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浮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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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相信毒贩的话？”中年女警反问。
隔着单向玻璃，吉谢尔注视着审讯室内的脸色苍白的少女，也注意到她的四肢一直在发颤，不像是因为恐惧，反倒有点类似肌肉受到强烈刺激后引发的痉挛。只不过幅度很轻微，仔细观察才能发现。
男警员一噎，然后不情不愿的咕哝了一句：“三四成吧……反正这个女的身上肯定存在着异常。”
吉谢尔倒是没反驳他的抱怨，双手环胸一扬下巴：“给她送点吃的过去。”
男警员噢了声，转身离开的观察室。
吉谢尔仔仔细细翻看了抢匪的口供笔录，不由地皱起眉，谁料到一抬头，就对上了审讯室里奥黛丽的目光。
没有半点惊慌和茫然，隔着隐蔽的单向玻璃，对方精准地用眼睛捉住了她。
吉谢尔一惊。
这实在是一双很美的眼睛，介乎于蓝与绿之间，娴静甜美。英国某位党政领袖赞叹过蓝绿色是“宇宙的神秘之色”*，这种颜色在情感上常常与慷慨和财富联系起来，更是被命名为松石绿。而这样一双不逊色于宝石的眼眸，凝视人的时候虽然安静柔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果决。
吉谢尔看到眼睛的主人动了动嘴唇，监控的音响里也同时传出了少女微哑低柔的嗓音，婉转动听得仿佛在念《十四行诗》。
“很感谢诸位的招待，但非常抱歉，时不待人，我必须离开了。”
奥黛丽隔着镜子，对后面看不见的人们这么说到，而后抱着仙蒂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危险，特意起身很慢，但她还是能感觉到镜子后人们紧张的情绪，和门外举着手.枪蓄势待发的警员。
她不免有些暴躁和恼怒。
疑似被魔法界“抛弃”的沮丧和对仙蒂的担忧让她少有的强硬起来，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撕裂那扇紧闭的铁门冲出去，跑到一个谁也看不见、找不到的地方安静疗伤。
而现实，第一次如她所愿。
“嘭”的一声巨响，不只是紧闭的审讯室大门，连带着占据整面墙的单向玻璃也“哗啦”一下碎了，露出后方一张张愕然的人脸。但几乎同一时刻，观察室里的警员们速度从后腰里掏出了手.枪，连带着大门口的人，一齐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
“不许动！站在原地！”吉谢尔厉声道。
奥黛丽无奈地转头对她说：“我并不想伤害你们，你们很好，但我真的没有时间再浪费下去了。我的管家伤得很重，她还在等着我。”
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慢慢往前走，抱着怀里没人能看见的家养小精灵。吉谢尔注意到了她这个奇怪的姿势，在她看来，奥黛丽好像在……抱着一个看不见的小孩？
但这并没有让她放下戒心，反而，女警更加担忧起了她的精神状况。
“别开枪……目标疑似患有认知型精神障碍并且是未成年……重复，不到万不得已，别开枪——别伤害她。”
在她反复的叮嘱下，那个看起来美丽到古怪的女孩慢慢走出了审讯室，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了警局大厅。
短短几分钟之内，吉谢尔已经想好了对策。在她的计划里，奥黛丽·伯斯德会在众目睽睽下安全地离开警局……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看，她已经通知了戈登局长派人在门口观察埋伏，一方面想看看这个少女最后会走去哪里，好顺藤摸瓜查出她的身份；另一方面，如果她做出危害公共财产安全的行为，也能第一时间被控制住。
但墨菲定律是个很神奇的东西，特别是在事情进展得看似顺利的时候……一些十分不被期望的东西就会发生。
一个围观了全程的胖警员终于受不了地大喊：“你们还在等什么？她可是炸毁了玻璃和审讯室的大门！——她是个怪胎！不是变种人就是女巫！”
