事情扰乱了他的心境,徒生许多无谓忧愁。

      这般就很好,斑想。

      不管如何,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不管他是无辜还是如何,这般就很好。

      他啊...

      他应该是相信他的。

      那晚的雨下得很大。

      斑醒来的时候约莫已经半夜了,外面的雨声很大,亮白的闪电从夜空中闪过,哪怕是隔着帘子,也能感受到闪电的光亮,甚至堪称刺眼。

      还有那轰隆隆的雷声。

      猪都要被吵醒。

      忍界修罗蒙着被子尝试着再次入睡,不出所料地失败了,他坐起来,发了会儿呆,后知后觉地发现外面好似有些不对劲。

      于是站起身,走到门前,一把拉开。

      “!!!”

      “因陀罗?!”

      半夜出现在别人屋门口,乌发凌乱,不得不说有些惊悚,好在忍界修罗向来是个心大的,他慌慌张张地把人拉了进来,看到他半身都湿了,又连忙去衣柜里翻衣裳。

      因陀罗一脸沉静地坐在榻旁,乌黑的眼眸寻着声望过去望过来,显得很乖。

      “先把衣服换了,”斑道,塞给他一身干净的里衣,又回身去拿了条毛巾。

      因陀罗捏着浴衣,顿了顿,慢吞吞地脱下了身上的衣服,斑拿着毛巾回来就瞥见一片白白的腰,连忙侧开视线,脸色飘红。

      “咳、咳,干嘛呢?”

      因陀罗:“?”

      哦不对。

      “咳,我是说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的?”

      因陀罗仔仔细细地把腰带扎好,做了这么多次,已经很熟练了。

      “雨太大了,屋顶没盖好,有些漏雨。”他轻轻地说。

      斑一顿,神色讶然地回头。

      “竟然在漏雨?我去看看——你怎么不穿裤子!”

      那修长白嫩的双腿就这般暴露在空气中,足趾还微微蜷着,因陀罗这次倒是没有理他,只皱眉轻轻地碰自己的膝盖,小小声地嘶气。

      斑一顿,走过去蹲下身,看到了两块红红的口子,顿时就皱紧了眉。

      破损的表皮挤在周围,鲜红的嫩肉湿漉漉的,看着就疼。

      “怎么弄的?”他问,抬手将毛巾盖在他头上,拉起被子将人裹了个严实,因陀罗后知后觉感到了冷,乖巧地拉住被角,只露出两条又白又嫩的长腿。

      “走廊上有水,来找你的时候踩到了,不小心摔了一跤。”

      他又顿了顿,长睫敛下,流露出一抹带着忧郁的歉意。

      “走到门口才想起现在还晚,准备回去的,没想到还是把你吵醒了。”

      “...抱歉。”

      正在翻柜子的斑闻言一哂,他拿出消毒的酒精,和找到的药放在一起。

      “屋子里漏雨,你不来找我,还想淋着睡一晚上?”

      因陀罗抿着嘴没有说话,斑也不在意,只拿了块纱布浇上酒精,径直就往他腿上糊。

      因陀罗面色骤乱,伸手想要拦他。

      “我自己来——”

      “——听话。”

      斑轻声呵斥,推开他的手,因陀罗挣脱不开,只皱紧眉,侧头闭紧了眼。

      ‘嘶——’

      好痛。

      他吸了吸泛红的鼻子,感觉自己腰都软了。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过大的手劲给伤员带来了多大的伤害,斑处理的很认真,这点小伤口若是他自己身上算不了什么,可受伤的是因陀罗,就有些格外在意。

      他如爱护羽毛一般爱惜他。

      很难相信几月前还是个任由人摔跤不帮忙的大魔王,现在却黏糊到一点小伤口都舍不得了,斑抿抿唇,一边在脑子里谴责先前的自己,手下不停的动作。

      不过两道皮肉伤,清洗干净涂上药膏,很快就弄好了。

      斑抬起头来,突然顿住。

      因陀罗没有察觉到他动作的停止,依旧涣散地“望”着一旁,黝黑的眸底带着点点水光,眼角绯红,像涂了胭脂似的。

      更像被人欺负了一样。

      斑凝住眼神,目光从那半露的贝齿一路往下,被子不知何时已经滑落了下去,精致的锁骨从衣襟中露出,柔软的衣料勾勒出细腻的腰线,衣服并不长,只堪堪遮到了大腿根的位置,若是有心,只需要轻轻一撩,便能撩拨出被掩饰的春色。

