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号0004》浮先生

3、第三章

　　“先生，请登记您的名字。”服务员保持着职业性的微笑对眼前这个奇怪的男士解释着向导申请流程。那位男士按照她的指令立即填了起来。
　　“好了，那么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我的向导。”
　　“您还没付钱哪。”
　　“抱歉。”男士开启手臂屏幕，将电子货币转给了旅行驻点。
　　“先生，您将在下午启程时见到他。”服务员仍然微笑，“但是他是个怪人，希望您能够理解。”
　　“我尽量。”男士转身离去了。
　　不一会，另一个衣冠不整的男人走了进来，服务员赶忙迎上去：“米先生，您有客户了，恭喜。”
　　“多少年没有见到去非洲旅行的啦，给我看看那个客户的名字。唔……许烨，哼，我倒是认得，下午我去会会他！”说罢他也快步走开了，留下服务员呆呆地站在原地，许久也没有反应过来。
　　下午，许烨身着一身“黑死病”在临走时塞给他的疾病俱乐部指定装束，坐在候机室静待向导的到来。但是眼下就要出发了，向导竟连人影也没出现。正当许烨准备投诉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许烨抬起头仔细打量了脚步的主人，那人面容削瘦，有着重重的黑眼圈，一身笔挺的黑正装点缀了一条青色主色调的自清洁领带，领带上有一条的神龙在自由地游弋。
　　许烨恭敬地站起来，向那人鞠躬以示尊敬。“龙图学会的……米……朔方教授？您今日外出调研？”
　　“许烨，当年最望打破龙图入会年龄记录的人，竟然放弃入会参与了地外实验计划，我对你印象深刻啊。”
　　“您认得我？”能被米教授肯定，许烨激动地快要哭了，要知道米教授在学术界可是出了名的“高眼界”。
　　“走吧，再不走就还得再等一天。”
　　“您……是向，向导？”
　　“不然呢，不要耽误时间。”
　　“是，是。”就这样许烨在米朔方的陪同下前往了棋局中的第一个交战点。

　　20XX年，非洲A市
　　正午的A市炎热不堪，滚滚的热浪让许烨眼前出现阵阵的虚幻。他现在心情很差，昨晚休息的那所旅店明显是被时代抛弃的产物，温控系统极差，室内卫生环境也并不尽如人意，这直接导致了他现在的深度疲惫。
　　“你要适应这种生活，这里算是环境比较好的地方了。”米教授走到许烨旁边安慰他。米教授仍然带着很重的黑眼圈，但是却显得精神极了，完全没有休息不好的征兆。
　　“我……感觉快猝死了，教授您还那么精神，真厉害。”
　　“大概是昨晚褪黑素分泌水平过高了吧。够了！你是个男人，那么婆婆妈妈的像什么样子！”米教授突然升高语调发起了脾气，惊得许烨立刻从简陋的床上跳了下来。
　　“忍一下吧，不然你出行的大目的可就达不到了。”米朔方的语调又柔和了下来。
　　“我……我出行的大目的。哪有啥目的，就是考察一下非洲植被顺道旅个游。”许烨瞬间变得异常清醒，甚至感到了一丝丝凉意顺着脊背慢慢爬到脖颈，他连连摇头道，“教授您多虑了。”
　　“你瞒不了我，如果你不是疾病俱乐部的成员，我倒是可以带你去龙图的学术交流会，然后你就明白你的这些小伎俩是多么的拙劣。”
　　“您知道病毒俱乐部？”
　　“知道。不过我现在只是一个向导罢了，不会管你们之间的事，毕竟我已经被赶出龙图了。”米朔方叹了口气，说道，“收拾收拾出发吧，咱们去你想去的地方。”
　　当二人驱车到达“黑死病”定位的小村镇时，太阳已初现了颓势。阳光变得和煦，柔和地抚摸着被烤的暖烘烘的大地，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披上了光明织成的长纱——除了这个小村镇。
　　“怎么感觉那么阴森？不应该啊。”曾多次入非考察的米教授感到了一丝异常。
　　“有股怪味？好像是血液的味道，还有……腐臭味。”
　　“走！看看去！”米朔方面色凝重地向味道源头跑去，许烨也紧随其后。
　　味道的源头是一量现代化的智能运输车，它静静地停在村镇旁边，与村镇的破落环境格格不入。车的驾驶座位上空无一人，但是设置的却并非是智能驾驶，前方玻璃有着严重地破损，看样子是经受过激烈的枪击。许烨和米朔方带上呼吸净化器和厚重的手套，用力地拉开了运输车的的车门，随后开始了一番仔细地寻找。车的头部没有什么特殊的线索，但是许烨在驾驶座下找到了一把匕首和一支电磁步枪。
　　“教授，我们你要匕首还是步枪？”
　　“步枪，显然。”于是许烨将枪械递给了他。
