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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错教无情 ...


  •   ----------------------------------盛京•皇宫------------------------------------

      磅——!

      茶杯的碎片砸起,硬生生的扑在范文程的脸上,他不敢动,只能连忙闭上眼,怕碎片弹进自己眼里去。明黄的身影站在书桌前,天子的怒气弥漫在整个书房中,丝毫不见了方才的平静与冷漠。

      “朕念及他阿玛兄长为朕而死,不愿将他逼到死路去,他倒死得是时候,如此混乱之时将重兵交给汎梨母子,倒不如直接带着他的军队去地下作陪算了!”狂怒的咆哮响彻整个御书房,皇太极狐狸般的眼眸里明晃晃的怒气里尽是杀意。

      范文程略微退了一步,听皇太极的愤怒,道:“圣上息怒,事情虽然来得急了些,但细细想来,也不尽是对大清不利。那神楽格格母子毕竟是科尔沁出身,又是皇后娘娘和庄妃娘娘的侄女,照理来说,她握乌珠穆沁虎符也并不算是坏事。”

      “朕在乎的不是谁掌权,朕在乎的是阿扎克图的才能!朕留得阿扎克图还有用处,谁许他死得如此轻活!要死也要死在朕的征明沙场上!要死也给朕把洪承畴杀了再死!”

      皇太极的怒意并未因为范文程的安慰而减少半分,大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砚台也是一动,可见他这次却是怒不可耐,“战事紧要关头,乌珠穆沁部的力量至关紧要,现在倒好,朕的沙场要汎梨母子何用!”

      想那范文程必定还是读得皇太极的心思,便是上前一步道:“如今之计,看来只有尽快将神楽格格接回盛京为好,蒙古部落大多虽已臣服我大清,但是妄图光复察哈尔皇室的流寇无孔不入,神楽格格一介女子手握重兵放任在科尔沁的时日久了,怕是多出事端。”

      见皇太极也不答话,只是皱眉,范文程自是明白,道:“皇上可是担心十五爷得了神楽格格的虎符?”

      “哼,”皇太极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答,“多铎那毛小子不足为惧,朕就算把汎梨母子囫囵还给他,也不怕他作什。”点到即止,皇太极便不再将话说下去,语毕,他的眸子里闪出异样的光彩,略带杀意。

      范文程明白皇太极的话中话,稍微思索,又开口道:“探子回报,说十五爷前些日子回府的时候未给十四爷的人留下任何话,这可不像十五爷的作风。”

      “哦?”闻言,皇太极回身挑起眉宇,眯了眼,也不再多问什么,只是寻思半晌,转身回了桌前落腰坐下,抬手,示意范文程说下去。

      范文程连忙上前,福了身道:“听两白旗的人私下里说,十五爷如今宠爱那三继福晋得很,连军营都去的少了,十四爷那边儿也没个音儿,反倒有些不寻常。”

      皇太极颔首,道:“确实怪异,那多铎虽是喜欢拂逆朕,却很听多尔衮的话。照理来说,那小子不该不给多尔衮回话才对,莫非……”

      “臣揣测大抵是两位爷之间发生了什么闹得不太顺心,前些日子为了神楽格格的死讯,十五爷胡闹发狂,让十四爷给关了好些日子。”范文程偏过头去想了想,上前一步跟紧皇太极,道,“倒是十五爷宠爱新福晋的事儿,臣以为,十五爷顽劣不羁,沉迷女色,张扬跋扈,若把神楽格格给他,一来偿了他多年来的夙愿,让他感激皇上,二来,将来十四爷哪怕是想要乌珠穆沁部军权,神楽格格不死不行。看十五爷如此迷恋神楽格格,只怕是断不会轻易送上自己爱妻的性命,这神楽格格仗着十五爷的宠爱,也能噎住十四爷的野心。”

      皇太极起身在房里来回踱步,咀嚼范文程的话语,皱了眉思考良久,终是扬起手摆了摆,道:“若是多铎舍得呢?”

      如此一说,范文程闻言倒是没有立刻回答,想了许久,本来照道理来说他猜大多是舍不得才对的,但是那多铎自来脾性怪异,断不是正常道理能想得透彻的人。

      看他不作答,皇太极也早已料到了一般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走到山水画前昂首欣赏,良久,才开口淡淡道:“那年豪格毫无疑虑的杀了娜娜古青,朕虽没有追究他杀妻真的理由,但是足以看出他心中江山与妻房女人的位置。为江山,为维护自己手中的权力,朕的儿子尚如此,何况多尔衮多铎是同母血缘的亲兄弟?哪怕只有一分的可能,朕也不能冒险,将乌珠穆沁的力量送到多尔衮身边,养虎为患。”

      范文程颔首,皇太极的顾虑不无道理,而,皇太极自始自终未说出的担忧范文程这样的比干玲珑心自然是明白的——当年多尔衮兄弟的母妃阿巴亥无缘无故殉葬,四大阿哥执政,这之间的蹊跷努尔哈赤的一干儿子们绝口不提,倒不如说是心知肚明,只是这样的仇恨在那雄鹰般茁长成长的兄弟心中该是如何的深刻?

