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行-东赵风云》明月晓轩

5、第三章 月明人倚楼

　　山寨的帖子到来前，林晴朗正向县衙的都头问话。小地方的治安事三两句话就能说完，再往下就是东家场西家短的闲话。晴朗照样听得津津有味，听着听着忽然道：“对了，梁刑名怎得尚未成亲？”
　　“啊——”
　　“梁刑名曾说自己没有夫人。他这样的才干地位，在地方上该是拔尖的了，居然没有人家把姑娘配给他？”
　　“这个，这个……”
　　“难道别有隐情？”
　　“大人既然问了，小人也不好隐瞒，不过……唉，其实是这样的。梁刑名早在七年前就成了亲了。”
　　“七年前……那时梁刑名未到弱冠吧。”
　　“我们这地方不象京城，成亲都早。他的娘子，那真是水灵灵的好样貌。说真话，他忽然成亲，许多喜欢他的姑娘都忿忿着，等见了新娘子，一个个都没话说了。也怪不得那小子不听人劝，确实是谁见了都放不下的。”
　　“梁刑名的婚事不合适么？”
　　“他那娘子来历不明，听说……”他压低声音：“是一场大雨的时候，他从后山坡上捡回来的。”
　　“后来呢？难道是始终不得家人接纳，劳燕分飞了？”
　　“他爹娘早死了，族里也没什么说话有分量的人，谁管得了他。唉，所以说，他就是不听人劝，那小娘子样貌虽好，到底来路不正，终究娶不得。这不是，三年前跟人跑了。”
　　“哎……”
　　“便是如此啊，定是嫌弃这里穷地方。所以……”
　　晴朗笑：“都头安心，本官不会在刑名面前提起。”
　　话音未落，梁卓元拿着山寨的“要挟信”求见。
　　晴朗看完，看看他：“往日怎么处理？”
　　“小人曾向大人说明过此间状况，往日么，自然是能筹集就筹集，破财消灾。小人也看了，这张单子上要的东西还算合理，筹得出来。”
　　“如果我说——不准——”她脸色一沉，冷冷道：“本官的命令，绝不向山贼示弱。下令全城戒备，归雁——起草文书，向州城求援。”
　　说罢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向内院。

　　“林大人……林大人……”
　　晴朗回头，见梁卓元提着袍子一路追过来，焦急神色溢于言表。晴朗不理他，继续往前走，梁卓元几步赶上来，贴着身边连连道：“大人，大人再听小人说一句……大人……”
　　晴朗看都不看他一眼，任他跟着，到了门口一个停步，冷冷道：“你要跟到我的闺房中么？”
　　“大人——三思啊——”声音已经有点怆然，她回头，见梁卓元跪在地上看着他，不复往日冷淡的表情。
　　“起来——进来说话。”
　　晴朗的住处也不宽敞，用棉帘隔成内外两间，外间早烧了暖炉，她一进去就扑到暖炉边露出幸福的表情。梁卓元隔开两步伏倒在地：“大人，童县地处偏僻，州城兵马虽厉，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此地规矩如此，连绵十余年，一旦打破，只怕那些山贼联合起来拿我们立威。而且……”
　　他看了看晴朗，咬咬牙道：“而且大人任期不过三年，小人们是要在这里活一辈子的。”
　　“本官察看了文书——卓元啊，这些山贼的敲诈可是越来越密了。”
　　“这个……”
　　“如此下去，童县百姓还能支撑多久？”
　　“可是……”
　　“所以，不能一味软弱，本官就要重新定一定这里的规矩。”
　　“可是……大人，这家向来要的不过分。”
　　“哦？”她斜眼看过来，似笑非笑。
　　“童县周边共有三股势力，这是其中的一股。他们向来还算心平，与外敌作战又勇猛……”
　　“三成——”
　　“啊？”
　　“减掉三成——让卢煌去交涉吧。本官依然会上报州城，准备迎敌。卓元——”她望着他的眼睛，缓缓道：“让他们好自为之，本官——言出无悔。”

　　梁卓元做梦都想不到，这个看起来还算明理的大小姐会在这当头翻脸。林晴朗还真不是说着吓人的，第二天就写好了求援的公文让人送，梁卓元拖了卢煌一起跪在那里苦苦哀求，这才让大小姐冷着张脸给了三天宽限。