他扣下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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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天亮，哥谭又开始下雨。蝙蝠灯的白光照亮了昏暗的天空。
戈登冒雨站在天台上，眼镜片沾满了雨水，对着蹲在滴水兽上的一个黑影大声喊道：
“有个女孩不仅炸碎了审讯室的玻璃，还把警署大厅弄得一团糟。所有的物体全都浮了起来，包括我的警员！还有布洛克！FU**！所有人都看到了！——因为他们全都飘了起来！就像气球那样！”
“把她给我。”蝙蝠侠打断了戈登的咆哮。
哦，真冷酷。
没人能理解戈登局长在亲眼看到办公室上方充满飘浮的同事的心情。
“——更糟的是我们找不到她的任何档案资料！她自称叫奥黛丽·伯斯德，是从英国被绑架来美国的。但我们联系了英国驻美大使馆，对方并没有查到这个女孩的身为英国公民的身份信息。她要么是黑户，要么是偷渡客。但她明显受到过良好的教育，无论是衣着还是首饰都价值不菲……据我下属所说，她还患有一定的认知障碍和精神疾病！天啊，她还以为今年是1995年……别告诉我她也被黑女巫诅咒了……我们控制不住她，而且她好像也掌控不好她的能力！——蝙蝠，你知道她是什么来头吗？”
“我会查清楚，但是戈登——”
“……I'll take her.”沙哑低沉的嗓音在暗中响起。
闪电划过天空，一闪而过的亮光照亮了狰狞丑陋的滴水兽，上面蹲着的人却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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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那惊险的一枪被奥黛丽避过。也许是出于对危险敏锐的直觉，千钧一发之际，奥黛丽侧身躲过。
但还是被高速弹射过程中的子弹擦伤了脸颊，鲜血一下从伤口涌了出来，在她皮肤上滑下几道惊心动魄的红色。
那名情绪不稳定的胖警察已经被同事制服住了，但他莽撞的行为显然刺激到了本来就精神紧绷的奥黛丽。
放在其他时候，她还可以冷静地思考——在看到超出已知范围的奇异场面时，人的第一情绪是恐惧，第二反应是自保……奥黛丽可以理解。
但今晚，她实在承受了太多刺激，岌岌可危的理智被一发子弹顺利地射.穿，名为“克制”的弓弦瞬间断裂。她想到仙蒂的尖叫，想到食死徒凶恶的眼神，想到对方撕咬脖颈时巨大的痛楚，想到在充斥着垃圾恶臭的寂静巷子里，对准她头顶的，滚烫的枪.口。
现在奥黛丽的肌肉还在因为那句“钻心剜骨”而痉挛，仙蒂的体温更是开始逐渐冰冷。
本就不稳定的魔力再次爆发出来，汹涌澎湃得宛如滔天巨浪。奥黛丽从没如此失控过，她又是羞愧，又觉得解脱。她感觉自己正行驶在雷雨交接的海面，她艰难地拉紧小船的风帆，船桅却被雷电击中，连人带船翻进了海浪里。
海藻缠住了她的脖颈、手腕和脚踝，龇牙咧嘴的怪鱼冲她摆着尾巴游来。奥黛丽恐惧地闪避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觉得疲惫了。肺里的空气在消逝，嘴里漫灌进咸涩的海水，她停止了挣扎，慢慢往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下沉。
冥冥中，有人在喊着她的名字。可那声音很遥远，隔着海水听得不很真切。
……她在不断陷落。
可现实是，奥黛丽双目失焦，不断地后退。大厅所有的一切——警员、桌子、文件、倒了一半的咖啡，全部飘了起来，像是被送了绳子的气球一样，不断地向上飞去，又在触及到天花板时被压得沉下去，又弹起来……循环往复，个别年纪大的警员已经有点被撞得晕呼呼了——比如常年体重超标的布洛克。
吉谢尔艰难维持着身体的平衡，试图朝她走来，却被迫漂浮到了半空，她大喊着奥黛丽的名字，想让她冷静。
奥黛丽对此一无所觉。
一步，两步，三步。
她在后退。
然后，奥黛丽撞进了一个坚硬的怀抱里，还没等她转身，脖颈处就传来一阵隐秘的刺痛。
在彻底昏迷之前，她只来得及看到对方一只漆黑的大翅膀，边沿泛着淡淡银光。
——是那只夜骐。