      若是真这样做,斑想,因陀罗会不会露出和他梦里一样的神色呢。

      噙着泪,红着脸,咿咿呀呀地唤他的名字。

      或许是他停顿的时间太长,因陀罗终于意识到伤口已经处理完了,他动了动腿,觉得还好,没有方才上药时那么疼了。

      都怪某人手劲太大。

      “斑?”他唤道,撑着身子朝前坐正了点,也不知想到什么,素白的脸上带了点笑。

      “大半夜的帮我处理伤口,真是谢谢你了。”

      却没想到被道谢的人抽风似的猛地退开。

      一旁的药瓶被带着咕噜咕噜滚了老远,因陀罗顿住,他抬起头,容色微怔,用一种很茫然的眼神“看”他。

      “...斑?”

      惊乱之下口音又跑出来了点,软糯糯,听起来像是委屈一样,斑只觉得口干舌燥,他看着床上的人,想起方才脑子里混乱的杂思,神色更凌乱了。

      为什么总是想这些东西,他、他脑袋是出问题了吗?

      久没得到回应,因陀罗撑了撑身子,想要爬起来,斑不知为何被这动作吓得魂都飞了,他连忙冲上前拽住被子,将人兜头一裹扔到床上,然后飞也似的退了老远。

      这令他变态的存在总算是被遮住了。

      因陀罗挣扎了半天才把头从被子里弄了出来,黑发更凌乱了,斑总算是找回了些许智商,床上的人神色依旧很茫然,他尴尬地咳了咳,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番,再次上前跪坐下了身。

      因陀罗歪了歪头,长长的睫羽如蝶翅一般轻颤。

      斑心头一软。

      他抬手轻轻抚上他的脸,有些冰,像块玉似的,因陀罗没有躲,纤长的睫羽静静垂下,侧头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

      斑只觉得心都化了。

      “等头发干了就先睡觉,我去你房间看看怎么样了,”他柔声道,“不要出来,外面雨大,若是又摔就不好了。”

      因陀罗点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斑放下心来,帮他掩了掩被子,起身走出了房间。

      只是——

      这他妈真的是漏雨?

      斑震惊,他抽搐着脸仰望屋顶的大窟窿,风雨哗啦啦吹了满脸。

      这到底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的?

      忍界修罗原地琢磨了半天,也没凑近去看,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些,他揩了把湿漉漉的脸,决定将这事儿暂且抛到脑后。

      红艳的唇控制不住地勾起,心底无声地雀跃,眼角眉梢便都染上了笑意。

      斑咳了咳,压下嘴角处的上扬,脚步轻快地回了房。

      屋子里静悄悄,本该乖乖擦头发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倒了下去,厚厚的被子抱在怀里,在睡梦中蜷缩成一团。

      斑动作更轻了些,他悄悄地拉上门,走到睡着的人旁边,薅了把那鬓边的长发。

      嗯,干了。

      放下心来的忍界修罗拿毛巾随便擦了下脸,脱下方才披上的外衣也上了榻,所幸花之国旅宿提供的榻榻米并不窄,虽然有点挤,但坚持一晚上还是没问题的。

      斑试探性地拽了拽身旁人怀里的被子,竟是很轻易就拽出来了,他眨眨眼,悄无声息的缩进被子,暖烘烘的。

      身旁人依旧悄无声息地睡着,斑盯着他看了一阵,终究还是没有忍住。

      他倾身上前,在那脸颊悄悄地偷了一个吻,轻轻的,好软。

      斑舔了舔唇,抑制住内心更多的渴望,翻身闭上了眼。

      “晚安。”

      他没看到身后本该熟睡的人睁开了无神的双眼,姣好的眉目怔愣了好久,才染上一抹几不可查的笑意。

      像月光从云缝间透出。

      ‘...晚安。’

      悄悄闪耀。

      屋顶确实有些问题。

      花之国与汤之国毗邻,气候潮湿,旅馆的房间一般是经过特殊处理的,要么长久的湿气熏蒸木料,就很容易发生断裂。

      至于为什么只有因陀罗的房间破了,那是因为——

      “之前那个房间是用来堆砌杂物的,虽然后来租给您时都清理干净了,但实在不适合住人。”

