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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保护你们是警察的义务 ...

  •   楼下熙熙攘攘的人声消散了不少,救护车的警铃声也关掉了,肖泽终于长嘘一声,脑袋的嗡嗡声总算停下来了。他转身环顾病房四周,视线落在许医生身上。届时才发现,米黄色阳光下,许砚比他想象之中还要白一些。乌黑光泽的短发在柔光下泛着金色,随意且慵懒的散在额头处。肖泽算是个中重度强迫症患者,搁平时他肯定忍不了,但现在却觉得这头发散而不乱,恰到好处。

      两人谁也没声,直到许砚缓缓朝窗边扭过头,肖泽才将将视线移向别处。

      “呃,你刚刚说你信这世上有鬼?”肖泽坐下,敲了个舒服的二郎腿:“怎么个信法?”

      许砚:“在我九岁的时候我爸妈带我去爬山,那天晚上突然下起了暴雨我们没办法,只能暂住在景区里的一个农家乐里。”

      “……农家乐?”肖泽下意识咬了咬下嘴唇。

      “对。那天晚上我怎么都睡不着,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窗户边闪了过去,我很好奇就出门跟上去。它影子不大体型像狗,跑跑停停像在等我,或者引我去某个地方。”许砚顿了顿,继续说:“后来我迷路了,天还下着大雨,我在那片山林里转了不知道多久,突然听见了几声狼嚎,感觉那声音离我很近,之后我才发现周围全是绿色的眼睛。我当时觉得我完蛋了,可就在它们朝我扑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有一道光很刺眼。”

      许砚神色中充满怪异和疑惑,停顿的一下似乎在心底细细琢磨语言。

      肖泽目不转睛,挑了一下眉尾。
      “我以为我死了,但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一切都静止了。”

      “静止了?”肖泽故作疑惑。“什么意思?”

      许砚紧皱眉头,这件事透露着一股难言又隐晦的神秘,不是一两句话就说得清的。思考了些许,他回答:“静止,就是身边的所有事物都定住了。”

      肖泽:“啊?”

      “我看的很清楚,有三只狼冲我扑过来就定在半空中,就定在我面前。”许砚神色紧张,好像他所说的灵异事件就发生在上一秒。“等我再缓过来了一些,甚至发现头顶上的雨滴也静止了。”

      肖泽胳膊肘撑在把手上,哂笑般喃喃重复:“雨滴静止。”
      “没错。然后我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不知道怎么就睡了过去,再醒来时我就躺在农家乐的床上,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你确定不是梦?”肖泽狐疑地审视他。
      “我确定。”许砚说,“这件事我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今天告诉你了,是因为前几天也发生了类似的事。”

      “哦?”
      “前天晚上在清吧,我接到了马院长电话。回到医院之后白春园已经死了,他的父亲当时情绪过激拿起刀就冲我来,但是就在那时医院突然停电了,我身边又发生了同样的事。”

      肖泽问:“人都定住了?”
      许砚坚定地回答:“没错。”

      看着床上那人虚弱却认真的样子,肖泽嘴角泛起一丝笑意,立马意识到此行为不妥便收了回去。许砚说的不就是我俩第一次见面那天吗?肖泽立着手肘轻撵指肚:那天干爹来清吧了,难道是他?还有那个农家乐……

      “……肖队。”
      肖泽一惊:“啊?怎么了?”

      许砚神色由急到缓,他叫了肖泽三声都没答应,还以为又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后,两名护士推着药车静悄悄走了进来,肖泽不明情况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警察问话,胆敢直接推门而入?他一头雾水摸着后脑勺,和门外的张音来个深情对视。张音见对上眼了连忙说了几句口型,肖泽脑袋一歪,想着张音这小子成天整的真花,就算他说话声音再小,只要是哼出声了他都能听个大概,这没头没脑说啥气声呢?

      俩护士红着脸,一个躲后面递纱布,一个在前面小心敞开许砚上衣,半天了弱弱蹦出一句话:“许许许医生,如果把你弄疼了你你你一定要跟我说,我会小心的!”