在危险中，熟悉事物的出现能让人放松戒备。像是溺水时忽然抓住了浮板，奥黛丽手脚并用爬了上去，重重吐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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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镇定剂顺利注射进她脖子处的静脉后，蝙蝠侠接住了奥黛丽。有些棘手的是，即使始作俑者已经昏迷，但她造成的混乱还是存在，看到大厅里一群违背重力正和天花板做斗争的警员们，饶是克制如蝙蝠侠，也没能忍住轻咳一声。
幸好，警局大厅目前的状况除了有些滑稽外，并未出现任何人员伤亡。
除了戈登……戈登局长看起来快晕过去了。
上了年纪的老局长一边捂着胸口一边冲身后躲过一劫的下属咆哮：“还不去把他们拽下来！愣着干嘛！”又仰头大喊了一声，“坚持住！布洛克！”
撞天花板撞得快失去理智的布洛克翻了个白眼。
等戈登回头准备好好看看被制服的女孩时，原地已经空空如也了。
虽然已经和蝙蝠侠合作许久，但对方这转头没的做派无论多久戈登还是无法习惯。他摇了摇头，开始思考如何封锁这件事的消息。
自从那个带着紫色头盔自称为“万磁王”的变种人袭击了白宫之后，普通人和变种人之间的关系就愈发紧张。虽然如今的政策是对变种人和普通人一视同仁，但还是有很多人惧怕着变种人，这也是为什么那名胖警官当时会那样失态。
他的妻子曾死于一场源自变种人的暴.乱。
戈登可以理解这种心情，所以更要平复下属们的恐慌。
他对蝙蝠的能力是很信任的。
但这不妨碍他抱怨。
“永远都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我迟早会被吓出心脏病！”
不，以你的体质活到八十岁一点也没有问题。
蝙蝠侠在心里说。
他打横抱着奥黛丽朝蝙蝠车走去，准备把她放在后备箱的束缚椅上。但在看到少女脸上的巴掌印和脖颈处狰狞的伤口后，蝙蝠侠还是绷着脸把人安置在了副驾。
算是对淑女和孩子的尊重。
即使他不知道她怀里那个……多比？算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孩子”。
借着车内的热成像系统扫描到一个大约三英尺长度的“不明”物体后，蝙蝠侠默默加快了行驶速度。
他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置这个危险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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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黛丽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遭到了海难，快要被溺死的时候，一个黑影将她拽离了死神的怀抱。那个黑影有大大的翅膀，骨瘦嶙峋，白色的眼睛里充溢着平静。
它载着她越过波涛汹涌的海面，飞向天空。乌云退散，阳光穿过云层的间隙，照亮了她的眼睛。
……奥黛丽睁开了眼，然后毫无预兆的被从窗帘里泄露的暖红阳光晃出了泪花。
她痛苦地呻.吟了声，用手背遮住眼睛，转过了身子。
“您醒了，小姐？”房门被不紧不慢地叩响了三声，一个温和苍老的嗓音随之而来。
“您已经睡了十五个小时……再昏睡下去不利于身体健康，噢，先不要起身，让我帮您把针管拔掉。真是凑巧，葡萄糖也刚好在这个时候打完呢。”
奥黛丽昏沉的大脑，在感知到手腕处针扎般的刺痛后终于清醒了。昨晚发生的一切走马灯似的浮现在脑海里——不知所谓的噩梦，未完成的信件，楼下传来的尖叫……
“仙蒂！”她猛地起身，又因为眩晕瘫倒。
“哦，小姐，请不要这么紧张……放轻松，您和您的管家都很安全。慢一点起来，长时间未进食让您有一点低血糖。很好，很好，您可以将手搭在我的手臂上，深呼吸……”
奥黛丽深呼吸。反复几次后，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在伯斯德庄园。空气中没有熟悉的鲜花香气，床头没有父母的照片合影，投射进屋内的阳光也不该这么张狂。
翡翠山谷的阳光一向是温和的，缱绻又克制，从不会刺痛她的眼眸。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浮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