      旅馆老板这样告诉他,斑愣了好久,好半晌才回想起当初租房子的时候老板就已经告诉过他了,只是他先前对因陀罗不上心,只想着有住的地方就得了,哪儿能关心房间合不合适。

      忍界修罗顿时就愧疚极了,在心里将当时的自己恨恨地骂了一百二十遍,因陀罗身子骨弱,在潮湿的屋子里住那么久,迟早还要再生病。

      就算一开始没上心,但之后一直都没察觉,终究是他太大意了。

      旅馆老板主动提出换院子的提议,斑谢绝了,毕竟因陀罗好不容易才把这院子的地势记住,若要换,还得废上多少心力。

      于是便就此作罢,只唤了几个木工修复了破损的屋顶,加了防潮的隔板,把沾染潮气的木板通通换了一遍。

      这下虽然比不上原装的卧室,但好歹住人是没问题了。

      斑却依旧没说让因陀罗住回去的话。

      夜晚的生活由此变得甜美而又痛苦。

      因陀罗的腿很美。

      他的腿很长,苍白细腻,线条也很匀称,不粗不细,每一寸弧线都像精雕似的,连脚踝的轮廓都极其精致。

      非常非常的漂亮。

      斑那日晚上帮他上药时便已看个遍,为此还产生了不少不该有的绮思,不过稍后倒是很快睡着了,一夜无梦,安安心心地睡到了日上三竿。

      醒来就魂飞天外。

      昨晚还窝在一旁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竟跑到了他怀里来,脑袋埋在他的颈窝,毛绒绒的一团。

      斑整个人骤然僵住,他张了张嘴,试探性地想要把手抽出来,就搂了一把细细的腰。

      那柔软细腻的腰肢嵌在他的掌心,带着一宿被窝的热气,烫得他身子都化了。

      许是察觉到了什么,怀中的人唔嗯一声,小小地挪了挪,斑屏住呼吸,确认因陀罗并没有醒来,剧烈跳动的心脏却依旧没能停缓。

      于是他又抽了抽手,心惊胆战的,碰到了一片光滑温凉的肌肤。

      这是——

      斑:“!!!”

      因陀罗被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儿吵醒,一脸懵懵地坐直,他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顶着一头凌乱的长发,泪眼朦胧。

      浴室方向又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听着很是骇人,因陀罗顿了顿,思索片刻,还是穿上裤子,朝声响的方向走了过去。

      靠近了便听到哗啦啦的水声,还有略显粗重的喘息,因陀罗蹙起眉,感到有些担忧,轻轻地敲了敲门。

      “斑?你还好嘛?”

      一时没有回应,反倒是喘息声更重了些,因陀罗迟疑了一下,推开门,探进了小半张脸。

      “斑?”

      浴室里便传来了无比巨大的,破碎的声响。

      一时情况十分混乱。

      自从经历过那日早晨的慌乱,忍界修罗自认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把自己打倒了,哪怕是不知觉中将人搂怀里抱住,第二天早上他也可以很快的调整好身体,不至像那日那般失态。

      被心上人逮住自...自渎什么的,实在是太尴尬了。

      忍界修罗疯狂自闭。

      因陀罗倒是没什么反应,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意识到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斑不太敢问,然后在后来的不久的某一天,因陀罗突然从院子里抱回了只猫。

      那猫黑乎乎脏兮兮的,腿上好像受了些伤,走路一瘸一拐。

      它还咬人。

      斑当时就惊了一跳,连忙上前将那野猫从他怀里拎走,捏住那泛红的指尖。

      “它咬你了?有没有伤到?”

