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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伤别离 ...

  •   我总会在每个早晨的某一时刻懵懂的睁开眼睛,当发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依然还在,便会欣喜与满足。不过今天是个例外,因为我发现自己仿佛是一尊沉睡了千年的石雕,被放在绝望峰里一块孤独的大青石上,遗世而独立。那一刻,我不详的预感到自己已经被整个世界抛弃了。-----稚晴就这样消失了,就像那些岩石上剔透的露水,早上还娇娇欲滴,到了中午却被烈日蒸发的无影无踪。
      躺在那块孤独的青石板上,我确信稚晴是真的离开了。尽管一切突如其来的没有任何预兆,但我从一开始就感觉,稚晴是一个随时都会离去的女子,正如同她的到来一般,没有预兆。我开始回想关于稚晴的一切,而她的一切就如同绝望峰里的雨雾一般飘渺而神秘。
      两年前稚晴孤身一人来到这个小镇。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萧瑟的秋日,金乡寨里的树叶都枯黄着等待秋风,天空阴霾的没有一丝蔚蓝。我独自一人走在崎岖的山路上,体味着落华的伤感。不知走了多久,我来到了一片悬崖,悬崖下是飘渺的云雾,这让倒挂在绝壁上的古松显得异常孤独。这是一个我从没有到过的所在,美丽的如同传说中的仙境。我放肆欣赏着这个绝美的悬崖,却发现了一个比悬崖更凄美的背影。其实如果不仔细看,还真不能辨认出那是一个人的背影,因为她洁白的长袍随风飘扬像极了飘渺的云雾,那一刻,孤松连同这绝美的悬崖,都成了绝好的布景。我实在不忍心破坏这副完美的画卷,于是默默地站在远处。尽管那是一个背影并相隔甚远,但我能真切的感受到她在流泪,并且晶莹的泪滴在峭壁上,被风吹着飘散在空中,散发着潮湿的暗香。不知过了多久,那个背影终于动了,她转过身来朝我这边走来,越走越近,我的心也开始紧张起来,渐渐地她的轮廓开始清晰,如同湖中的涟漪般荡漾开来,我与她一百米的距离就如同一百个年头,她每近一步,我都感受到久违了的等候。终于我看清了她微翘的嘴角和灵动的眼神,同时她向我微笑示意后,便与我擦肩而过。之后,我们几乎同时回过头,默契的如同约定过的一样。直到她的背影消逝在我的视线里,剩下那些被风遗忘在空中的枯叶。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当我正亦真亦幻的陶醉时,耳边传来了比云雾更飘渺的歌声,唱的是是李延年的《北方有佳人》,顺着歌声,我看到了一个面朝深渊,席地而坐的僧人,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到的那里,或许比我来的更早。尽管一个僧人用古调唱情歌让人觉得诧异,不过他的声音确实将我带到了一千多年前那个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年代,画面中是一水之隔,佳人瑶琴低唱。
      那僧人唱罢,便如同石雕一般端坐在悬崖边一动不动。难怪我来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我感叹着,便欲转身离去。那僧人却突然说话了,施主请留步!他的声音苍老但雄浑,给人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说着他起身向我走来,我渐渐看清楚他原来是位年逾古稀且双目失明的僧人,不过他却有着纯白且慈祥的卧眉。他穿着与这个时代不符的僧袍,简约而飘逸。还没等我开口,他便拉住了我的手说已经找了我整整一千年,我惊诧的看着他。然后他不由分手的从袖子里拿出一串晶莹的水晶项链放在我手中,又不由分说的给我讲叙项链的传说。那是一个很凄美的传说,以至于在听的过程中,我几乎信以为真。最后他叮嘱我一定要守护好这串水晶,否则命运的星宿将会被打乱,一切将会扑朔迷离的向不幸蔓延。在得到了我的肯定后,他便转身离去,并又用古调唱着那首《北方有佳人》,脚步轻盈的如同常人一般。他在我视线里消失的速度显然比之前的那个女孩要快许多,留下的是一片湿润的泥土。一切都如同梦境,然而手中的“缘起水晶”又剔透的那样真实。
      第二天,我在书院遇见了昨天在悬崖上遇见的女孩,只不过她却是一副男孩的装束。先生介绍说这是新收的弟子,学名“赵稚晴”。我一直默默地微笑着看着她,没有说破她的身份,我明白在这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偏远小镇,女子是不能进入书院的。稚晴也用她灵动的眼神感谢我的庇护。之后我们的相熟、相知都是顺理成章的事了。只是在这个偌大的书院,只有我知道稚晴是个女儿身。