      “皇上的意思是……可是将神楽格格放久了也不是办法啊……”范文程压声。

      皇太极方才的怒气也终是消了些,抬手扬了扬,沉着冷静的开口道:“汎梨母子暂时放在科尔沁,派人看着动静。虽是容不得她母子,但是朕如今不能杀她,也不能让她立刻回来。放些日子,让人也同时看着多尔衮和多铎,时候到了,便将汎梨母子收回盛京,留在科尔沁也是祸害,不如放在朕身边清净。”

      说完他便起身,范文程连忙退步福身,算是领了旨。

      大步跨出书房皇太极朝关雎宫的方向走去,转身,觉得眼前的景色有些面熟,竟是路过那日的水池园子。太阳大的紧,皇太极竟有些不自觉的停下脚步皱眉,瞅着远处那一池绿水眯着眼想了许久。

      也不记得到底是什么时候了,仿佛那时的汎梨还只是个倔强的小格格,孤独的坐在水池边儿的大石头上,说了一首词,除了春浅红怨四个字以外他已记不清,只是记得那时自己心中的震撼。

      叹息,或许,那一日,他是真的喜欢那丫头,也是唯一一次打心里后悔把她送给了喜怒不定的多铎。那瞬间的她像极了初见时年幼的玉儿,像极了,于是自己也不像了自己,竟是心疼过那丫头的。

      偏过头不再看那水池波光粼粼,皇太极顿了两秒,不再犹豫的跨出步子往关雎宫去。跨进关雎宫的殿门,见海兰珠的丫头洛敏正端着托盘出来,她连忙福身请安。

      皇太极挥了挥手示意她免礼,此时他不太想说话,却有些愠怒,因为不曾料到那丫头的处理方式会让自己心烦。这些年,他出生入死,杀人无数也不曾皱过眉头,怎生的能为了个小丫头烦躁。
      难道像极了玉儿,所以在乎么。

      “洛敏,往正殿去那个院子的水池明儿就让人给填了,一汪绿水,朕看着心烦。”抬手扬了扬,皇太极皱着眉,看来是极度不悦的。

      洛敏顺从的福身领旨退了出去。

      海兰珠见是皇太极进来,连忙起身迎过去,掏出手绢子为他拭去额头的汗水道:“秋老虎来得猛,瞧皇上这汗珠如下雨似的,快些坐下罢。”便是说着就掺了他的手臂走去凉席上坐下,又接过洛敏送进来的凉茶递给他。

      皇太极微微一笑,接过凉茶便喝,并不立刻接下她的话说些什么。

      海兰珠小心的打量这个男人的脸色,他对自己极力掩饰容颜的不悦,她自是看在眼里,便停了声不追问他为何突然要人填了园子里的水池。她知道他宠爱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受宠是因为小鸟依人的柔弱,她自知不如哲哲和大玉儿的睿智,于是一些问题置而远之才是明智之举。

      自打前些年大玉儿突然的失宠开始,这后宫中就不再需要睿智的女人。

      “瘦了些,看是朕的儿子磨了你啊。”放下手中的茶杯,皇太极一把将眼前的丽人儿拉入怀中,抬手捏了捏她好看的下巴,柔声道,眼中尽是宠溺。洛敏识趣的收拾茶具便轻轻的退了出去,将门扣上。

      海兰珠也不扭捏,顺从的钻进明黄之中,脸上却飞了些霞色,低声道:“孩儿倒是乖巧的,并不磨人。只是皇上这些日子政事繁忙,顾不得这关雎宫,臣妾是想念皇上的。”

      怀中的美人越说甜美的声音越是小了去,白皙的脸颊飞起由浅见深的红霞来,煞是挑拨男儿心弦。皇太极突地将她打横抱起便朝内室走去,仰面而笑,边笑边说道:“朕这不是来了么,解你相思之苦。”

      海兰珠连忙羞红了脸,胡乱的抓住他的衣襟将自己的脸儿藏住,又是引得天子笑声不停,抛开先前烦恼的事和人,美人就在怀中,该是两情相悦时候便好生享受,入了内室便放下帘子来,已是春色满园。

      若是玉儿也能如此,若是玉儿对朕也能如此,该多好。

      玉儿啊。

      朕的玉儿。

      ---------------------------------------------------------

      崇德三年九月,皇太极下令,册封睿亲王多尔衮为奉命大将军,与岳托分两路征明,久攻不下的祖大寿让大清上下大为烦恼,为鼓舞士气,太宗皇帝亲自率领其他诸王前往演武场为多尔衮和岳托送行。

      “爷,皇上的龙撵已经前往演武场了。”格奇哈禄进书房行了礼,这才起身轻声唤了书桌前闭目养神的男人。

      闻声多铎睁开眼来,扬起嘴角妖气的笑了,起身走下台来,格奇哈禄连忙侧身让开,看着这个笑的欢喜的男人霍拉一声推开书房门,道:“走,格奇哈禄,跟爷找乐子去!”