　　“来吧，让我们看看运输舱里有什么。”二人协力将运输舱一点点地拉开，但是舱内的景象让他们都打了个寒战。运输舱里堆满了浑身是血的尸体，那些尸体面部表情狰狞不堪，腹部有明显的浮肿，看样子生前的最后一段时间里经历了极度的痛苦。血液一滴一滴地从舱中滴落，溅起了地面上的点点浮土，两人终于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不约而同地远离了这辆运输车。
　　“没错了，这种症状基本上就是感染了0004。”
　　“0004？”
　　“一种新型病毒，来不及解释了，总之请您一直佩戴好呼吸净化器，它和埃博拉不一样。”
　　“那就分头进村，挨个房屋搜查，村口集合。”
　　“好！”
　　许烨从村庄主通道进入，但很奇怪的是他什么也没发现，所有的房屋里除了呕吐物和血迹外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准确地说是连具尸体也没有。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到了傍晚，许烨来到了村镇中心的一个小卫生院。卫生院里血腥更甚，还有呕吐物的酸味混在其中。
　　许烨有强烈的预感，他感觉到一切线索全都聚集在这个小小的卫生院。他整理装备，抽出匕首，慢慢地推进到卫生院之内。一路上血迹不断，时不时的还能看到几个连续的血脚印。许烨虽然胆战心惊，但是仍然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当他跨入诊疗室的那一刻，他明白了，这个诊疗室就是一个停尸房！室内陈列着一个个的白色尸袋，尸袋上已经撒满了生石灰，但是仍有一些尸体无力地靠在诊床边，身上的血液在身下汇成小流流向门外。
　　“不对，这不对！”许烨惊呼，“医生，医生哪里去了！”
　　“我不就是吗？”身后传来一个老成的声音，许烨转头看去，是一个头发黄白相间的有着鹰钩鼻的老人。老人穿着厚重的防护服，戴在手上的手套满是血污。
　　“你是……”
　　“欢迎您的到来，我是‘猩红热’，这是我的身份牌。”老人将一个正方形的金属片递给许烨，就像递给别人名片一样。许烨看了一眼，那牌子上赫然画着一个A组B型溶血性链球菌。
　　“0004，但我没有什么身份牌。”
　　“哦！0004！”老人开始狂热地手舞足蹈，“0004，最美的疾病！”老人抽出一个沾血的注射器一步一步地逼近许烨，许烨连连后退。但是房屋空间狭小，许烨最终被逼到墙边。那老人凶猛地飞扑过来，许烨缓缓地闭上眼睛。真得要那么做吗？许烨想道。保命要紧！许烨提起手中的匕首，反手一刀刺进了扑过来的老人的胸膛。与此同时，门外枪声响起，一枚钢芯精准地击穿了老人的头部。血液飞溅，许烨浑身浴血，而那个沾血的注射器的针头刺在了许烨身旁的墙上。
　　“许烨！你怎么样！”卫生院门口处，米朔方正举着步枪瞄向诊室内。
　　“还好……还好。”许烨上气不接下气，“现在就希望这人没有患病了。”
　　“我想应该不会，要不然他就不会穿防护服了。”米朔方松了口气，向许烨所在的诊室走来。
　　“教授，这些天咱们还是尽量保持佩戴净化器比较保险。”
　　“说的对，不过这把步枪你拿着吧，你小子运气还真是不一般的背，还有，以后叫我朔方就是了，你那么客气我不舒服。”
　　“谢了。”许烨接住米朔方丢来的电磁步枪，“旁边那个房间，应该就是猩……这个疯老头的实验室了，应该有洗浴设备，我去清理一下身上的血。”
　　“你不来个全身消毒？”
　　“不用了，0004的很多性质我虽然不知道，但是传染性我是清楚的，像这样浑身是血的状态，是否佩戴呼吸净化器或是否消毒都不会对后果产生较大的影响。”
　　“好吧，不过希望你有时间时向我解释一下0004。”
　　许烨猜得没错，‘猩红热’的实验室有着不先进但是较为完善的洗浴系统，更重要的是洗浴设备并未被实验室中的血液污染。水阀被打开了，清凉的水欢腾地淋到许烨身上，冲刷尽了他身上的血污。根据月球基地病毒爆发的时间，大体可以推测出病毒的潜伏期为16日左右……许烨在这股清凉中展开了思考。
　　当许烨从洗浴设施中走出来时，米朔方正在翻阅“猩红热”的研究手记。
　　“我想你不必向我解释0004是什么了，这个本子上记得很清楚，看来复古主义者有复古主义者的优势。”米朔方扬了扬手中的纸质笔记本。
　　“呃……教授，不，朔方，你那里有没有记录潜伏期的研究资料。”
　　“上面说目前是……7到21天。”
　　“对上了，对上了，我估算的是16天。”