      因陀罗摇了摇头,漂亮的眼眸微微弯起,流露出些许愉悦。

      斑竟平白从中瞧出了几分大仇得报的快意。

      “没用力,它很懂事,”因陀罗轻轻道,薄唇微勾,笑意更浓了,“至少比之前懂事多了。”

      斑对此茫然。

      然后他才知道,那次因陀罗莫名跑到树上,就是为了这只猫。

      结果刚把这家伙从树杈上解救下来,好家伙,呲溜溜嗖地一下就没影了,只留下好心人四顾茫然,过了好久才被救下来。

      斑觉得有些想笑,侧头轻轻咳了咳,因陀罗似是察觉到什么,斜睨了他一眼,明明看不到东西,却做足了姿态。

      奶凶奶凶的,记仇着呢。

      戴着不知几米厚的滤镜,忍界修罗只觉得他漂亮又可爱。

      “还有那天晚上,屋顶漏雨之前,我好像也听到过猫叫,”不知道身边人的心思,因陀罗继续说道,斑在心底默默吐槽才不是漏雨,将视线挪到手中张牙舞爪的猫咪身上,叹了口气。

      “看来就是这家伙乱跑,把你屋□□坏了。”他表情唏嘘地说。

      因陀罗赞同地颔首。

      斑又叹了口气,看向猫咪的目光变得既复杂又欣慰,他思索了片刻,眨眨眼,一把将猫塞进了心上人怀里。

      “你喜欢就养着吧,”他道,“来年抱窝崽子,还有小的可以玩儿。”

      因陀罗哭笑不得,他这幅模样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哪儿能顾得上小猫咪。

      还有...

      小猫崽子也是给人玩儿的嘛?

      因陀罗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心想着这人果然还是玩心大,一边顺从地逗了下怀里的猫猫。

      猫咪哼哧哼哧咬他的手指,温热而微微刺痛,让他心底一软。

      罢了...且先养着吧。

      “待你伤好了,再随你留不留好了。”

      斑失笑,他看着对着猫絮絮叨叨的心上人,眼底神色温柔,像揉碎了初春的阳光。

      他抬手牵住他的手。

      “先回房吧,外面凉。”

      爱意茁然绽放。

      因陀罗学习起来很勤奋,斑却总舍不得累他。

      没有人比他知道做到这一切到底要耗费多少心力,每当他看到因陀罗皱着眉尝试识字,用普通人十倍的时间才勉强读完一篇书、露出笑颜时,就情不自禁的感到心疼。

      他的进度其实已经非常快了。

      斑扪心自问,若是他来恐怕也没有办法这么快的学会一门新的文字,因陀罗真的很聪明,聪明加上勤快,就让他比当初的自己更快地学会“阅读”。

      连蒙带猜,前后推理,就能理解个七七八八。

      斑自认为在这方面他已经没啥可教他的了,唯一的缺陷就是因陀罗写的字依旧很...扭曲,不过斑并不打算在此继续纠结,这些东西终归只是锦上添花,差不多就得了,没必要继续深入下去。

      至于为什么因陀罗一个“普通人”能拥有一个忍者都难拥有的强大感知,被他选择性的略了过去。

      于是日子又变得更闲了些。

      或许是白日活动脑子用的太多,因陀罗总是犯累,晚上睡的也多,斑每天小心翼翼起床、洗漱,然后去买早餐,回来才唤他。

      有些时候他早上醒得更早,便会看着人发一会儿呆,悄悄地亲亲他。

      额头或者脸颊,只停留那么一两秒,纯情极了。

      却是惯犯。

      那捡来的猫儿本以为是个刁蛮的性子,伤养好后却变得异常的乖,斑总是看到它仰着肚皮对着因陀罗撒娇,扭来扭去的,也不知道什么德行。

      然后每当他想摸摸它,就嗖得一下跑了,严重时甚至呲牙咧嘴,一度让因陀罗露出奇异的神情。

      忍界修罗发誓,他绝对绝对没有虐待过猫猫,只是他从小到大就不讨这玩意儿喜欢,要么咋族里人人都有猫当通灵兽,他却没有哩。

      泉奈曾养过一只怎么也长不大的黑猫当通灵兽...那算是唯一一个比较亲近他的猫咪,可惜自从泉奈走了,他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它。

      “你不要躲他,若是他生气了,当心你没饭吃,”因陀罗淡声斥责道,斑回过神来,见他一本正经地对着一只猫猫说话,顿时就哭笑不得。

      这不过只是只普通野猫,哪儿能听得懂——

      只见那听不懂的猫猫走到他面前,喵呜两声,猛得一个翻身躺下。

      斑顿住。

      他盯着那软软的肚皮看了好一会儿,怔了会儿神,又抬头看看身旁的人,因陀罗正“望”着他,无神的黑眸笑意浅浅,似是在无声地催促。

      摸啊,你不是想摸摸它吗?

