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回锡山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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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来人往的火车站。
苏越娘牵着手提箱下了火车。
“小姐！小姐！”，远远地，春兰就跳起来大喊，“小姐你看到我了吗！”此时的春兰一身蓝布衣裳上，扎着稻草杆子，印象中整齐的双辫子也乱七八糟，十五六岁的年龄居然也不见了圆圆的脸，好似经过了一场大磨难。耳朵上往日她最爱的银桂花耳坠子也不见了，整个人灰头土脸的来了。
“春兰。”，苏越娘心里不妙感越来越重，仿佛一团污腻的肉，又压在了心上。“这是怎么了？”
“小姐。小姐受苦了！春兰也受苦了。”，春兰竟然要流下泪来。
听了春兰的讲述，苏越娘才知道苏府被家族占了。十五日前，苏父死了，苏家族里的族长苏恒昌便光冕堂皇地进了苏府，以族长之名清点家私，驱赶奴仆。春兰就是这个时候被驱赶出来的。此时春兰只能想到小姐不日就会回来，便从锡山镇赶到了火车站。一路上乘运稻草的牛车的艰辛不必再提。谁知小姐竟然没到，春兰便典了身上的银饰，在火车站附近日夜守着等着小姐回来。
安抚好春兰后，苏越娘心里纳罕，我收到紧急电报也不过五日之前。可父亲，父亲已亡了十五日有余。怕不是这苏叔父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季伯呢？”，季伯看管着家里的账单，不仅是家里的帐房先生，是苏父的心腹。此时他在哪里呢？
“小姐，我也不知。”，说着，春兰竟又是要哭。她抽噎着说，“我本来也是想叫季先生和我一起走，可，可季先生不同意。季先生说，让我一个人走。”
“那他有没有说，他要去哪里？”，苏越娘左手拖着行李，右手抚着春兰的肩头问。
春兰停了抽噎，想了想说，“我记得季先生把我送到了苏府门外，又进去了。不像是要走的样子。”
苏越娘暗暗心惊，这恐怕就是坏了。她对着春兰笑了，安慰道，“那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找季先生。”
春兰咽了咽口水，“小姐，不想笑就别笑了，我壮地很，谁都不怕。”
“好。我们谁都不怕。”，苏越娘沉思了一会儿，“春兰，你还有钱吗？”
“小姐，我还有两个银元。”
“好，我给你添四个银元，你在这里先呆上一段时间。”，苏越娘把春兰拉到电话亭里，掏出荷包，“这是十五个银元，等我的电报。一周内，一周内，我给你发电报，这是用来申诉的费用。万一，一周后，我没有联系你，春兰，你就天涯安命吧。”
“小姐！春兰要和你一起回去！”，春兰说，圆圆的眼睛里有着坚韧，这些坚韧却又要化成水，流出来。
苏越娘扳直春兰的身子，“春兰，你听话。只有你留在这里，我才能放心。”，又低下头细细地告诉春兰诉讼的过程，叮嘱她不要害怕，自己给她的电报会讲清楚的。
苏越娘嘱咐了半天，“你可晓得了？”
“是，小姐。你可一定要回来啊。”，春兰眼中盈满了泪水，拉着苏越娘的袖子说。
“你小姐我，又不是下油锅。我还记着要带你去上学，看看大城市的汽车、电影。放心好了。”，苏越娘又是一通安慰，让春兰放宽心。
春兰虽渐行渐远，但春兰哭红的眼泡犹在苏越娘眼前。苏越娘松开了手掌，洁白的手心里赫然几道殷红的月牙儿。
苏越娘如今也不过是十六岁的少女，不仅父亲尸骨未寒，还要去应对老谋深算的豺狼虎豹，心里也如同敲锣打鼓，安定不下来。刚刚安慰春兰，何尝不是安慰自己？
火车站人渐渐少了，地面上猛然掠过几只洁白的鸽子，又噗地飞得更高更远了，飞向了天边。
该走了。苏越娘想。
※
从省里的火车站到锡山镇，又是三天路途。而苏恒昌府上，仆从进进出出，搬来搬去，好不热闹。
书房内，苏恒昌抚摸着长颈瓷器，陶醉地说，“有子立长、无子立嗣呐。”
“回老爷，红姨娘还在闹呢。”，一个身穿黑色短打的中年男人弓着腰站在一侧，“说是......”