　　“啥？你怎么估算的？”米朔方奇怪地看着他。
　　“其实0004是在月球基地被发现的。你忘了，我就是从月球基地来的，但更确切地说是我因为发现了0004的秘密而被赶出来的。”
　　“什么！也就是说月球也沦陷了！”
　　“迟早。可能现在还没消息可以证明。”许烨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说，“朔方先生，附近有没有可以信任的实验室？”
　　“有，但最近的也得深夜才到。我给你个警告，这里发展停滞，夜里可不像咱们那里一样有机械守卫，赶夜路还是很不安全的。”
　　“那也得赶，我们对0004的深层性质还是一无所知，，早一点收集样本总是好的。”许烨面色凝重地说。
　　“那就按你说的办，一会可把枪握好喽！”
　　两人飞奔向村镇旁堆满尸体的运输车，在处理完毕运输舱中流出的血液后两人登车启程。但是这次旅行却不是那么称心如意，他们为了防止运输舱的血液渗出引发更大的事件故意绕开了通过城市的较为安全的路线。非城区的夜晚就像一张巨大的黑色刮画纸，车灯的光亮仅仅只能刮开小小的一片光明天地。就在两人快到达目的地时，爆炸声在车边传来，随后就听见远处传来阵阵枪声和吼叫声。米朔方加快了车速，许烨将手中的枪械上膛，将枪口伸出射击孔。附近突然窜出来一群携带不先进装备的人，朝着运输车的运输舱部分连开数枪。“快开枪啊！”许烨听闻，拉开瞄准装置扣动了扳机，车后尘土飞扬，在一片杂乱声中传来阵阵惨叫，几滴血穿过飞扬的尘土溅到运输车的侧窗上。前方也传来一阵轰隆声，一发小型炮弹在车的前方爆炸，随后传来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米朔方痛苦地大吼，一枚不小的弹片击伤了他的右臂，鲜血从伤口处不住地流淌出来。许烨还在不停的向后方射击，车后的惨叫和枪声盖住了米朔方的声音，米朔方用左手艰难地打开了行车辅助仪的右手辅助智能，在它的帮助下继续向前推进。
　　当许烨的弹夹已经告罄时，车辆终于甩脱了那帮匪徒。米朔方忙着给自己的伤口止血，许烨则通过终端检查着车辆运输舱的破损情况。过了几分钟，车辆驶入了一个联合防控实验区，全副武装的外骨骼装甲步兵截停了运输车。米朔方随即晕了过去，许烨冲园区喊道：“快救人！轮值实验员！有急事！你们都戴好呼吸净化器和防护装备再靠近！”
　　士兵们率先戴好呼吸净化器，将米朔方从车内抬出去抢救。随后就有一班装备精良的实验员朝许烨方向走来。许烨走出车辆向为首的实验员行鞠躬礼，然后阐明了情况。在场的每一个实验员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各国语言交织在一起，场面有些混乱。
　　“咳咳！”为首的实验员咳了一声，全员都安静了下来。“您好，我是本驻点的防控轮值实验员亚度尼斯，请问您是否了解欲采集样本的传播途径？”
　　“只知道它除了可以通过和埃博拉相同的传播方式传播外还可以通过气溶胶传播，光这一条性质就足够恐怖了。”
　　“天！这简直就像是恐怖分子拿到了毁灭性武器的按钮一样。能让我看看那些尸体吗？”
　　“跟我来。”许烨带领亚度尼斯绕到车后，但他发现了一个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运输仓底部出现了一个小裂缝，血液从裂缝中流了出来，想必是刚才交战时被爆破物的弹片切开的。
　　“让他们准备消毒小队，等到天一亮就顺着血迹一路喷洒消毒液。告诉他们不要有疏漏，不然我是不会签奖金的。”亚度尼斯对旁边的一个实验员说道。那个实验员应了一声便跑去下达通知了。
　　“来两个带氧气瓶的，过来打开舱门。”许烨冲那一群实验员们说。又有两个人站出来奋力地拉开了舱门。舱门打开的一瞬间两个人都惊坐在了地上，身后重新混乱了起来，甚至有人发出了干呕的声音，这回无论亚度尼斯怎么咳嗽也无济于事。
　　“立即准备解剖室，等级四级，氧气通道启动，再来两个负压隔离室，要位于最高隔离区的最深处！”安排完这些亚度尼斯转过头对许烨说，“抱歉，先生，请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帮你登记隔离，如果您不介意，我们可以在隔离区聊一聊。”
　　“我同意对我的隔离，我叫许烨，这种疾病病毒名为0004。我想我们可以在隔离区里详细谈一谈，您会感兴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