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影》司徒少X

1、缘起水晶

　　那不过是我一个“梦”，尽管岁月的流逝已模糊了她轮廓，可朦胧的画面中，依稀还能看到那微翘的嘴角和灵动的眼神。无数次挣扎着醒来，舞动的双手依然没有能够抓住她的衣袖，湿润的眼前一片漆黑，没有月光的夜里，耳边犹然听见那句“我，只是你梦里的角色，梦醒了，我走了！~~~~”身边的女友抱着惊魂未定的我，口里说着安慰的话儿，可是，我从来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因为那一刻，环绕在我脑海里的唯有稚晴挥手告别，又一个梦境的破灭。
　　从梦境回到现实通常需要女友长时间的抚慰，虽然我最终会在她怀里沉沉睡去，但闭上双眼的我还会再编织一个梦境去寻找稚晴，尽管那往往是一场徒劳的等待~~~温暖的梦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就像稚晴一样，当我以为已经忘记了她的时候，她又会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给我来个措手不及的突然袭击，让我那苦心经营了许久的防线，一溃千里。在与稚晴的战役中，她就像一个料事如神的世外高人，谈笑间将我打的落花流水，而我面对挫败，也仅是痴痴的站在那，似乎还期待着她的一刀，期待着倒在血泊里，或许那一刻，握住的才是她的手，而她才会认真的听一次我说“我爱你！”
　　青涩的华年似乎总是在懵懂中悄然逝去，人们也在时间的鞭策下马不停蹄的往前赶，他们的目的地是哪？不知道！看着一个个忙碌的身影，我哑然失笑，原来，我一直在原地踏步，尽管岁月已将我的身体运到了上海这个中国最大的城市，可我的头依然扭着，眼里仅有那已被眼泪泛滥了的江南水乡里一个叫做“末凡”的小镇。
　　我叫司徒少，出生在一个叫“末凡”的小镇，您千万不要试图在《中国地图》上找到它，因为我已经尝试过多次，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末凡真的不大！可是稚晴一直坚信着“在三国时期，末凡是一座大的城池，而刘玄德曾派遣“五虎上将”之一的“赵子龙”，来夺取它。相传“在经过了一番昏天黑地的厮杀后，赵子龙最终占领了末凡，并将欺压百姓的末凡太守斩首示众”。对于这段古老的传说和那场没有载入史册的战争，稚晴一直深信不疑，并且在一段时期里虔诚的翻阅各种古书典籍，还拉着我去城郊的那座海拔一千四百米的“金乡寨”，试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如果你以为她是想走“考古”的路子，那就错了，她只是心血来潮中略微带点为“末凡”正名的雄心。
　　在早已水土流失了的江南水乡里，满目都是丘陵的突兀，红褐色的泥土里挣扎着一棵棵矮脚松，白天甚至你都能用肉眼清晰的看到小山上的墓冢和用来祭奠的花圈。不过这一切的一切，似乎只为点缀东南郊区边那座高耸入云的“金乡寨”，那个大自然鬼斧神工下的“怪胎”江南第一高山。稚晴一直觉得“金乡寨”的名字不够响亮，她更愿意称那山“将军岭”，因为她听爷爷的爷爷说赵子龙的墓就在山上，而她本人也姓“赵”于是就以赵子龙的本家后裔自居，我曾取笑她为什么不说自己是“嫡系正宗”，可她在一阵沉默后，总会爽朗的说“人生嘛，总要有点缺憾，不能太完美。”每当她自信满满的说话时，我的眼神就不由自主的移到了她那微翘的嘴角和那双灵动的双眼上。她并不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可她却有着与生俱来的气质，吸引着我和那些同样处于青春期的男孩。每个动人的爱情故事都有它的起因，经过和结果，可是，我和稚晴的故事或许是一个例外，因为，我们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结束在那座高耸入云的“将军岭”里一个叫“绝望峰”的地方。
　　“绝望峰”是我和稚晴常去的一个地方，那的悬崖陡峭的让人绝望，而烟雾缭绕的飘渺又有着“绝情谷”般的诡秘，武侠小说常将一些珍惜的药材安排在这样的绝境之中，可是，我们仔细检查过“绝望峰”四周的岩石，既没有“天山雪莲”也没有“千年灵芝”。我已经记不清我和稚晴是谁先找到的这个悬崖，可是我永远都记得在这稚晴说过的每一句话~
