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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Chapter 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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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仪嘉消失了许久,一度疑似去而不返。
梁希丞洗过澡,换上睡衣,来到卧室静躺了一个小时,才听见玄关传来动静。他在她进门的那一刻才开始装睡。
周仪嘉提着一袋药盒在一楼茫然地转了一圈,这才小心踏上楼梯,很快推开正确的房门。
她把袋子搁上床头柜打开,轻声问:“想现在吃药还是睡醒再吃?”
他缓缓睁开眼睛,握住她的手腕引她在床沿坐下,回答:“睡醒再吃。”
得到照顾的病患好像可以放心懒散,连低热的倦意都轻易将人侵蚀,傍晚时分听到的所有沉重心声,此刻都已经在一片混沌之中。
或许他早已成为世上最善于原谅周仪嘉的人。决裂和冷战都像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只要她摆出一些似是而非的理由,过往的三心二意便尽可揭过。
他试着慢慢松开握住她手腕的五指,垂着眼发号施令:“……不要走。”
被命令的人听话地转身靠上被面,贴着床沿远远望着他:“那你睡吧,我在这里陪你?”
侧躺的姿势下人的脸颊通常会被重力扭曲,但奇怪的是从这个视角看周仪嘉的眼睛依旧有粼粼浮光般美丽,微卷的长发铺散在绸面上,像是海底的人鱼,有惑人的本领。
周仪嘉如愿看着他在面前闭上眼睛。
自己也不知何时沉入梦乡,在陌生的房间屈居一隅安然入睡。
梁希丞醒过来时已是凌晨,一侧的被面仍被压着,周仪嘉不知何时翻了个身,睡姿蜷曲地靠在边沿,四肢大半都在床外,摇摇欲坠。
他轻轻向内拽了拽被子,想连着上面的人一起挪近些。动作分明很轻,周仪嘉却猛然惊觉,反应很大地坐了起来,从陡然失重之中回神。
“吓到你了吗?”梁希丞轻声道歉,说只是怕她摔下去。
和衣而睡的睡眠质量本来就不会很好,更何况她连枕头都没有碰,本是想尽责地陪护。
周仪嘉摇头说:“刚才突然有点困,就睡着了一会儿。没事。”扭头还记得问他:“既然醒了要不要先把药吃一下?”
他的脸色已经好了些许,周仪嘉从袋子里翻出药效最温和的一盒,又下楼倒来杯热水一起递给他。
梁希丞接过药丸吞下,干涩的喉咙和心绪一同渐趋平复。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他却不再有多少睡意。
周仪嘉反倒是看起来更疲倦的那一个。
他仍维持着服药时的姿势,安静地靠坐在床。完成任务之后周仪嘉也不知该何去何从,站在床边迷茫地环顾了一圈屋子里的摆设,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他身上。
梁希丞在她眼下,忽而把自己背后靠着的另一只枕头归位,又慢慢往里侧挪了半个身位。
宽裕的双人床留出了完整的一半,平坦的被面和枕头仿佛在静静等待着谁。
他始终不动声色,却已暗示得很明了。方才还困怠不已的人此刻却毫无动静,他等了一会儿才侧过头望向她。
周仪嘉当然不至于因为这样清纯的邀请而心慌,可胸口还是微微发热,仿佛被他传染了异常的体温。脑海里无数念头划过。穿着一身奔波而来的装束当然不适合进被窝,但眼下也并不是一个适合换衣服的场合。
何况这栋房子有许多富余的房间,假如她想休息也未必需要屈就。
也许是她犹豫了太久,瞻前顾后太像出于羞怯。梁希丞望着她,嘴角不自觉抿出一道浅淡笑意。
隐晦的笑意却十分刺眼。
坐在岸边观船翻想来轻松闲适,她的紧张无措大约都令他心满意足。但落在她眼中,倒像是挑衅或嘲弄。
“在笑什么?”她转身和他对峙,忽然发难,越过宽敞的被面,扑去他身边。
跪坐着,像一只犬科动物。
“没有……”梁希丞躲闪不及,迎来一颗脑袋蹭过脖子。他下意识偏过头,周仪嘉便顺势埋进肩窝,柔软的发丝好像属于某种毛茸茸的动物,在他颈间惩罚式地蹭动惹痒。
他的笑反而更为瞩目,不知是因为招架不住的痒,还是突如其来的亲近。
周仪嘉趴在他肩头,以一个近乎拥抱的姿势,半身压在他胸口。
但渐渐地,嬉闹的动作停歇。
她的脸颊贴在他颈侧,忽然静止不动。唯有近在咫尺的发丝在他颈下若隐若现地散发香气。
“……怎么了?”
她并不回答。连灯光都在发梢凝固。
寂静中,只有呼吸变得无比清晰。她在他耳下轻轻嗅了嗅,像是野兽被猎物吸引,身不由己地追随他的血管流动。所有的戒律岌岌可危。她缓缓向内偏转,去寻找一份熟悉的淡香。鼻尖贴着他的脖子浅闻,吐息分明这样轻微,却俨然化为另一种痒意。
梁希丞的嘴角慢慢抿起,颈项渐而变得僵硬。触觉却撩动着神经,感受着更柔软的事物似有似无地擦过皮肤。她的唇在他肌肤之上若即若离,不知是否出自一种故意。
黑夜中的亲密令人变得煎熬,温和的药物并不能阻碍体温上升,身体宛若一泓热泉,自然而然地升温。
“周……”他不知想提醒什么,却未能成言。
周仪嘉一路逡巡,终于抵达心仪的位置。病中苍白的肤色此刻异样地薄红,却散发出温热的体香,连他开口时的微震都显得过分潋滟。她好像终于克制不住贪婪的本能。
在她终于一口含吮上去的那刻他好像反而得以喘息,双唇在暧昧的疼痛中微微翕张。
他不自知地仰起头,更方便她用力吮吸,留下一个暗红的印记。周仪嘉行凶后用亲吻抚慰着她留下的痕迹,轻轻舔舐,温软的唇舌交替着抚过,直到酥麻的疼痛彻底融为暖流传遍全身筋骨。她埋头吻下去,沿着颈线蜿蜒而下,无所顾忌地游过每一寸,贪婪地饱啜,直至陷落在锁骨交汇之处。
舌尖离开的那一瞬,他屏住的呼吸终于得以松懈,绵长地叹息却仍收获不到氧气,只能后知后觉地抵住齿关,难耐地吞咽。
床头灯原来还开着,只是他不知何时阖上了双眼。身体仿佛刚从窒息中复生,视觉恢复的那一刻仍有轻微的眩晕。
“周仪嘉……”他喊出她的名字,语气听起来像是责怪,却又好似委屈。
局面不知是如何演化成这般。
她无赖地抬起头,正与他对视。
距离近得鼻尖几乎相触。彼此呼吸交融,她眨眼时的睫毛边缘几度撩过他的眼睑。
她凝视着他雾气朦胧的眼睛,柔软唇瓣在呼吸起伏间不断张合,若有似无地拂过他的唇峰,仿佛下一刻便要相吻,却迟迟不肯落下。
海妖的长发尽数垂落在他耳侧,周仪嘉维持着似吻非吻的距离,暗自欣赏着他眼眸中倒映的自己,良久才说:“朋友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