      肖泽倚旁边墙上抱着双臂,扬头挑眉看着俩小护士小心翼翼的样子。随后会意一笑,合着许砚这
      张脸估计在医院早就出了名了,这俩护士脸都红的不像个人了,十成十对这个姓许的有意思。

      “……嘶。”
      许医生刚有动静,小护士的手便逃跑似的缩了回去,口里念念叨叨:“对不起对不起!许医生你忍一下!忍一下。”

      肖泽光站着都好一会了,后背都靠疼了。原地前后甩了几下胳膊,在俩人身后问道:“哎,你们行不行啊?要不要我帮忙啊?”

      “不用,让她们来就好。”

      许砚这边刚落话,就看见肖泽那大高个气势汹汹朝这边压过来,俩护士低着头被迫朝后退了几步让出最前面的位置。但许砚看起来心情却不太好。

      “平时都是怎么教的?”他阴着脸,“包扎换药是最简单的事你们今天这是什么情况?”

      俩小护士慌忙道:“对不起,许医生对不起,我我我们,有点紧张。”
      肖泽手插裤兜,身子朝后微微一仰,笑道:“呦,原来是许医生带的人啊?这……见不得血是当不成护士的。”

      “不不,我不是……我不怕血,我是,那个。”
      许砚躺在床上冷不丁呼了口气,“肖队,让你见笑了。”

      “没事,我不笑。”肖泽顺势用床头的纸巾给手消了毒,抽过护士手里的绷带慢慢摆弄着,说:“不会没关系,慢慢学就好了。东西留这儿,这里交给我你们出去吧。”

      俩人跟犯了错似的立在原地不吭声也不走。

      肖泽抬眼:“还愣着干嘛?等许医生骂你们一顿啊?快出去快出去,没看着警察正在干正事儿吗?”

      护士一听着警察和正事俩词儿就跟解了穴似的,开倍速一样就往门外走。

      “哎等等!”
      俩人一顿,支支吾吾:“警警察叔叔,还有事吗?”

      “你们可要好好表现,万一哪一天我光荣负伤,我可不想折你俩手上。”

      两护士似懂非懂,反正连连点头加上“嗯嗯嗯”回应了几声便气也不喘地离开了。

      肖泽站旁边慢悠悠地拉出绷带,余光好似看见许砚那双乌黑的眼睛正盯自己看,便自言自语:“我说许医生,你也不用太生气,新来的不都是这样吗?你肯定也觉得张音做事毛毛躁躁的不是?”他专程停顿,间隙中观察了一眼许砚,看他表情果然被他说中了。“所以,你稍微忍一下哈。”

      许砚眼睛渐渐睁大,瞳孔里肖泽正弯腰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一股奇异的清香从肖队发梢处散发出来,许砚眉头微微一皱,上下打量着他。但说来也奇怪,上次在清吧明明见过肖泽,但此时再近距离观察时却又觉得不太像了。

      肖泽忽然抬头:“怎么样,疼吗?”

      刚才说话时呼出的那口气绵绵地扑在许砚脸上,他动了动喉结,转头看向别处:“不疼。”
      “那我继续了,疼了告诉我一声。”

      说不疼那是假的,许砚双手藏在被子下面握紧拳头,指甲都快嵌进手掌里了。眼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泪水,牙齿紧咬着下唇内壁。一只滚烫的手掌带着股强劲的力量将他后背轻轻托起,又小心地放下,这样重复了几遍之后,肖泽打了个完美的结,轻轻说:
      “好了。”
      “谢、谢谢。”

      肖泽顶着一个警察标准的正义微笑渐渐起身,一口气没上来眼前眩晕了一阵,右手及时撑在病床边缘栏杆上。许砚觉得自己的床猛烈颤了几颤,慌忙看眼肖泽:“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肖泽右手紧握床沿,充满线条感的小臂上血管清晰可见,故作轻松说:“……我腿麻了,去趟洗手间你稍等我一下。”

