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影》司徒少X

11、什么江湖？

　　从衡山到泰山是一段很遥远的路程，需要翻过许多高山，穿越许多河流。在此之前，我们都是养尊处优的孩子，每天要做的就是在书院里摇头晃脑的背“四书五经”，那个时候，最大的痛苦是那遥不可期的“科举”。如今为了仇恨，我们踏入了江湖，从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变成了身怀绝技的剑客。现在我和离剑都成了剑客，背上的宝剑便是我们身份的象征。但是我们不是一类剑客，我是侠，他是杀手！侠客与杀手最大的区别是“拔剑”的那一瞬间。“侠”拔剑是为了锄强扶弱，而杀手却是为了杀人，他们每一次拔剑必血饮而归。就因为这样，侠与杀手是天生的敌人，我和离剑也摆脱不了这样的宿命。
　　第一次与离剑针锋相对是在长江东岸的一个码头上，因为离剑杀死了管辖这个码头的“黑鲨帮”副帮主冉天煞。其实冉天煞确实是一个该死的人，只不过他不应该死在离剑的手上。
　　“黑鲨帮”是一个长期靠压榨渔民为生的“恐怖组织”，在江东一带颇有势力。他们与官府勾结垄断了长江两岸往来的船只，即便是路过的游船，也必须缴纳不菲的“过江费”。长剑各个口岸的渔民和百姓迫于“黑鲨帮”的势力，过着苦不堪言的日子。我们越往东走，就越能在路边看见越多举家南迁的渔民和掩埋他们的土坟。“黑鲨帮”为了维持收入，不允许渔民南迁，因此他们常常派一些小喽啰镇守在各个隘口桥梁，一旦发现迁徙的百姓，轻则掠其财物，重则□□妇女、杀人灭口。这是一个生命在呼吸之间的社会。一路上我们救下了一些被“黑鲨帮”纠缠的百姓并将那些小喽啰扔进了江里。我并不想杀掉他们，只是教训他们。有一次，我们救下了一个大财主和他的家眷。其实那个财主满脸横肉，一看也是一个欺压百姓的主，可是眼看着他被杀却也是于心不忍的事，何况他的家眷是无辜的。逃过一劫的胖财主怂恿着我把那些黑鲨帮的喽啰们千刀万剐，但我每次都只是把他们扔进江里。财主总会气急败坏的跟我说这些喽啰都是深知水性的人，但我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财主后来发现我是个不可理喻的人，便去与一直没有出手但同样背负宝剑的离剑套近乎。离剑冷漠的让他滚，可是财主却拿出了一叠银票，说只要谁能杀死黑鲨帮的副帮主冉天煞，这一万两的银票便归他。
　　在此之前离剑只是一个杀手，却不是“职业杀手”。他只为自己杀人，从不为钱杀人。可是从那时候起，他开始为钱杀人。我不允许他这样做，可是他对我的阻拦置若罔闻。离剑收下了银票，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杀掉了在妓院寻欢作乐的黑鲨帮副冉天煞连同他手下的几十个喽啰。
　　次日清晨，我们在准备过江的口岸，被一群黑鲨帮众人围住。他们身披重孝要我们偿命。可是他们再次成为了离剑剑下的亡灵，连同他们的冉副帮主魂归地府。在我们上船的那一刻，我拔出背上的破天剑指着离剑说“你不配与我们同行！”
　　“为什么？”离剑冷冷地看着我。
　　“你现在与那群血洗书院的赵庄武士有什么区别？”我简直不认识眼前的这个离剑，他已经嗜血成性了。
　　“有！我杀的从来都是恶人！”离剑的声音依然冷酷地没有一丝情感。
　　“可你是为了钱财杀他们的！”我说，离剑在之前，从没出手教训过黑鲨帮那些欺压百姓的喽啰。
　　“我们需要钱！”离剑说。
　　“但这不能成为你杀人的借口！”说着，我已经出手，离剑没有拔出他的自卑剑，在他的原则中，剑是为了杀敌的，而且每一次拔剑出鞘就必须饮血而归。我的血，它的自卑剑不愿意喝。没有剑，离剑不是我的对手，三招过后，我就已经用剑抵住了他的咽喉。这突如其来的巨变吓坏了身边的三个同伴，小文哭着拉住我的手，林甫和四喜甚至挡在了离剑的身前。
　　“司徒，别忘了离剑在寒潭救过你的命。”林甫恳求的对我说。
　　“司徒大哥，我们是一起共度了生死的兄弟啊！”四喜用悲伤的语调恳求着我。
　　我并没有打算杀掉离剑，只不过是不希望他再继续随意杀人。离剑感觉到我身上没有一丝的杀气，冷冷地对我说“司徒，你知道你最大的缺憾是什么吗？心慈手软。这是行走江湖最大的忌讳。”说罢，他转身上船。
　　离剑站在船头，江风把的长发和白袍吹拂地格外潇洒，连同他斜飞入鬓的剑眉和冷酷无情的面庞，我知道这一战输的人是我。小文和四喜找了一些无厘头的冷笑话，希望借此冷却我的情绪。林甫则独自在船尾垂钓着，不过一直没有鱼儿上钩。当船内的空气就快要凝结成冰的时候，船夫唱起了渔歌，他一面划动着双桨，一面中气十足的仰天高歌。他唱的是杨慎的那首《临江仙》：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渔夫的歌声很悲凉，伴着他的歌声，我们仿佛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三国周郎赤壁，乱世穿空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可惜，他们都被时间的浪花淘尽，残留远方孤绝的赤壁。
　　“那便是赤壁，当年周郎打败曹操的地方！”渔夫乐指着远处的赤壁乐呵呵地对我们说。
　　“那么你认为曹孟德输在什么地方呢？”离剑突然开口问渔夫。
　　“大意呗！说书的先生说他大意失荆州。”渔夫得意得回答离剑。
　　与此同时，离剑和我几乎同时拔出了背后的宝剑，破天剑和自卑剑一前一后抵住了渔夫的咽喉和脊椎。我冷冷地对渔夫说“你们那个会说书的帮主没有告诉你们吗？大意失荆州的不是曹孟德，而是关云长！”
　　PS：离剑说我心慈手软，我必须得承认。可是离剑从没有说我缺少敏锐的感觉和对人深入骨髓的认识。江湖，是一个险恶的圈子，在这里没有规则，只有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