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香水有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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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直到我离开清宁宫，重回豫亲王府前最后一次见到小玉儿，意气风发的女子带着黑白的落寞色彩消失在眼前。以至于很多年以后回想起来，才明白，那日的小玉儿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念头，多尔衮毁了这样一个明明强悍的蒙古女人，毁了她挣扎下去的意志。
而皇太极的旨意，不会是因为怜悯我。他那样的人，绝对不做损己利人，没有利益的事。但是既然他给了台阶，哪有不顺着下去的道理。命娜金儿带了些哲哲赏赐的糕点给多铎，食盒里附带了那枚玉佩。
多铎素来是谨慎的人，单只是娜金儿前去府上他也绝不会轻易相信，甚至会怀疑是皇太极以我要挟了娜金儿，当年他母福晋一度遭人陷害差点命丧努尔哈赤剑下，也不过就是因为送给大阿哥的区区一盘素菜。
目送娜金儿上了马车，这才转过身来对祺雅低声说道：“走吧，带上那株观音子去关雎宫给宸妃娘娘请安。”
祺雅微微抬起头来，不着痕迹的扫视四周后才低声答话：“现下就送过去么？让奴婢去就是，福晋您回清宁宫歇着。”
抬眼，依然素颜的女子，浅粉的衣裳上洒着五月的朝阳，她真的打算实现对我许下的承诺。即使她不明白观音子究竟有何用途，也猜得到我必是要除了海兰珠为鄂尔赫报仇。如今要送观音子过去，海兰珠若在这之后死了，去过关雎宫的人定是会在皇太极的抹杀名单里，所以她才会要坚持让我回清宁宫，有哲哲和大玉儿护着，做时间证人。
看透她的心思，浅笑，应声道：“不必，我若不去，海兰珠不会做出想要的反应，自然就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可是福晋，如此一来，您就……”
抬手轻轻遮住祺雅的红唇，笑了，带着眼角的妖媚，道：“你且放心，就算海兰珠抱着那观音子立刻就死了，也没人能说是我杀的。”
顿了顿，轻笑，抬眼廊郭屋檐下的一角苍穹，低声自语，“这个时代，没人有本事查得出来为什么。”
我的话，祺雅有些惊讶，却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垂了眉也随着浅笑，道：“那奴婢跟着福晋一道去关雎宫。”
眼角依然盯着那一抹方寸大小的苍穹，崇德三年，鄂尔赫竟已经离开这么长的时间，当年海兰珠所做的事，今日便让她偿还于我母子。崇德三年，宸妃娘娘的独子殃，这是海兰珠的命数。但是即使要死，我也要她的命根子死在我手里。
落地太子爷？
哼，倒要看看他还能当几天太子爷。
回去西苑，苏茉尔正陪着奶娘在给几个孩子喂奶，见我回了连忙起来福身，说大玉儿陪着哲哲去了佛堂。颔首，走过去看孩子们的模样，心中竟平静如昔，暗自思量，若这条命到了终点，定是要去无间地狱的吧。
待了不长的时间便将孩子们交给苏茉尔，自己回了屋里。早些日子哲哲来西苑偶然看到了墙角那株观音子，笑着说这样火红的思念该用白玉花盆养着才是，于是赏了我一个，让人把观音子又移到了白玉盆里。
命祺雅将那观音子带上，两人便去了关雎宫。
-----------------------------关雎宫---------------------------------
跨进关雎宫那巍峨的大门，还未进屋子便听见后院依稀传来婴孩的哭闹声，正值五月天气渐热，体内虚火的孩子大都会如此。
当初，鄂尔赫也是。
丫鬟通报了，进了屋便看见屋里除了海兰珠以外竟还有个人，微微一愣，我今日的戏码里本没有他人，于是微微一愣。
那人见我明显一愣，嘴角轻笑，道：“怎么，我不该在这里么？还是神楽格格不喜欢我在宸妃娘娘这里？”
缓过神来，福了身，道：“汎梨给宸妃娘娘请安，给贵妃娘娘请安。”
海兰珠心里那口怨气还没咽下，愣是不让我起身，娜木钟眼角扫过我也不说话，我不在乎，就这么福着身，看你俩能晒我多久。
最后还是娜木钟撑不下去了，她不如海兰珠受宠，没有皇太极这棵大树傍着也不敢对我太过火，毕竟皇太极在清宁宫那番话已经世人皆知大玉儿和哲哲依然是凤凰，大玉儿昨日夜里送汤去御书房便没有再出来，谁敢，也没人愿意在这风头上针对她。
娜木钟不是傻子，她犯不着为了替海兰珠出气而得罪清宁宫。
娜木钟无趣的挥了挥手，道：“神楽格格倒是关雎宫的稀客，今儿是吹了什么风。”听这话，她在我这里受挫后找的新盟友便是海兰珠。