      尚是午后时分,豫亲王府的大堂里已经灯火通明,多铎大咧咧的走去正席上坐下,挥了挥手。格奇哈禄会意,拍响掌声,十来名妖冶打扮的舞姬便鱼贯而入,即刻堂上便是丝竹贯耳,绵绵不绝。舞姬们水蛇般的身段妖娆,纱裙纷飞,女人们极力展示自己的妖艳企图魅惑高台上一身白衣慵懒的半躺着的男人。

      多铎只是笑,嘴角扬着,明明是男人却撩了舞姬们的心儿。男人扫了台下的女人们,坏坏的笑了,缓缓抬起手来,指着一抹火红的身影,懒懒的说道:“你,来伺候爷喝酒。”

      舞姬中间那唯一的火红在多铎的话音刚落便乖巧的福身,离开舞群,在其他女人嫉妒怨恨的目光中妖娆的走上高台,多铎大手一把将她的小巧身子揽入自己怀中,女人轻轻噌了一声,眼波中已是酥麻的秋波。

      “爷,这时辰您不是该去演武场吗?”

      多铎抬眼,丝竹声中一袭宝蓝的哈季兰立在大堂间,漠然而坚毅的盯着他,舞姬们竟被她凌然的气势所摄纷纷退去一旁。

      暗自在心中笑了,那样坚定的眼神,那样勇敢的女人,若是汎梨在,也会如此毫不客气的对待自己吧。

      多铎轻笑,挥了挥手,也不答话。舞姬们见主子示意,拾了水裙走回大堂中间,丝竹再响,顿时大殿上再是霓裳羽衣。

      哈季兰看眼前水蛇腰肢扭动,不觉心中火起,上前一步扯住一缕水袖,猛地用力往后一拉,舞姬惊叫着被突如其来的力量甩出老远,重重的摔在地上。其他人也都受惊,停了下来,看了看这个气势庞大的福晋,又看看高台上抱着美人慵懒笑着的主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多铎,你若还想做这个王爷,还想接福晋母子回来,今儿这样的日子便是不适合你任性妄为的。”哈季兰站在殿中,笔挺的立着,发髻间的穗子摇啊摇。

      高台上的男人也不恼哈季兰说出这样大不敬的话来,只顾搂着怀中的美人,从她手里接过酒杯仰首一饮而尽,闭目享受香醇些许才是看向那抹宝蓝色的身影,开口道:“爷是在避痘,不便去与皇上共坐一席。”

      哈季兰自是不信的,皱了眉,厉声斥责道:“爷以为凭这样轻率的理由能应付皇上,躲过抗旨之罪么?”

      “避痘期间足不可出户,这是皇上颁下的旨意,爷只是遵守,若要受罚也是皇上出尔反尔,怪得谁,他是皇帝,爱罚谁罚谁。都愣着干嘛,爷出钱是找乐-子的,不跳舞的舞姬有什么乐子,不如都拉出去杀了。”多铎挑了眉眯着眼,嘴角明明是笑着的却让哈季兰和一群女人觉得寒意渗人。

      顿时殿中乐声响起,舞姬们也顾不得哈季兰依然立在中间,水袖纷纷抛起妖娆动人。哈季兰狠狠地盯着高台上的多铎,他也并不看她,身旁的女人为他献酒,他却仿佛已经有了醉意,拉过美人便是吻了下去,久久也不起身。

      哈季兰觉得有些面热,撇过脸,良久,再回过身来,多铎的大手已经伸入了美人的水裙,惹得美人娇-喘连连的跌入他的怀中不得自由,若有若无的唤着:“爷……”。

      他不该是这样的男人,或许这么做是有他的理由。即使哈季兰尽力让自己这样想着,却还是看不下去,转身一掌推开挡在眼前的舞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正殿。

      眼角瞄到宝蓝的身影愤恨的离开,多铎这才离开美人,只是将她揽入怀中,慵懒的扬着手随着乐曲摇晃,半眯着眼,仿佛是醉了。

      只是仿佛。

      汎梨啊。

      汎梨,再等等,我便接你与多尼回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错教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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