　　卢煌忙不迭的去想办法，做他这行，尽管人人知道是山贼那边的桥梁人，可双方联系起来到底还是见不得人的。卢煌自有他一套法子，官家也不过问。梁卓元打起十分精神来伺候忽然变性子的大小姐，居然每天不用人叫，有板有眼的当值起来。肖归雁说：“梁刑名怎么变了性子，忽然勤快起来了？”晴朗冷笑：“他只是来监视罢了。”
　　过了三天，交涉失败。报过来的时候晴朗眼睛都不抬一下，淡淡道：“州府回文明日便道，你命县中上下戒备，不出三日，州府军队到了也就安全了。”
　　梁卓元瞪大了眼睛，瞪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肖归雁噗哧一笑，又望向晴朗：“并没有州府军队能来吧？”
　　“谁说的？”
　　“啊……”
　　“怎么，同情梁卓元了？”
　　归雁苦笑，旋即道：“大人命小人查的事情，又查到些新的东西。”
　　晴朗轻笑。
　　林晴朗一直在调查童县与周边盗匪之间那种微妙关系的历史，她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擅长翻查史料的肖归雁。这一次新得到的内容，是肖归雁前两天带着人打扫库房的时候，从一个翻覆的架子下面挖出来的竹简。
　　“童县这个地方的知县也有过了不起的人出任，虽然时间很短，只有半年——宋彦榛，在七年前担任过童县知县。”
　　“宋五？他也倒过这种霉？”
　　肖归雁又笑出声来。
　　宋五——宋彦榛是沈慕岚一派的，官场之上，一荣俱荣、一辱俱辱。沈慕岚自顾不暇的时候，宋五自然也会遭到排挤。晴朗和宋五有过短暂的接触，在驿站中，一个是新任荆左刺史，前呼后拥；另一个，去国离家，形单影只。
　　宋五请她过来说话，神色从容地说：“其实，沈大人和本官早就见过你。在你初知平州之时。”
　　宋彦榛是一个宽和体谅的人，晴朗看着他这样想，面对去国离家的自己，每一个字都是斟酌再三的结果。他说沈慕岚，说她的为人，她如何的提携下属，如何的公正清廉。末了叹了口气，笑道：“只是有时候喜欢让人受点历练。”
　　想到这里，晴朗傻傻的笑了起来，心说“原来这就是历练啊，沈慕岚真够善良。”
　　“宋五在这儿做了些什么？”
　　“和大人您做得差不多。”
　　“哎——”
　　“清剿匪类。”
　　“结果呢？”
　　“当时好像是有些成效的……”
　　晴朗苦笑：“难怪梁刑名说‘官员只不过一任，我们要在这里过一辈子’。”
　　“所以，大人，您……”
　　“您什么您……出去吧，我倦得很，要歇一会。”
　　晴朗旋即让人叫来廖婉。
　　廖婉已经在府内住了好几天，有了安定的地方，有了可信赖的人照拂，小姑娘的气色顿时好转起来。再见到时，又是红彤彤一张俏脸，目光灵活，举止娇俏。
　　经历了惊天动地的变化后，廖婉自然也成长了，天真还在，但娇气已经被磨尽。她见到晴朗的第一天大哭了一场，从爹爹一直哭到母亲林惠娘，兄长廖琴；哭得上起不接下气，最后拽着晴朗的衣服抽泣着睡着。但从第二天起，便再也不提父兄之事，乖乖巧巧的，让原本对她的出现多少有那么点不满的肖归雁都忍不住揉揉她的头发，说一声“好孩子。”
　　廖婉乖巧的行礼问安，顺便替侍女端上点心，自己试了试温度，这才递到晴朗手上。晴朗夸了她两句，又问了她这几日饮食起居，等自己吃完点心，这才向她招招手。廖婉膝行两步，娇滴滴的依到她身边。晴朗抱着她，柔声问她一年来的遭遇，廖婉柔柔的说着，几次红了眼，不断用手背擦眼睛。晴朗唏嘘不已，叹息道：“好孩子，真是苦了你了。”
　　“不苦，喜叔叔才辛苦。”
　　“嗯——被带着四处走，怕紧了吧。”
　　“不怕。”
　　“哦？”
　　“开始怕的，可是喜叔叔说姑姑你在赵，很快就能见到姑姑，让我别害怕。”
　　晴朗的脸色顿时苍白。

　　“归雁，我们在童县留不了太久了。”
　　这天晚上，晴朗这样说。肖归雁大惊，问是不是京城传来什么消息。晴朗淡淡道：“人都送到面前了，还要什么消息。所以，接下来要尽快将童县的事了了，这样我才能安心去朝凤。”
