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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江户茶 ...

  •   “陈与同。”

      “嗯?”

      “刚才我好像,听见你的肚子在叫。”

      一个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蓬松的乱发带了静电,在黑暗中噼里啪啦闪着火花,炸开得像深海里飘着的一簇水母。他伸手顺着两肋摸至对方的腹部,在厚重的棉被下,那里又发出了一阵叽里咕噜。

      “你没吃饭啊?”许逸风觉得自己迟早被陈与同不按时吃饭的毛病给气死,却又不忍心对一个千里迢迢赶来看他的人发脾气,冲着黑暗喊道:“小爱同学,开灯。”

      陈与同啵了一下他的脑门,嗤笑道:“没插电卡,还是要靠大爱老师为你带来光明。”

      他起身去门廊处把取电卡塞到卡槽里,房间里瞬间明亮如白昼。他后悔没穿个睡衣,□□地走过去实在不太雅观,听到那边在打电话,让酒店餐厅送两碗面过来,干脆一转身进了浴室,又顺手把灯关掉了几盏。

      “洗澡怎么不叫我?”

      许逸风蹭到花洒下,从背后抱住想念了很久的人。

      “为什么要两碗面?龙虾吃不饱?”

      陈与同转过身,调高了水温,搓洗黄色的头发。

      “两碗都是你的,一会儿你就知道,这里的一碗面根本不够吃。”

      许逸风用粉色的泡泡沐浴液在陈与同饱满的胸膛上画了个桃心,嫉妒地戳了戳对方的六块腹肌,捏了两把自己软软的肚皮,实在气不过,又顶着一头泡沫往他身上蹭,终于把人惹急了,被狠拍了一下屁股。

      “都要长一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哼,我的礼物呢?”

      两个人穿上浴袍,吹干头发,躺回床上等面。某人恬不知耻地伸着手,索要生日礼物。

      “不是明天么?现在就要啊?”陈与同戴上眼镜,眼前人的模样便更加清晰了一些,他笑道:“我来了还不够么?”

      许逸风掏出手机,给他炫耀直觉群里其他人送他的“豪礼”。

      “这是闫严给我买的,说是索尼新款的微单相机,价值不菲,本来还要给我寄到上海,我想着寄来寄去麻烦,就留在北京了。”

      陈与同想了想闫严的消费习惯,心想那肯定是不便宜,手里挤了一坨乳液,在掌心搓了一下,拍到眉眼皆是舒展的某人脸上,那人仍在喋喋不休。

      “学长这个礼物感觉像是给他自己准备的。”

      陈与同把视线挪到他的手机上,看见照片上是三个包装箱,摞在一起有周赫半个人那么高,分别是烤箱、蒸箱和一把新的炒锅。他一手扶着箱子,另一手比了个大拇指,很像超市里促销的广告牌。

      许逸风划拉了一下手机屏幕,又是一个包装精美的巨大无比的箱子,看起来是高媛的手笔。

      “高媛说这个包装费了不少事,要等我回去拆,我猜了半天她都说不对,你看看,这能是个什么东西?”

      猜谜不是陈与同擅长的游戏,恰好门铃响了,他趁机锁了屏,起身去开门,应该是酒店送的面。许逸风跟在他屁股后面,像个小尾巴。

      一碗面的量是不多,再加上是真的饿了,陈与同一手一碗端到书桌上,揭开保鲜膜,抄起筷子吸了一大口,汤里飘着的碎肉末让他想起在后海边的那家小饭馆吃的雪菜肉丝面,等回了北京,他想再去吃一次。

      另一个人可能是见不得房间凌乱,开始整理他们撒了一路的衣服。先是把羽绒服拍蓬松挂在衣柜里,然后终于发现那是两件一模一样的外衣,只是新旧程度有所不同,新的那件稍小一个码数。

      “哎,这衣服是你给我新买的?”本来在路上的时候,许逸风还想说,上海用不上这么厚的羽绒服,可是如果是情侣款的话,他愿意穿着,再说这大概是生日礼物。

      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陈与同搁下一个空碗,把筷子插到另一个碗里,说:“是买给你的,不过这个不是生日礼物。”

      许逸风挂好羊毛衫和西裤,又蹿过来趴在桌子上,按住他的筷子:“那生日礼物到底是什么,你快说,要不我会想一晚上的。”

      陈与同吃差不多了,搁下筷子沉了脸,把他搂到膝上,揽过头放低声线,逗他道:“对不起啊,没来得及准备,你想要什么,要不明天去买一个?”

      怀里的人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手里把两个人浴袍的腰带系在一起又解开,嘟囔道:“没有怪你,我又不是小孩了,没关系,你能来我就很开心了……”

      许逸风话音未落就感觉自己屁股底下的腿在抖,靠着的胸膛也因为忍不住的笑发出震颤,他恍然大悟看着那张早就笑成一片春天的,常年严肃的脸,气得猛然站起来,却说不出话。

      “就这变脸的速度还说不是小孩?”陈与同拍了拍他的背,感觉自己又快笑出眼泪了,忙捂着眼睛说:“箱子里自己找去吧。”

      看着他像个气鼓了的河豚往行李架那边游得飞快,又在身后补充道:“不过我的礼物既没有闫严的那么值钱,也没有周赫的那么实用,包装也约等于没有,你别嫌弃啊。”