      斑突然就觉得眼眶有些烫。

      他掩饰性地眨眨眼,将翻肚皮的猫猫抱起来,任由它喵喵喵地啃自己指尖。

      “因陀罗...”他声音哑哑地唤道,漆黑的眼眸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一旁的心上人,几乎抑制不住心中的冲动。

      “我是说、我想问问,如果是我的话,你愿不愿意——”

      因陀罗好奇地侧首,歪了歪头。

      “你说什么?”

      “——没什么。”斑突然止住话头,他看着那困惑的美丽面庞,抿了抿唇,突却感到一股难言的疲惫。

      “没什么,”他又说了一遍,将怀里猫放在地上,站起身来。

      “我去买午饭,你等一会儿。”

      说罢便逃也似的走了。

      直到几天后,他受到来自火核的来信,大体是说木叶高层对他此行在外拖沓很不满,纵然接的任务时限尚存,但既是已经完成了,便不该继续逗留。

      还说族人与村子闹了矛盾,流言猖狂,越来越多的人质疑泉奈的死和他有关了。

      斑没有理会后面的话,只愣愣地盯着信,好久才回过神来。

      他将手中的信一点点叠好,用火遁烧了了事,端起方才准备的茶点,停在了院子门口。

      黝黑而深邃的瞳眸看着院里的情景,苍白美好的人靠在栏杆,一手抚摸着书页,怀里抱着撒娇的猫。

      鸦色的鬓发垂落在颊侧,神情柔软,一派岁月静好。

      忍界修罗柔情似水的眼底,逐渐染上了怅然的情绪。

      他那么美、那么好,他怎么舍得...怎么舍得...

      ‘因陀罗...’

      不能继续下去了。

      来自木叶的信彻底打破了斑的自欺欺人。

      他该是一开始就明白的,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一直都在自己骗自己。

      因陀罗不能和他在一起。

      作为宇智波一族的族长,他不能随便将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带回木叶,于私,因陀罗和他在一起,只会受他连累,平白无故遭受质疑谩骂。

      斑相信因陀罗不会害自己,可他做为一族之长,不能替宇智波一族下决断。

      那是泉奈留下的基业,是他最后的弟弟拼尽一切都要守护的东西。

      他不能那么自私。

      他不能拿族人冒险。

      他不能让因陀罗遇到危险,被那些个恶心的高层威胁,用作制约他的工具。

      斑只要一想到他会受伤、会怨他,或是有朝一日因他遭受磨难,就感觉心都碎了。

      因陀罗能够很明确地察觉到斑的异常。

      先是在房间里摆了新的榻榻米,睡觉也离得远了,每天睡得晚起得早,有时一天都见不上一面。

      像是很忙的样子。

      因陀罗对此理解,毕竟对方之前也这么忙过一段时间,只是在看书时遇到了一些困难,没有一个人一直在旁边插科打诨抢着念,总觉得有些不习惯。

      不过很快就调整了过来,渐渐熟能生巧,一个人也就没多大问题了。

      “我要走了。”

      因陀罗闻言一愣,他抬头“望”向这些天神出鬼没的同居人,脸上浮现出一抹困惑。

      “走?”他轻轻道,秀眉微蹙,“是有什么任务需要出门吗?”

      斑陷入了沉默,素来红艳的唇抿了抿,莫名有些干干的。

      “不,”他道,“...是要离开花之国了,任务完成,我得回木叶了。”

      其实早就该回去的,只是一直都舍不得,斑看着因陀罗,本以为会看到些许黯然或不舍,却并没有。

      他竟然还笑。

      那妍丽的眉眼舒展开来,像一朵馥郁的蔷薇花,斑看在眼里只觉得心里堵,心想就那么高兴嘛,真是一点都不喜欢他么,小没良心的。

      “什么时候走,我准备收拾东西。”小没良心的心上人对着他这般说道。

      忍界修罗整个人忽地顿住。

      他看着面前人笑意盈盈的脸蛋,心里突然就明白些了什么,嗓子顿时又疼又干,几乎快要说不出话来。

      “你不和我一起,”他哑声道,“半月后我回村子,你留在花之国,一个人好好过日子。”

      因陀罗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透露出一分空白的茫然。

      “你说什么?”他顿顿地道,“你不带我一起?”

