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先生来撑腰》卫妆准字

6、人间无正色

　　程漾在树上睡醒的时候，正是课间休息时间。程漾这时才发现，这御书院里分为寒门学子和世家子弟，除此之外又按年纪分成大学和小学堂，男女之间还有左右堂作为区分。
　　程漾这才知道自己那随便穿过的行书廊正是将男女子分为东西学堂的分界，这一不小心就不是找夫君了，就成找姐妹了。
　　程漾觉得至少自己还是被幸运眷顾的，每一次都能做出正确的抉择，回去可以奖励自己吃卤鸭，就是这样没错。
　　程漾单手一撑，从树杈中间跳了下来，还是熟悉的地方还是熟悉的一群小孩。其他呆头呆脑的小孩子她不认识，但是裴昭这大眼珠子向她这里狂眨，让她不注意也难。
　　程漾走过去，将试图把自己藏在小萝卜丁里的裴昭揪了出来，裴昭还不死心一个劲往人堆里钻。
　　被拎起来的时候，两只胖腿还在使劲扑腾，倒是有些像程漾抓的山间野兔，肥美鲜嫩。裴昭早就听说了，母亲同意了裴珩和女罗刹的婚事，之前还看见女罗刹来找裴珩，幸好当时自己溜得快，都怪自己跟同学吹嘘，说自己和女罗刹关系好，被怂恿着说带他们去见。
　　哪知一出门就撞见程漾又从树上下来，未必自己这嘴开光了，说曹操曹操到。
　　程漾看裴昭不扑棱，就把他放了下来，小子看起来结实，哪想提起来竟然是个胖墩，是个可造之材，程漾看他的眼神里不由得多了几分赞许和欣赏，而在裴昭心里这些欣赏可不是好事。
　　“你来这里做什么”，这一天天的往树上爬，怪不得没人喜欢。
　　“来找你啊”程漾看着小孩肉嘟嘟的脸蛋，伸手捏了两下，撒手时又忍不住薅了两下头发。
　　裴昭气呼呼地看着程漾，显得整张脸更加生动可爱了。要不是看着刚刚自己把那一块捏红了还没消，她是一定不会控制自己的。
　　“你是不是放学了，跟我走。”程漾低头看着站在自己腿边小鬼头。
　　裴昭闻言，猛地后退一步。
　　“你想干什么，我哥在这里，你找他。”裴昭吓得忘了直接叫了哥，程漾看他这谨慎的样子，勾了勾嘴角，更像坏人了。
　　“你哥是谁？我就想找你。”
　　“我哥是裴珩，你找他，别找我。”裴珩被拽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副景象，程漾站在日光底下，阳光洒在她干净的脸上，映着她狡黠地逗着裴昭的样子，像两个小孩在吵架。
　　“裴昭，你哥来了。”旁边的小孩挤进来，跑到他身边站着，如果不看那两腿还在发抖的话。
　　裴昭这会也顾不上其他的，回头看见裴珩坐在轮椅上第一次觉得他这么高大。
　　“哥，你来了。”顺势跑过去，长舒一口气。
　　裴珩看着面前跑过来脸红扑扑，一脸尴尬纠结的小表情，伸手拨了下他黏在前面的头发。裴昭这会才发现自己还出汗了，这女罗刹果然厉害，她又看了看裴珩这瘦弱的样子，怕是还不如他。
　　他思考权衡了一下，还是让裴珩去直面风雨吧。最后算是下定决心一般，深深看了他最后一眼，然后跑到他身后主动推起轮椅走了过去。
　　“这是我哥，你有事找他说，我还有事先走了。”又是一个浑圆的球逐渐跑远的背影，不过这次他还故作深沉地回头叮嘱了一番，“裴珩，如果你这次回来了，我就不再欺负你了。”
　　程漾接替裴昭的工作，无比自然地把他往外推，“那你就跟我走吧，裴公子。”
　　裴珩抬头正巧与程漾低头相撞，下巴磕上额头的时候刚好程漾在说话，这会猛地一撞，倒是把嘴唇咬出了血。
　　裴珩听得一声吸气，连忙伸手自己控制轮椅转了身，就看见程漾用大拇指擦去血迹的模样，浑然天成的爽利，“你有没有事啊？”程漾示意他的额头，他怔怔的样子跟他抓的大雁一样，呆头呆脑。
　　“无碍。姑娘要不去上点药。”
　　“好啊，那就去夫子的休憩之处吧。”程漾一脸坦荡与期待，裴珩到嘴边的不合时宜就说不出口了。
　　今日裴珩穿地倒是一见藏青长衫，显得整个人更加清瘦白净了，程漾想大抵裴家都生的白，她这一站在身边，整个人都成背景板黑峻峻的。
　　“裴珩，这是我们第二次见了。你要是没有什么大意见的话，我们这婚事就敲定了，你要是有其他要求现下也可以提出来，我真的很好说话的。”程漾停住脚步，定定地望着面前这人。
　　细细打量，程漾觉得眉目如画的公子大概就是这样了，浓眉剑挺，下颚线锋利，唇浅且薄，一身藏青衬得肤白赛雪。搭在轮椅上的手指节分明，细长白净，的确是常年拿书的细腻。
　　程漾自知自己不是美丽的姑娘，那双手更是从未擦过脂粉，二十年舞刀弄枪早已是一手老茧，更不要说出征几年又风吹日晒整个人又黑了几分。
　　“裴珩，你长得真好看。”程漾想了想，裴珩是那种春风化雨的温柔，再加上他身上那股子书卷气，温声细语同你讲，谦卑有礼的性子。
　　“裴珩，你是骨子气质里的好看。”裴珩望向程漾眼睛里，只见她还认真地点点头。
　　早些年也不是没有姑娘偷偷看他，遣人送香囊，一脸娇羞的模样；生母在世时也曾说过自己长得胜过许多女子。后来因为腿疾，这些人也逐渐淡了心思，到底是觉得他不能相配了。
　　这是第一次，听人夸他骨子里的好看，倒是有些新奇。
　　美人在骨不在皮，别人说的出他千般好，却只有素不相识的这人想透过这俗世千万种去看他这人，独独是他，而已。
　　“程姑娘，夸人功夫和武艺一样令人艳羡。”
　　“这可不一样，这武艺是我二十几年学来的，夸人这可是第一次。”程漾一脸得意，心想这就叫天赋异禀啊。
　　“况且你真的很好看啊，我要是有你一半好看，也不至于被人说女罗刹了。”
　　“程姑娘，你何必妄自菲薄。”
　　“本来就是啊，我娘还说我越长越难看了呢。我要是像华箐公主那样，那别人估计会说我是女菩萨吧！”
　　“程漾。”
　　“何事？”
　　“在我眼里，你就很好看。”裴珩下意识就说出来。
　　人间无正色，悦目即为姝。你怎知在我眼里，你是什么风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