抬眼，海兰珠依然不看我，也没有丝毫打算与我说话的意思。昨天大玉儿留宿御书房的事儿看来对她的刺激不小，现下不迁怒于我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汎梨前些日子身子不好，也没来给姑姑和贵妃娘娘请安，娘娘恕罪。”说完，微微侧身，扫了一眼身后的祺雅，低声道，“今儿特地来给姑姑请罪，这株观音子是汎梨从蒙古带回来的，姑母若是不嫌弃便是侄女的福分。”
祺雅适时的上前一步抬起观音子让海兰珠看得清楚。她略微睁开眼帘，火红的观音子在白玉的盆子里显得格外刺眼，她又闭上眼并不说话。
娜木钟见状笑了，仿佛是打发叫花子一般说：“拿去后院随便找个地方放了便是，”说完又侧过身子询问海兰珠的意思，道，“福晋说可好。”
海兰珠这才睁开眼来，水眸扫过我和观音子，轻飘飘的开口：“神楽格格送来的东西，关雎宫敢不要么，倒是格格说笑了。”
见她也并反对，抬眼示意祺雅，她便抱着观音子进了后院，不多会儿便走出来在我身后候着。我笑，道：“谢姑姑不嫌弃。”
“格格这声姑姑，海兰珠不敢当，”海兰珠美眸一挑，道，“格格住在清宁宫，自然有清宁宫的姑姑照顾着，大驾关雎宫时候不必客气，海兰珠可没福分担待格格这声姑姑。”
轻笑，倒真是个如林黛玉一般针眼大的心窍，要不是身后还有皇太极的落地太子爷撑着，清宁宫今时今日的风头，量她也不敢轻易将这番话对我说出来。
“姑姑教训得是，汎梨记下了。在汎梨心中，其实没有说哪个宫的是与不是，汎梨只认得血脉，知道大福晋是姑母，玉福晋是姑姑，关雎福晋也是姑姑。”嘴角挂起玩具一般轻柔恰好的微笑，淡淡的说出这样的谎话。
娜木钟鼻孔里哼出一声，抬手开始拨弄自己的丹寇手指。话里话外都是与她这外人无关的内容，当着海兰珠的面她也不好多插嘴，只能在旁冷笑。
海兰珠看似舒坦的呼了口气，闭着眼假寐，像老佛爷一般不咸不淡的开口幽幽说道：“瞧瞧，到底是清宁宫出来的人儿，这小嘴儿把话说得多好啊，难怪连皇上都能收拾得服帖，下了的旨意也能再纵容。今儿我虽是看不出你这侄女儿的诚意，不过呀，道理还是明白的。毕竟清宁宫能给的，我这关雎宫给不了。”
话外的意思便是以后你别再来了呗，娜木钟也听出来了，捂着嘴轻笑了几声。
我不介意，整得跟谁爱来这破关雎宫似的，轻笑了，婉婉说道：“姑姑说笑了。那观音子是汎梨专程为了姑姑从蒙古带回来的，只此一株，别无送她人。听说，在汉人那里观音子也叫相思豆。有诗云，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拮，此物最相思。那时汎梨便觉着这样的诗意最能象征姑姑和姑父的爱情，姑姑是只愿为君生，日日与君好。姑父呢，则是关关雎鸠，君子好逑。除了姑姑，谁还担得起关雎这二字？”
闻言，娜木钟的脸色有些尴尬的难看，圪哒一声放下正在摆弄的手指，镯子在桌子上搁得一声脆响。
海兰珠是喜欢漂亮话的主儿，这脾性早些时候在娜娜古青还活着的时候便实验过，不过如今竟不再管用，看来皇太极那一刀太深，这女人开始极端的仇恨清宁宫。
“如此相思之物，留着给你玉姑姑岂不更好。难道说是有大福晋眷顾着筹谋着，已用不上这样的手段？”海兰珠脸色明显变得有些发黑，柳眉扭成了结，恶狠狠的盯着我。
海兰珠这眼神恶毒得，看来昨日的事让她恨不得扒了大玉儿的皮做被褥睡，连‘筹谋’这个词都敢轻易说出口来，也不怕传去了哲哲耳朵里生出事端来。
当初教授在讲解心理学的时候就说过，受过创伤的人会在任何时候突发性的觉得别人对他具有攻击性，从而开启自己心里的一道门，过度的自我保护。
身旁的祺雅有些动容，抬手不着痕迹的压下她的手，说道：“姑姑总爱拿汎梨说笑，大福晋为人宽厚，母仪天下，素来不会偏袒谁。那观音子虽然是汎梨带来给姑姑的，上好的白玉花盆可不是汎梨小丫头能拿到的凡物，大福晋特地给了汎梨植入那观音子，今儿也就让侄女儿陪衬了观音子借花献佛罢了。”
海兰珠闻言眉头猛然一皱，美丽的容颜突然显得有些狰狞，仿佛我的话里有些东西又刺伤了她那不知所谓的骄傲。良久的沉默，她好似压抑了下来，不再说话，又再闭了眼假寐。
见状我也不打算多留，福了身轻声道：“侄女不打扰姑姑和贵妃娘娘聊天，这便退了。姑姑万福。”说罢就起身，让祺雅搀扶着径自走出了关雎宫。
走得远了，才低声问道：“可是找对位置放下了？”
“是，照福晋吩咐的，放在了小阿哥的窗下。”祺雅俯下身来附耳答道，又问，“福晋，那观音子可是有毒？”
抿起嘴角笑了，带着些彩色的光芒，看着远处的关雎宫，自语道：“本来是没有毒的，海兰珠那样心灵创伤的扭曲性子，会让它变成毒药。”
亲手害死自己的儿子，海兰珠，你也尝尝这是如何的一番痛苦滋味。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香水有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