      斑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天知道他此刻有多么想要把他抱进怀里,他想笑,因为因陀罗的反应证明他心里是有他的,可他不能、他不能——

      没有谁能够改变忍界修罗做出的决定。

      于是他脸上的表情比哭更难看。

      “一起相处了这么久,我在村子里担负着责任,是时候回去看看了,”斑声音哑哑地道,“我会留下一笔钱财,足够你在这里生活半年,饭食和换洗的衣物旅馆老板会帮你准备好,你只需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受伤,不要生病。”

      斑还打算接下来每过一段时间就寄些钱来,只要因陀罗留在这里一天,他就绝不会放任他不管。

      可他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只觉得嗓子被掐住了般,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因陀罗依旧静静地“望”着他,白玉似的脸上没有表情,却无端地让人觉得他是在生气。

      “因陀罗...”

      “...你这话说的,像是以后都不打算回来了一般。”他轻声打断,纤长的睫羽垂下,在脸上投下一片郁色。

      那这些日子,那些...又算什么呢?

      “怎么会?!”斑下意识地反驳,随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哑口无言。

      因陀罗正用一种沉静却又莫名期颐的神情望他,令他心头一颤。

      “...我会回来的,”斑哑哑地道,“...等过段时间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我会回来陪你的。”

      因陀罗从方才就紧绷着的脸庞,闻言倏地一松。

      “是这样啊,”他轻声道,像是松了口气一般,神色都柔和不少,“那我等你回来。”

      他轻轻道。

      斑只觉得眼眶发烫。

      “嗯。”他垂下头,眨了眨眼,不敢再看。

      明白自己终究还是在骗他。

      此后的半个月,斑带着因陀罗做了很多训练。

      虽然因陀罗在院子里活动自如,但那多是拜于他强大的记忆力才能如此,斑本没想过让他经历更多,但待到他准备离去时,才发现有那么多的事需要顾虑,那么多到未思及之处。

      “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在花海相逢时你遇到的事情吗?”斑道,看着身前人紧蹙的眉毛,知道他没忘。

      “我只是想说,以后在外你一定要注意着点,若非当时你表现的太过异常,作为一个成年男性,不怀好意之人是不敢随便对你动手的。”

      虽然很多人不愿承认,但遗憾的是,女子确实比男子更容易遭受侵害。

      哪怕因陀罗生得再美、再好看,但只要他不露出弱点,就不会那么容易受到伤害。

      “用眼睛,不要用耳朵去听,”他又道,“正常人听到有人唤他的第一反应绝对是转头面向他,你这点做的很好,但有些时候,还需继续注意着些。”

      对着心上人总是满怀柔情的忍界修罗,总算表现出了属于他的冷酷无情。

      他带领他来到从未来过的闹市,教他如何应对这种情况,带他来到杳无人迹的山野,看着他跌跌撞撞的摔倒爬起,沾染了满身的灰与伤痕。

      然后在他力竭之时倾身抱起他。

      因陀罗像棉花似的陷在他怀里,黑发被汗水染湿,整个人昏昏欲睡。

      “在闹市里你可以听过听声音来判断哪里是可以走的路,这很难,即使练习很多次也可能做不到,但可以求助身旁的人。”斑轻轻地对他说,脚下步履平稳,声线沉静。

      “但是这样无人的荒野是绝对要避免的,纵然你可以用树枝撑着走、一步一步地试探,但若是遇到野犬或猛兽,没有人能够帮得了你。”

      “所以不要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来,知道了吗,因陀罗?”

      怀中人没有回应,忍界修罗垂眸看了眼他,抬起头来,眼底藏着无奈与沉重的不舍。

      “明天我就要走了。”他轻轻地说。

      林间一片安宁,良久才听闻怀里传来浅浅的一声嗯,像风一样,一吹就散了。

      “我等你回来,”怀中人轻柔地回道,脸颊靠在他颈侧,像玉一样微微泛凉。

      “不要让我等太久,斑。”他这样对他说。

      斑没有回答,眼眶微红地看前方的路,眸底闪烁着晶莹的光。

      他没法说出这样的誓言,他做不到。

      “今天你也累了,别说话,快睡吧。”他道。

      一觉醒来,就到家了。

      他默默地想。

      你会好好地生活下去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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