　　她常问我“司徒，你知道崖下是什么吗？”我说“或许是一个没有底限的深渊，是地球通往外太空的窗口。”“或许是世外桃源呢？”她总是这么天真的。“如果是那样我就跳下去”。于是我们就这样一直坚持着自己的猜测，可是谁也拿不出确凿的证据说服对方，直到稚晴18岁的生日前一天的夜里，她突然来找我，让我陪她去绝望峰看她成年前的最后一次繁星和成年后的第一次日出。虽然这个想法很幼稚也很疯狂，可我还是幼稚而疯狂的答应了她。
　　金乡寨我们常去，可晚上去却是第一次。走过无数次的山路徒然变得陌生，我们心里都明白彼此的担忧，可谁也没有说出来，任凭蟋蟀和乌鸦放肆的恐吓着。事实上山上早已没了野兽，有的是一些没有姓名的古老墓碑。到了绝望峰已经是深夜，熟悉的土地让久违的安全感回来了，这时我们才发现，原来绝望峰上的夜景是如此的妙不可言，漫天斗大的星辰一闪一闪顺着银河流淌到天边，仿佛每一颗都纯净的能融化世人的忧愁，我突然发现稚晴的眼里满含着泪水，是啊！面对着如此的美景，有谁能不感慨万分呢？她说这是她最后一次无忧无虑的仰望天空，幸运的是她看到了世间最美的繁星。我的眼神又一次不由自主的移到了她微翘的嘴角和那双灵动的双眼上，只不过，这一次我还看到了以前从没见过的泪水，晶莹的能倒影出我的轮廓。那或许是我见过最美丽的画面，以至于许多年后，每当我想起这一幕，都追悔没有将她拥入自己的怀里，也许，那样一切都会改变…
　　稚晴一直在崖边默默地仰望天空，我一直在旁边默默地陪着，一颗流星的划过打破了彼此的沉默，稚晴激动的拉着我许愿，就像小说和电影里说的那样，两个单纯的年轻人在浩瀚的星空下赤诚的闭上了双眼，双手合十。我仍清楚的记得，我许下了的愿望是来年的今天，依然能陪稚晴来“绝望峰”过生日，看繁星。至于，稚晴的愿望我不知道，我想也一定是纯真而浪漫的。。。
　　我拿出准备送给稚晴的礼物，一串晶莹的能与繁星相辉映的水晶。它叫做“缘起”。关于这串水晶，还有一个古老的传说。传说中水晶本有两串，一串叫“缘起”，一串叫“缘灭”。因为后者含不祥之意，在东汉时就不知所踪。而“缘起”则被吕布所得并赠与貂蝉做“定情之物”。后来徐州兵败，吕布命丧“白门楼”，“缘起”到了刘备的手里，他把它送给了糜夫人。长坂坡一役，糜夫人为保护幼子刘禅能随赵云杀出重围，投井而亡，临前将“缘起”交与赵云，可惜又被赵云在混战中遗失，之后“缘起”就再没出现过。直至两年前，我在绝望峰遇到一位失明的老僧人，他欣喜的叫住我，说已经寻找了我一千年。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我是缘起水晶的主人！我只当他是个神志不清的和尚，便准备离开。后来他真的从袖子里拿出一串水晶项链来，不由分说的让我拿着后又不由分说的告诉了我关于水晶的传说。最后他叮嘱我，一定要好好守护这串水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水晶的存在，否则灾难就将降临。在得到了我的保证后他转身离开，看着他的背影，我突然朦胧了双眼，尽管我知道他只是一个神志不清的老僧人，并且在神志不清中臆想出一个苦涩的悲剧，但我还是尊重他的话，好好的珍藏他交给我的缘起水晶。
　　之所以会把水晶送给稚晴，是因为稚晴第一眼看到这串水晶时便被它的纯净震撼了，以至于她用颤抖的双手，抚摸着水晶分明的棱角并不断重复着她的感叹。稚晴永远都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即使是一串普通的水晶项链，她也会为之感动得怅然若失。之后她问了我很多关于缘起水晶的事，看得出来她对“缘起水晶”充满了好奇和喜爱，但我却没有告诉她我与老僧人的约定，这并不是因为我相信老僧人的话，而且我知道一旦稚晴知道了老僧人的话，她是不会接受这串水晶的。
　　多年以后，我或许会后悔今天的莽撞，或许明天就已经开始后悔。有时候，人是需要对不可知的事物怀有敬畏，就如同我没有遵守我与老僧人的约定，没有守护好“缘起水晶”，我随即受到了惩罚。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失去知觉，但醒来时已是次日的清晨。
　　PS：我就是那红褐色泥土里的矮脚松，不怕酸碱度有多高，只需要一些水分就能挣扎的挺拔着，我知道，稚晴就是我的水，清澈的没有一粒尘埃，倒影着那微翘的嘴角和灵动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