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影》司徒少X

10、破天

　　“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这是《蜀道难》中的一句诗。当年李白用《蜀道难》劝阻他的朋友入蜀，如今可欣借它为我们践行。我不知道当年李白的朋友是否在蜀地遇上了猛虎和长蛇，但我们确实遇到了绝迹千年的“剑齿虎”和传说中的“巨龙”。虎，是平凡的猫科动物，即便它长着利剑一般的牙齿，也不过是一只只会啸聚山林的凡品。龙却不一样，它临界于怪与神之间，拥有开天辟地的神力，世代被人类当做图腾供奉和信仰着。
　　如果不是为了寻找“红颜”，或许我们这辈子都无缘见到传说中的龙，此刻它就在我的面前张着血盆大口，发出地动山摇的怒吼。它跟之前我们遇到的剑齿虎等凶猛的动物一样，都是“红颜”的守护者。千百年来，它一直在独守寂寞的寒潭。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要么杀了它，要么陪它一起沉入寒潭。离剑已经出手了，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拔出“自卑剑”，一把寒气逼人的玄铁。离剑一出手便是最惨烈的“玄凝绝”，一种能将液体凝结成冰的剑术，我只见寒潭的水瞬间便在剑气的聚集下凝结成一块巨大的冰川刺向腾在半空中的巨龙。这是能横扫千军的一击，冰川直接插入了巨龙的口里，巨龙一声怪叫，震得山崩地裂。我以为战斗可以结束了，可事实上我们都低估了龙这种介乎于“怪与神”之间的物种，低估了人类数千年来的信仰。那条青色的巨龙怪叫着把离剑射去的冰川吞进了体内，并将它融化成水向我们喷射而出，顿时眼前的滔天巨浪将我的意识打的支离破碎，那一刻，我想我可以向这个世界告别了。迷惘中我甚至幻听到悠扬的琴声，我见到了我的父母，他们正耕耘在干涸的梯田上，旁边还有一个拔苗助长的孩子。仔细一看，那是我模糊的小时候。随后我又看见了稚晴，她独自站在绝望峰的断崖边，临风飘舞的白袍羽化而登仙。我在断崖的这头叫她，用最大的声音叫她，可是她始终背对着我没有回头，直到我声嘶力竭。
　　我后来的苏醒证实我没有死去，睁开眼的那一刹那，我甚至看到了小文、离剑、林甫还有四喜。他们围在我身边告诉我一切都过去了，手里还拿着一种雪白的类似梨花的植物，那便是“红颜”。
　　我是最后一个醒来的，因为我受到了猛烈的撞击，我沉睡了整整一夜。据说杀死巨龙的是离剑，他在最后时刻使出以命相搏的绝技“人剑合一”，用自己的鲜血唤起了“自卑剑”最原始的野性，而一举刺破了巨龙的咽喉。巨龙挣扎着死去，尸首化作了一把“弯刀”插在断崖的顶端。于此同时，瀑布湍急的水流嘎然而止，轰鸣声却回荡在山谷里久久不息。大家醒来的时候，离剑已经从瀑布干涸后的断崖上采下了“红颜”，并将它放在一个暖盒中，那是一种与梨花相似的植物，但清香四溢。
　　经历了一番生死，总算拿到了传说中的“红颜”，原本我以为它会是一种红色的植物，想不到它竟然是纯白。我挣扎着起来，打算离开这里，可是离剑却叫住了我，他让我上到崖顶去取下那把“破天剑”。他说那是一把天下无双的神兵利器，拥有它就能继承巨龙的力量。我仰起头，看见崖顶上一把泛着绿光的宝剑深深地插在岩石中威风凛凛。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那是属于我的兵器。我徒手爬上断崖，途中我好几次绝望的想放弃攀登，可是为了那件神兵利器，为了离剑所说的继承巨龙的神力，我义无反顾的坚持下去。爬上那百丈高的崖顶的时候，已经是日山三竿。我看见那把绿剑的半个身子狠狠地插在岩石中，露在外面的剑柄似乎在等待着它的主人。我握住它的那一刻，天地为之动容，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变得乌云密布并划过一道道闪电，脚下的断崖，乃至整座衡山都在不安的颤抖着。我鼓足中气，奋力一把，剑顺势脱离了岩石被我举在空中。那一刻，狂风四起，电闪雷鸣。我仰天长啸，豆大的雨点打在我的脸上，体里翻滚着巨大的能量。“破天剑”确是一把神剑，它是巨龙的化身，拥有开天辟地的力量。在拔出它的那个午后，我的右臂上无故地多了一道闪电的痕迹。小文说它是宝剑拥有者的标准，四喜说这是王者的象征，可是林甫却说这是灾难的开始。离剑没有说话，只是细心的守护着暖盒中的“红颜”。
　　飞流直下的瀑布就这样干涸了，徒留下一段孤寂的断崖。深邃的寒潭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在它原来的地方竖立着一只冷涩的鞘，那是属于“破天剑”的，我带走了它，因为那是寒潭与巨龙的约定。
　　离开已是日落黄昏，夕阳的余晖斜照在我们这群死后余生的人脸上，让人觉得原来享受日落是一件极幸福的事。背上的“破天剑”嗤嗤作响，我想起了昨夜生死的瞬间，想到了惨死的巨龙、干涸的瀑布和寒潭，甚至还有那只笨拙的“剑齿虎”，一切恍如隔世。我确信无论猛兽还是人类，他们都有着自己的信仰。为了信仰，忍受孤独，放弃生命。守护！是一个严肃的约定！
　　离开南岳衡山，我们没有再回“红颜雅叙”。其实我应该告诉那里的刀客和镖师们，衡山已经再也没有“红颜”这种植物，他们不必再世世代代的找寻下去。可我没有这样做，这样做的是小文。她放飞了一只白鸽，带信给“红颜雅叙”里一个叫做伊木的镖师，让他早点回家，不必再无谓的找寻了。小文是个善良而单纯的女孩，知道她这样做后，我并没有埋怨她，更没有告诉她这样做无异于引火烧身。只是但愿那个叫做“伊木”的镖师是个知恩图报的正人君子。
　　我们骑在马上，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奔驰着。路上，我听见背上“破天剑”的嗤嗤作响，它或许是预感到有更大的危险在等待着我们。
　　PS：在这个残忍的世界里有一种叫做“代价”货币，我们需要用它去换取自由和爱情！人总是以一样珍贵的东西作为赌注，去赢取另一样珍贵的东西，觥筹交错间，一无所有，徒留半世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