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生世说》江从之

15、01

　　满宫明月梨花白，故人万里关山隔。金雁一双飞，泪痕沾绣衣。小园芳草绿，家住越溪曲。杨柳色依依，燕归君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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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里的梨花又开了。
　　等到下一次开花的时候，我就要嫁人了。嫁去东宫，成为太子妃。
　　说来可笑，自去年初雪后，我便在没穿过红衣，早些年是喜欢极了红衣的，一身红衣似火，多好看啊。后来就成了本能一般，再不穿红衣。问阿娘，阿娘只说是我长大了。
　　是长大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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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幼年时遇见过一个人，准确的来说是一只妖，十多年过去了，他那张脸从不变样，似乎永远都带着笑，温和的看着世间万物的风雨变化。
　　他是一个梨花妖。
　　他出现的时候，是我四岁，同贴身侍女小微一起看花开，我本命里缺木，种树什么的不如种花好看，便种了花，又因为母亲喜欢梨花，所以父亲在我的院子里种了一颗梨花树。
　　小微去拿吃的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一身白衣如雪，生的极极好看。他与树站在同一侧，低下头看我。
　　“你叫什么名字？”他带着笑意对我说。
　　“我叫...应月。”
　　“倒是个好名字。”然后便突然消失在我面前。
　　还没来得及问他叫什么呢。
　　后来倒是再没见过，直到十岁那年。他再次出现，彼时我已不是幼年时的小鬼头了，看见他便大叫，他冲过来捂住我的嘴，低声说：“别叫，我又不会害你。”
　　我瞪大眼睛看向他，一点样子都没变，不过头发因为刚刚冲过来时起了一丝杂乱。
　　他把手放开来，然后小声告诉我：“本想睡一觉醒来找你玩，怎知道一睡过去了好久。”我看着院子里盛开的梨花，良久未语，然后问他：“你是妖怪吗？”
　　他点了点头。
　　“那你叫什么名字？”
　　“陈照，字弘深。”他声音如同一股泉水似的，清澈明朗透入人心骨，净化世界一切浮尘。
　　我有些好奇，妖怪也有名字的吗？
　　“很多年前我还小的时候这里住了一个书生，他让我自己选的字组的名。”他一回答倒是吓了我一跳。“你知道我想的是什么？”我抬眸看向他。
　　“不知道，只是下意识地解释一下，免得有些人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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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冠霞帔身上披，十里红妆入东宫。
　　我出嫁风光至极，满京城的人都在为我祝贺，两侧的宫女撒着果仁和糖块，好不热闹。
　　但我不知怎的，在出嫁前一个夜里去梨花树下坐了会儿，对着一棵树说话。这于我来说再熟悉不过，好像是曾经习以为常的事情，但我不太记得了。
　　好像有一位故人，气息与这棵树很像。
　　但故人不是善类，他那日一身血衣，倒在雪地里…我闭上眼，不敢再去回想那日的种种。
　　梨花纷纷落下，倒是有些像雪。
　　我睡在了梨花树下，入了一场梦。
　　梦里我还是一身红衣，与一身白衣的男子对立坐在树下下棋。他执棋落下，我听见他问：“你当真要嫁给他？”
　　我看见我放下棋子，仔细看了看棋盘，漫不经心地回答“嗯对。”然后一脸惊喜地说：“啊呀！你看，这棋我赢了！”
　　男子似乎有一刹失神，而后笑着说：“小月儿下了这么多年棋，终于赢了一盘？”
　　我起身与他闹起来。
　　我看着这一幕，突然有些心疼。
　　好似失去了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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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醒来时才发现我早就到了屋里，应该是丫鬟看到我在外头，抬我进来的。
　　我穿上嫁衣，走到树下，梨花瓣经风吹过，飘飘扬扬，有几瓣落在我头上。
　　东宫我住的楮梨苑的名是我重新定下来的。
　　我拿开头上的花瓣，握在手里，然后折了一枝梨花。
　　只希望这花枝可以在东宫里养活。
　　从前的过往好像消散在了昨日的梦里，梦里谢皎带来的首饰，小食。有点早已发霉生了唵，首饰被我留在了闺房里。
　　我没打算带入东宫去。
　　思及如此，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