“有什么不敢说？”，苏恒昌把头凑近瓷器口，轻轻嗅着。
“说是翼儿生是老爷的儿子，死了也才能还是老爷的儿子。”，中年男子头勾的更低了。
“一个女人，还敢威胁我？”，苏恒昌头侧了一下，微微上扬的三角眼透着阴狠的光，“先关进柴房，饿几天，让她清醒清醒。”
“是。”，中年男人低头应了，“还有一件事......”
“有话就说！”，苏恒昌手上的瓷瓶狠狠地放在八仙桌上，发出噔地一声。苏恒昌立马变了脸色，“诶哟，我的好宝贝。”
“说！”
“是！是！是王二当家的合了帖子，说是与他家二儿子八字很合，觉得可行，还说苏家小姐一定是个旺夫命......”
苏恒昌一下子就笑了，“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嘛！犹犹豫豫的，早点说嗬。”
中年男人冷汗直冒，锡山镇上谁不知道王二当家的二儿子是肺痨鬼，恐怕活不了几年。王二当家和他儿子又是两个色鬼。苏小姐进门，恐怕是......中年男人打了个寒颤，凶多吉少。
“怎么？觉得她可怜？”
“老爷，我只是想苏小姐会不会......？”
“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想当年，我求着她父亲借两千银元开厂，他居然不同意！哼，真是天道好轮回。”，苏恒昌把这个从苏府里搬来的八仙桌捏的咔擦作响。
两千银元！中年人心里唏嘘，这谁能拿的出来？这谁又能同意？他瞄了几眼苏恒昌，看到他阴狠的脸，打了个哆嗦，就此垂着头出去了。
谁知刚一出去，就迎着看见了苏恒昌的心腹苏门，急匆匆地跑了进去。
“嗬，老爷。嗬，老爷。那苏越娘回来了。”，苏门推开门说到。
“好，来得正是时候。”，苏恒昌抚掌大笑。
“她还带着两间铺子的管家一起来的。”，苏门气喘吁吁地说。
“房契地契都在我手上，我倒要看看她能翻起什么浪！”，苏恒昌单手砸碎了瓷瓶。
※
苏越娘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回到了锡山镇。夜晚的锡山镇，灯火通明。卢家酒馆内，酒客们都还没有离开，大坛酒配上卤牛肉，就是一夜的热闹。
香喷喷的卤牛肉是卢老的拿手绝活。当年苏父正是因为卢家独门卤牛肉，收购了摇摇欲坠的卢家酒馆，且让卢老一家继续掌勺。
一路上舟车劳顿，苏越娘身心已疲惫不堪，可前路凶险无比，必须早做准备。苏越娘让车夫送她到卢家酒馆。
谁料刚进卢家酒馆，作帮工打扮的卢老儿子卢大宝就迎了上来。
“小姐！你，你可来了！”，卢大宝焦急道，“快随我来。我爹在偏房等你。”
“大宝，这是怎么了？”
“小姐，镇上人都说，苏家族长要把你许配给王二当家的二儿子！”，卢大宝猪肝般红棕的脸，更加涨红了，是急的，“我爹等着你回来商量对策呢，这，这不要脸的苏恒昌，我呸。”
卢大宝四处张望着，抬手开了门，“小姐，到了。”
屋里便是卢老。
苏越娘向他鞠了一躬。
“小姐，你来了。”，卢老长叹道，“怪只怪我和苏先生没有想好以后的事，让你受罪了。苏恒昌这个毒蛇！不知怎么回事得了地契房契。放的地方只有苏老爷、小姐你和季老知道。恐怕......哎”
“苏老爷为小姐你留了一千银元，存在我这里。要是小姐......也干脆从我这里拿走,继续上学去吧。”
“苏恒昌赶尽杀绝，我定不会放过他。”，苏越娘掐着自己手心，忍着愤怒说。
“好！我就知道苏大的女儿不是个孬的。”，卢老眯起眼睛，嘴角微微上扬，“我和老张也商量好了，我们这把老骨头也从不怕折腾！”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回锡山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