      这仿佛《梁祝》中的情节,不过我们之间没有那个可恶的马文才。书院的同窗们都是极好的人,比如林甫,他是一个纯粹的读书人,他最大的理想便是金榜题名,尽管这是一个“青黄不接”的朝代,升学对于读书人来说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奢望,但是林甫依然勤奋,依然“头悬梁,锥刺股。”林甫是先生最得意的门生,他的八股文永远是书院中最纯正的。这得益于他的勤奋。当夏夜我和稚晴在书院的屋顶上仰望星空的时候,林甫总是在用他白天捉来的萤火虫们做成的灯下苦读。与林甫的埋头苦读截然相反的是离剑的闻鸡起舞。当我们还在梦境里徘徊的时候,离剑就已经在竹林里练他祖传的“追星剑法”,我知道那是一种极威猛且飘逸的剑术,因为隔着老远就能听见剑锋在空中划破的声音,之后便是落叶无数。尽管离剑不承认,但我知道他总是选在黎明练剑是害怕强烈的剑气伤害到无辜的同窗。他总是这样外冷内热的过着每一个春夏秋冬。
      书院是我和稚晴除了绝望峰外呆的最多的地方,这是一个规模不大却景色宜人的地方。里面除了教学用的讲堂外,还有无数苍天的大树,和树下无数的花草。长长的走廊曲折的匍匐在这些古木和花草当中,连接着讲堂与宿舍,宿舍时在一片竹林旁边,并有小溪做伴,小溪里喂着鸳鸯和红鱼。我和稚晴常在溪边的凉亭里翻阅古籍,谈论的最多的是三国时的故事。稚晴一直坚信着在三国时期,末凡是一座大的城池,而刘玄德曾派遣“五虎上将”之一的“赵子龙”,来夺取它。并“在经过了一番昏天黑地的厮杀后,赵子龙最终占领了末凡,并将欺压百姓的末凡太守斩首示众”。每一次说到这,先生的出现总会打断我们的谈话,他是一个忠厚的长者,据说他是孟子的后裔,最有说服力的作证便是他收在家中的古来的《孟子》竹简。我不想怀疑先生,因为我和稚晴时常同情这个老人,据说他的妻子,孩子都不在了,只剩下一个孙女相依为命。先生的孙女是一个极伶俐的姑娘,叫做“小文”,她时常与我们混在一起听先生讲课。
      书院不大,人也不是很多,算上先生、小文和做饭打杂的一对聋哑老夫妇,也不过二十人。因为是在“青黄不接”的朝代,读书对于我们来说不过是一种生命的过程和生活的点缀,除了林甫外,每个人都过得惬意,唯一的缺憾便是不能随意进出书院。因此我常带着稚晴从一个没人知道的洞穴溜出书院,去金乡寨里的绝望峰看孤松和云海。稚晴告诉我,第一次在这遇到我的那天是她第一次来到末凡,而我是她在末凡见到的第一个人。我有问她为什么独自一人来到末凡。她说是为了逃婚,因为家人逼她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说完,她都会若有所思的凝视着远方,凄美得像我第一次见她的情景。从此,我不再问她的身世和过去。在大部分的时间里,我和稚晴都是微笑而默契的活着,而她常对我说的,便是她会在某一天的清晨离去。。。
      我躺在绝望峰的大青石上,回想着关于稚晴的一切,而一切都是那样的神秘和不可知。我不了解她,甚至感觉她其实对我来说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她似乎与我有着一层透明的面纱,我不知道面纱背后的稚晴是怎样的。不过她真的就这样消失的,走的没有一丝的预兆。我就这样一直躺着,直到我又一次听到那飘渺的歌声,那首《北方有佳人》。
      失明了的老僧人坐在不远处的悬崖边,他的歌声饱含着真情,这让我很难理解他身上飘逸着的僧袍。他似乎能洞悉我的思想,便停止了歌唱。我想向他请教缘起水晶的事,可他却起身离开,嘴里念念有词: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看着老僧人的离去,我怅然若失的像是失去了整个世界,我知道,我就像这山上红褐色泥土里的矮脚松,不怕酸碱度有多高,只需要一些水分就能挣扎的挺拔着,而稚晴就是我的水,清澈的没有一粒尘埃,倒影着那微翘的嘴角和灵动的眼神。如今,水没了,即使是最顽强的矮脚松,也会一天天的枯萎下去,脆弱的像那温室里的盆景。
      PS: 人的“生”,不过是一场风花雪月后的误会。没有谁能拒绝来到这个世界上,如同没有谁能固执的留在这个世界上一样。每个人从哇哇落地的那一刻起,他的结局就已经被决定,无论他如何拼命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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