　　林晴朗所谓的“早点了结”，就是让梁卓元的日子更难过。一时态度之强硬，让肖归雁都动摇，心说难道是因为马上要走了，所以毫无顾忌了？忍不住劝说，说大人您这样做，就算成了，确实能打击对方的气焰，可接下来呢？还不是重蹈宋五的覆辙。
　　林晴朗微微抬一下眼：“你看上梁卓元了？”
　　归雁惊怒。
　　“梁刑名气韵风姿的确和燕之颇有几分相像。”
　　看着肖归雁的背影，晴朗喃喃道：“还嘴硬！连脑子都快没了，还说没看上。”想到这里，忽然叹了口气，心说“人还真是会反复被同一种类型的人吸引”。肖归雁对那些带着几分忧郁，能干却内敛的男子易生好感，之前是燕之，而今是梁卓元。就象她自己，荆左城外第一眼看到司徒清，目眩神迷，瞬间看到了苏长安的影子。
　　容貌卓越，才华逼人。
　　此时，晴朗拿到了州城回文，对于她的“剿匪”举动自然是鼎力支持，准备派遣千余精兵，即刻启程，前来支援。她得意洋洋的将回文放到梁卓元面前，后者脸都扭曲了，挣扎着说：“即便如此，远水难解近渴。若是山贼提前攻城，我们这里……”
　　“为什么呢？”
　　“啊——”
　　“为什么会提前攻城？不到约定取货之日，没有任何理由攻城的，不是么？这是——你们双方的约定，一旦破坏，往后就别想敲诈到钱财了。”
　　“可是……”
　　“可是什么？除非……除非，有人告密。若是对方知道这一次我们要调动州城兵马，那自当别论。然而，此事何等绝密，只有你、我、归雁三人知道；所以，绝无泄漏之理，是不是？”
　　梁卓元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这日午后，林晴朗忽然兴起要吃松花团子，打发肖归雁去买。肖归雁跑了半城买到点心，又去前些日子偶然发现的小酒铺打了半斤酒，正要回去，却见梁卓元匆匆行过，她望定时，那人已经出了城门。
　　“这个时候出城？那不是回不来了么？”
　　正想着，又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晴朗身边的侍卫苏义——当年平江王“赠送”的六名精干侍卫之一。
　　“梁卓元被跟踪了？”这样一个念头闪过：“难道大人怀疑刑名与盗匪有染？”

　　童县，北边关县城。
　　日落前城门关闭，直到翌日天亮才打开，其间除有州城大令，绝不开城。
　　童县城外，崇山峻岭，人际稀少。
　　夜来，疾风卷雪。
　　肖归雁抱着头冲进废弃的神庙，用力拍落身上的雪片，一面骂自己这是吃错了什么药，好端端的居然尾随苏义出了城。现下，人跟丢了，自己迷路了，更回不了城了。点了火折子进殿找有没有剩余的蜡烛，一面感叹还好误打误撞找到这么个地方，不然非冻死在山里不可。还没找到蜡烛，忽然听到人声，肖归雁下意识灭了火折子躲到神像背后。
　　火烛被点燃了。
　　归雁心想“好快的速度，难道是常来这个地方的人？”
　　来人在外面踱步，有拍打衣衫的声音。
　　她惊疑不定，探出一点身子想看看来人是什么路数，还没看清楚，又听脚步声。
　　“卓元——”
　　肖归雁大惊，心说“难道先来的那个是邢卓元。”
　　有人“嗯”了一声。
　　外面传来东西被扫到地上的声音，然后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的声音：“好久不见了，有……两年多了吧。”
　　还是“嗯”的一声。
　　“你要见我，有什么事？”
　　安静良久，最先来的那个人终于说话了，他说的是：“沅娘，你走之前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肖归雁又是一惊，这个人，果然是童县刑名梁卓元。
　　“自然算数。卓元……你遇到什么事了？”
　　“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难道是为了童县向我讨价还价之事？”
