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绝处逢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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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苏越娘一行人步入大堂，苏恒昌已经施施然地坐在主座上。大堂里居然摆了一排苏家祖宗的牌位。
“侄女心有不满，我自然知道。可是苏家族训有言，有子立长，无子立嗣。这可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你认不认？”，苏恒昌慢慢地说。
“民国律法新定，叔父可是要违法。”
“我知道越娘你去了城里学堂，博学多识。”，苏恒昌看着苏越娘，像看着不成器的猪狗，“可是城里有城里的规矩，镇上有镇上的镇规。翼儿已经承了苏大的嗣，而你女子就该好好待嫁。”
“想着分家产，岂不是要与镇上的苏家人为敌！”
“你！”
“小姐她身为老爷的女儿，理应有一份财产。”，站在一边的卢老嘴角下垂，不平道。
“卢老此言差矣，我若说她早就拿到了一份财产呢！”，苏恒昌冷笑道，“还签了契约。”
苏恒昌从苏门呈上来的木匣中，猛地抽出一张鲜红的契约，其上，赫然是苏越娘的名字。
“契约，本应一式两份，才算得上公平合理。堂叔父，你这是从哪里拿的契约呢？”，苏越娘直直地看着苏恒昌，要想用目光刺穿他阴险的皮囊。
“侄女那份恐怕是自个不小心弄丢了吧。”，苏恒昌漫不经心地笑着说，“却又来责怪我这个族长不讲道理。”
“侄女，你看，这签名，不是你自己的吗？”，苏恒昌眼角微弯。
卢老和张老凑近一看，居然真是！自己看苏家小姐从小到大，账单都要经苏越娘查点签字，怎么会不认得这字。
“这，这！这事我不管了!”，张老长叹，嘴边的精心打理的胡须都要被他喘起的气吹跑了。他最后看了苏越娘一眼，“小姐，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张老便甩袖一转身，火急火燎地从敞开的门跑了出去。肥大的身躯掩了清晨的阳光，留下一团浑浊的阴影。
“越娘，这是什么回事？”，卢老焦急地问。
苏恒昌呵呵一笑，抢先说道，“什么怎么回事。一月前，大哥亡了，我便修书一封带着银钱送到了培华女中。越娘当即签了字，得了财产。就此了事。”
“叔父，前月里，我是收到了二十元，只邮差让我签字，我便签了。签的内容，我看的清清楚楚，那可不是财产分割。”
“哎，侄女。族法契约俱在，你还要狡辩，可对得起你黄泉之下清清白白的父亲？”，苏恒昌仍然一幅笑面佛样，刀枪不入。
“更何况......”,苏恒昌对苏门使了个眼色，语气兀地加重，“你们还在我的手里。”当即，苏门带着数名家丁将苏越娘和卢老团团围住。
“把侄女捆好送到柴房备嫁，至于卢老，既然这么爱跑，就将腿打断了，也不怕做不出卤牛肉。”，苏恒昌抚掌大笑道。
“是，老爷。”
“老爷，可......”，中年男人惊异地看着苏恒昌，竟然忘记了苏府的规矩：下人不可直视主子。
“可什么可，滚！”，苏恒昌骂道。
“是是是。”
中年男人带着众家丁一同下去，屋中独留了苏恒昌和苏门。
“老爷，属下有一事不明。为何老爷要将自己苦心经营的计谋全盘托出，而不是......”，苏门偷偷地抬头看了苏恒昌一眼，见他高兴非常，才继续说道，“直接斩草除根。”
苏恒昌靠近苏门，拍拍他的肩道，“杀人莫过于诛心。将过错归于别人思虑不周，便让他失掉抵抗之心。还要学，你还要学啊。”
说完仰天长笑而去。满室的骚乱重归于静，只余下苏门在默默思考。
“可是老爷，若是，这样诛不了心，岂不是......”
只有暮春的风听到了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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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越娘被捆好放在了柴房的稻草垛子上。天黑了柴房里乌漆一片，苏越娘只觉得脸上湿湿的热热的，她知道，这是泪。
她恨自己妄下决策，恨自己害了卢老，更恨自己无能。
“我快饿死了，新来的女孩，能不能给我来一把稻草。”，一个女人哀哀地叫道。
听到女人的声音，苏越娘便止了泪，扭动着身子，抓了稻草，送了过去。待女人看清了苏越娘的脸，她呀了一下，“是苏家小姐啊。”
“你倒也别难过”，红姨娘仰着身子无神地盯着柴房的横梁，嘴里嚼着稻草，“这不是你的错，是环境的错，是环境吃人，吃女人。”
“我活了大半辈子，总算看明白了。”，红姨娘苦涩地笑了，虚弱地轻咳着，“在这样的环境里，女人的命不算命。”
“可是我的儿，我的翼儿啊。”，红姨娘干涩的眼睛里无法挤出一滴泪水。她只是低低地嚎叫着，“从此就不是我的孩子了。”
“女人，女人真是！”，红姨娘微微晃动着头，像是顾影自怜，又猛得回头看向苏越娘，“但是，你不一样，你还没有孩子，没有婚姻，还有学上，你还有希望。你不能和我一样，你不能和我一样！”
苏越娘默默地听她说。心中却暖暖的。是啊，要是我有了力量，要是我占了先机。或许就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我不甘心，家产就这样被夺走。我不甘心，嫁给王二的二儿子！
红姨娘挣扎着，竟然从头上拔下来，一个簪子，用她颤抖的手，割断了苏越娘身上的绳索。
“我现在是走不动了，那你到时候来救我，到时候来救我，带我离开这个地方，就行了。”，红姨娘努力扯着干裂的嘴角，笑着说。
“你和我一起走。”，不知为何，苏越娘想起了母亲的离去，她不愿意丢下红姨娘。
“我不走”，红姨娘捏起了苏越娘送来的稻草，“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我好几天没吃饭了，你要是带着我，我们两个都跑不了。”
红姨娘又兀自笑了起来，惨白的脸上依稀能看出往日的明艳。她推了推苏越娘，无声地用口型，“走”
握着红姨娘的簪子，苏越娘流着泪从窗口爬走了。
我会回来的。
我会来救你的。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绝处逢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