      许逸风打开陈与同带来的那个巨大的行李箱,箱子抽出那件厚实的羽绒服后,就只有一半是满的。掀开笔记本电脑,下面是一套睡衣,还有一个洗漱包,笔记本电脑的电源线捆得很整齐,在箱子的角落里,有个不大的天蓝色的盒子。

      上面的品牌标识许逸风好像在哪儿见过,中文名叫蒂芙尼。

      他蹲在那里突然就不敢伸手,那个盒子方方正正的,不知道那里面是不是他猜想的那个东西。

      陈与同见他半天不作声,疑惑地走过去,问:“没找到?就那么点东西。”

      他拿起那个盒子,解开外面的一圈丝带,打开后,发现是一条项链,下面拴着一个字母。

      长长舒了一口气,却莫名,有点遗憾。

      陈与同从背后伸手捞过链子,打开卡扣戴在他脖子上。许逸风突然想起他好像曾经嘲笑过许雯戴着的那个字母。

      “原来咱俩的名字,中间那个字的首字母是一样的。”他摩挲着那个“Y”,低头看见字母的交叉处,有一粒小小的钻石,反射着璀璨的光芒。

      秒针划过午夜十二点,身后人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提前录制好的生日歌,声音温柔磁哑,唱的很认真。

      许逸风转过身,听着歌声播放到最后一句“祝你生日快乐”,心想,这个人,怎么这么多套路?连唱歌,都这么好听。

      套路之王继续展示着自己的才华,亲吻了寿星望向他的心灵的窗户,并送上最真挚的祝福:“生日快乐,我的画家。”

      他垂下眼睛,在很亮的灯光下发现许逸风的脑门上仍落了淡淡的疤痕,那是在他们重逢的那天,酒吧里的那场架留下的痕迹。陈与同皱了眉,不快的表情落在唇边的人眼中。

      “怎么了?”

      “以后,不许打架了。”他第一次用如此严厉的语气对眼下的人说话,见他羞赧的表情又瞬间心软,缓了语气补充道:“也不许去酒吧。”

      “那你自己不是还去。”某人惯常嘴硬,晃着一脑袋黄毛,却不敢抬头,只是微弱的声量,手指仍反复勾着脖子上的坠子。

      “刷牙,睡觉。”

      许逸风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管他愿不愿意,爱上的人最终还是变成了老妈子。

      一觉醒来,雪后初霁,陈与同拉开窗帘的一条缝,外面的天气一片晴朗。

      知道画家最近缺乏睡眠,就不打算这么早叫醒他,悄悄拿了电脑,开始处理工作的事情。

      许逸风做了个梦。

      在梦里,直觉的那场火沿着照片墙继续烧了下去,终于变成一片火海。他转过头看见周赫、闫严和高媛满脸黑灰地站在屋外,没有被烧伤,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又突然想起还少了一个人,不顾那三个人强硬地阻拦,又冲向一片浓烟之中。

      法官埋头看着卷宗,突然听见床上的人焦急地低声呼喊自己的名字,心中一荡,抬起头才发现那个人伸着手在空中乱挥,动作很是滑稽,起身走到床边,看他的脸上全是汗水,忙侧身躺下抓住他的手,把人搂入怀中,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叫道:“风儿,醒醒,做噩梦了?”

      怀中的人慢慢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瞬间,像是差点要哭了。

      他用袖子擦了对方满脸的汗,不知道睡梦中,这个笨蛋又为了什么事在担心自己。

      那个以前对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的,大大咧咧的人,为了自己,却越来越战战兢兢,连觉都睡不踏实。陈与同心中除了感动,又生出一丝心痛,柔声问:“梦到什么了?”

      许逸风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梦都是反的,而且着火的时候,他也是从外面赶来找他的。

      望着陈与同,完好无缺地在他的眼前,紧张的心便放松下来,又贴近了他,说:“梦到你遇到了危险的事,可是我却怎么也找不到你。”

      “我能遇到什么危险的事?”陈与同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梦,以为还是此前那个新闻的阴影,这都过去两个多月了,这人还没放下心,他一边叹气一边说:“我们院现在出入都要登记,还有跟我一组的审判员朱越,你不是见过么,身高体重都是189,有他给我当保镖,你真的不用担心。”

      见许逸风惊魂未定的样子,又顺了顺他的刘海,在上面盖了个吻:“还不到九点,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担心再次坠入噩梦,许逸风忙摇了摇头,凌乱的发丝惹得陈与同鼻尖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你是不是今天就要回北京了?”他从被子里钻出来,把陈与同的眼镜扶正。

      虽然很不舍,但明天是周一,陈与同默默点了一下头,说:“晚上六点的火车,一会儿可以陪你吃个蛋糕。”

      两个人收拾了一下便出了酒店。雪后的晴天温度很低,还有一缕若有似无的微风。但因为都穿着来自北京的羽绒服,倒丝毫不觉得冷。顺着南京路往外滩走,路边的商场还没有到开业的时间,却也有不少的行人。

      一条不短的商业街,因为走在前面的人步速一向很快,没用多长时间就到了江边。

      “我看了你的画。”陈与同放慢了脚步,和身侧的人保持同样的频率:“你有没有听过维瓦尔第?”

      画家开心地说:“你看出来了?现在的这一幅,就叫做《夏》。”

      现在明明是冬季,他的心里,却仍清晰地记得,在炎炎夏日,柳条垂下时,心上人灼热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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