　　肖归雁差一点叫出声来。
　　“童县讨价还价之事”，不就是最近闹得县衙内不得安宁的匪患么。难道，这个和梁卓元深夜秘会于深山的女子，便是让童县一城百姓闻风丧胆的匪首。
　　“沅娘，答应林知县的条件吧。”
　　“卓元，当年我说过，若是你遇到什么麻烦，沈沅娘但存一日，就一定会出手相助。可是，今日你所说的乃是政务，我不能答应你。”
　　“倘若到了约定之期，尚未达成一致，你要怎么做？”
　　“你说呢……”女子笑了起来：“山贼还能怎么做？”
　　“劫掠乡里？”
　　“乡下那几个小村子，翻个底朝天还不够塞牙缝的。”
　　“要攻打县城么？”
　　“杀一儆百。不然，我沈沅娘在这方圆数百里三个县内，还有什么说话的余地？”
　　梁卓元又沉默了，过了许久，缓缓道：“自从七年前在雨中见到你之后，我梁卓元所有的都被你拿走了，而今，我只求安宁居住于童县，连这一点你都不放过么。”
　　“三年前是你不愿意跟我走。”
　　“你又何尝愿为我而留。”
　　“有上千弟兄等着我给他们饭吃，你让我怎么留在你身边？若是我大哥没死……”
　　“你我早已分飞，不说当年事了。沅娘，今天我约见你，便是求你答应林知县的条件，莫要为难百姓了。虽然说，林知县开口恨了些，可你也知道，自从入冬后，方圆数百里几家人轮番来要钱。百姓委实也负担不起了。”
　　这一次是沈沅娘沉默了，又过了许久，才听她道：“几家都开了口，唯独我拿不下，日后我什么面目去见绿林中人？”
　　“不能答应？”
　　“卓元……”
　　“罢了，那你我就战场上见吧。”
　　之后两人又对答了几句，最终不欢而散。肖归雁听到马嘶之声，心想那个女子应该走了，却不知梁卓元走了没有。正犹豫，黑暗里不知道什么东西窜了出来。
　　“啊——”
　　“什么人！”
　　烛光照过来。
　　梁卓元站在她面前。
　　沉着脸。
　　肖归雁害怕起来。

　　梁卓元大笑。
　　“林大人居然派你跟踪我？”
　　肖归雁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知道不管怎么解释都没用。
　　“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吧……”
　　手臂被抓住，瞬间的天旋地转，人被狠狠地摔在地上。一霎那，她完全呆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没有感觉。
　　过了一会儿，疼痛铺天盖地的席卷来。
　　头痛的象是要裂开一样，她想“一定是摔倒的时候撞到墙了”，又想：“原来这个人也是有武艺在身的。”
　　“喂——你，还好么？”
　　她抱着头呻吟。
　　“喂——”那个人在她面前蹲下，推了推她，说了一句不知道什么话。
　　“肖归雁——”梁卓元也有点害怕了，又推了推她：“放开手，让我看看。”如此，重复了几遍，女子还是紧紧抱着头。
　　“喂——”他无可奈何了，用力掰开她的手，俯身去看。
　　没有外伤。
　　疼痛终于减弱了些，她抬眼看他。
　　“要紧么？”
　　“难道他不是想要灭口？”归雁这样想着，微微摇了摇头。
　　梁卓元盘腿坐下，肖归雁终于相信对方不会马上灭口，而疼痛也减淡到能够忍受的地步，于是扶着墙也坐正了身子。
　　两个人都不开口。
　　深夜山林，不知时辰。
　　“那个人——曾是我的妻。”
　　“嗯。”
　　“七年前，就是宋大人知童县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晚上，就在……就在这座神宫向东不到两里，我检到了受伤卧倒雪中的沅娘。
　　“她说自己是途径这里要去州城投亲，路上遇到土匪，和家人走散。其实，我心里也知道，这番说话漏洞百出，只是那个时候恨不得一切如此。”
　　肖归雁没有想到梁卓元会向他讲述过往。其实，刚刚听到那两人的对话，她隐约也猜到了一点，然而听他缓缓说来，声音平淡，神色不见半点波澜。她却心痛起来，心想，要用多长时间才能让这个男子用这样的神色来讲述过往。