      说罢,肖泽扶墙进了厕所,发现这门根本是坏的反锁不了。便凑近水龙头洗了几把脸,抬头忽然发现镜中的双眼正直勾勾泛着绿光。

      “怎么回事?”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镜中自己,仿佛今生第一次看见这人。

      动物界生存法则弱肉强食,狼拥有超人的敏锐和判断力,尤其是对血腥气味的反应。但肖泽如今已经化为人形,早就克服了这些动物原始的生理反应。这些年他接手过无数刑事案件,闻了男女老少各式各样不同味道的血气,却从来没有过今天这种反应。

      他想着一定是哪里出错了,却忽然发现镜中的自己五官正在扭曲变形,一个头发银白的老人出现了。

      “干爹?”肖泽低声叫。“这、这是怎么回事?”
      川祁仙人不紧不慢道:“二十年前的那个小男孩,你们还是遇上了。”

      肖泽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他到底是谁?”
      “他就是一个普通人,只可惜命不太好。”

      “不可能,堂堂川祁仙人不会平白无故救一个普通人两次。”肖泽追问:“他到底是谁?”
      川祁一反常态,脸色平静如水:“许砚身上杀戮太重,你最好不要靠他太近。”

      “什么意思?”
      “赎罪。”川祁回答,“这次他是来赎罪的。”

      肖泽:“你老头敢不敢把话一次说完啊?”
      川祁嘴角一扬,低头看看肖泽小指上的戒指道:“收好你的蓝石,别弄丢了。”

      咚咚咚。

      “厕所有人吗?”

      肖泽猛地一回头,身后的厕所门咣当一声开了,只见许爸直愣愣站在原地,满脸讶异地盯着前面高大的肖队长。

      “啊哦,不好意思我见没人应就打开门了。”他满脸歉意地笑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肖泽知道川祁那老头反应贼快,肯定早就在许爸进门前就撤了。他随意顺了一下头发道:“没事我就洗把脸,你用吧。”

      看来许爸憋得不轻,肖泽前脚刚出厕所门他后脚就冲了进来,掩上门在里面哗啦哗啦一阵乱响。肖泽站许砚旁边俩人面面相觑,忽然一个奇怪的联想冒了出来。

      白春园在地下车库被捅了三刀,为了破这个案子肖泽搜集到他两周内完整的活动轨迹。就在事发前的三个小时左右,白春园曾经救了一个快被汽车撞到的小孩。

      肖泽目视前方眼睛突然一眯。

      虽然这不太可能,但确实是发生过的事情。局里之前也一直有报案,但接手的都是其他刑警,肖泽对他们的案子也听说过一些,如果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他们之间都存在施救与被害的关系!

      “……我知道了!”肖泽没头没脑突然甩出一句话。
      许砚吓了一跳:“什、什么?”

      “哦,我刚刚想了一下,有思路了。”

      肖泽上下两唇紧咬眼睛充满亮光,视线在前方来回弹跳着。从上个月一直到许砚这里,局里接到的事故全部遵循一个规律——施救者会变成下一个被害者。
      “如果这样的话……”

      许砚眼神迷离地看着他。

      如果许砚在地下车库看到那些是真的,这件事就不是简单的刑事案件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狗做错事了还没有骨头吃呢。肖泽若有所思地点头,有暗灵参与的事故得交给川祁仙人去处理。
      想罢,现在肖泽脑子里全是杂七杂八的拼图,抬头就往门外走。却又忽然停下脚步,整个人一顿一顿地低头往下看。

      一只白皙骨感却虚弱无力的手抓住了他的袖口。肖泽嘴一张想说些什么,又不知怎么开口。

      “……肖队长。”许砚用气音弱弱道。

      肖泽给了他一个温暖踏实的笑:“没事别怕,我肖泽既然接了这个案子就会彻查到底。你放心好了,从今天一直到你出院我都会在医院看着。毕竟……”

      许砚长舒口气,缓缓眨眼看着上方高大的侧影。

      “保护你们是我的义务嘛。”肖泽眉梢一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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