　　“三年前，沅娘忽然对我说她要回去了。她说……”
　　“梁刑名——”
　　梁卓元挥了挥手，示意她安静，自己也沉默了一阵子，方才道：“童县刑名的娘子是山贼首领的女儿——这样的事我生怕被人知道，连酒都不敢喝醉，生怕酒后失言。”
　　归雁无言。
　　“沅娘是童县周边山寨寨主的女儿，那年宋大人大举清剿，她……”
　　“她是在与官军对战中受伤的。”
　　“是啊——她家中还有两名兄长，那个时候她是真心和我过日子的。”
　　“我想，老寨主必然也是高兴的。”
　　“哦——”
　　“爱女得婿如此，岂能不高兴。”
　　梁卓元笑了。
　　“后来，她的两个兄长先后死了。”
　　“与官军作战？”
　　“不知道”
　　“所以，沅娘就只能回去继承家业了？”
　　“嗯——”
　　归雁迟疑许久，终于忍不住道：“现在呢？”
　　“现在……”他冷笑了一声：“两年前她派了手下弟兄来找我要离缘书。”
　　“啊——”
　　梁卓元的述说到这里结束，一夜相对再无言。

　　东方破晓。
　　肖归雁是被推醒的。
　　“回城吧，雪已经小了许多。”
　　肖归雁走在梁卓元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积雪之中。天地间一片银白，天色明净，白云层卷。
　　“你先回去吧。”
　　“哎？”
　　梁卓元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要和我一起出现在县衙？”
　　归雁愣了一下，旋即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顿时红了脸，快步走开。
　　身后，梁卓元放声大笑。
　　梁卓元是在午饭前来到县衙的，径直被带到后院，刚进二门，两个衙役左右一夹，当即将他绑上，推推揉揉到了后堂。
　　林晴朗居中而坐，冷冷看着他。
　　“不冤吧。”她这么说。
　　“大人的决定，小人自然是不冤。”
　　“呵——好大的口气。”她抬了抬下巴，旁边苏义抬头道：“昨日小人奉命跟踪梁刑名，见他在城外一座废弃神宫见了一名女子。”
　　“嗯——”
　　“小人又跟踪了那名女子，见她上了山，还有几个人跟着。”
　　“苏义，简明扼要。”
　　“小人认为，那人当是山贼。”
　　“梁刑名，你觉得怎样？”
　　梁卓元沉默。
　　“还是觉得冤枉？”
　　“就算小人昨夜私会了女子，何以见得就是山贼。”
　　“苏义？”
　　“梁刑名与那个女子在神宫中交谈甚久。小人跟踪那女子回来后，见到……见到肖姑娘也在那个地方。或许肖姑娘听到了那些谈话。”
　　“叫归雁过来。”
　　肖归雁很快进来，看到他被五花大绑顿时一愣。
　　“归雁，昨天晚上你到哪儿去了？”
　　“我……”她看了眼梁卓元，喃喃道：“我出城了，错过了进城时间，宿在一个废弃神宫……”
　　“梁刑名好像也夜宿神宫。”
　　“确实……遇到了……”她低下头，脸红的好像要滴血。
　　“昨夜梁刑名在神宫中与那个女子说了些什么？”
　　她望向梁卓元，后者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我……我不知道。”
　　“什么？”
　　“小人迷失山中，误打误撞到了神宫。到的时候，只有梁刑名一人。”
　　林晴朗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她好一阵，忽然一笑：“好，你回去吧。”又望向梁刑名，微笑道：“看来证据确实不足。先委屈刑名了。暂且扣押大牢，另行查处。不过，梁刑名现在还未定罪，吩咐牢里好生招待。”
　　梁卓元不发一言，跟着两个衙役出去。捕头一脸痛苦，晴朗看看他，轻笑道：“捕头要是闲着，替我请卢煌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