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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   乱云低蔼蔼,急雪舞回风。
      雪下的愈发大了,徐、明月抖落身上的雪说道:“风雪沆砀,陛下何不先行回避些?”
      许清看看天色,估摸了一下时辰:“徐二公子可曾用过午膳了?”
      见他摇头许清笑意加深:“如此正好,我观徐二公子与我有缘,不如同我一起。”
      徐、明月内心拒绝,讪笑:“这……不好吧?某一介商贾,恐不合规矩。”
      “闭嘴,休的推脱。”
      徐、明月闭嘴。

      许清似乎很爱看雪,去鹿鸣居的路上还说:“江宁下这么大雪倒是很少见,不过徐二公子走南闯北,想来见识更多些?”
      徐、明月出来的时候也披了件大氅,黑色锦缎,倒也和许清那件白的相映成趣。
      他和许清并排踏雪而行,路上行人并不多,车马也有一些,周边店铺烟火氤氲,让他凭空生出许多感慨。
      “我印象最深的当属旧都的雪,前两年有次去闽南办事,回来时途径旧都,大雪三日,人鸟声俱绝,水天一色,天地旷远。” 1
      “临安么”,他微微颔首:“怪不得先人曾有“湖心亭看雪”之意趣,果真好兴致。”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鹿鸣居处。
      许清问徐、明月喜好,徐、明月想了下说:“这儿的“海宴天下”不错,尤属里面的“鱼翅熊掌”最佳。”
      “沧海映泰岳,鱼翅烹熊掌。果然意趣高妙,气象万千”2,许清挥手,让跑堂的小二照办。

      他寻了个靠窗的雅间:“说起来我倒从来没有品尝过这道菜,也不知是否名副其实?”
      “啊?怎么会?”徐、明月一时诧异,“许公子身份卓绝,怎会……”
      许清抬手倒了杯茶,见徐、明月落座也给他倒了一杯,徐、明月连忙谢过。

      “永和朝时睿宗皇帝就喜欢这道菜,当时上行下效,一时间成为风尚,朝中权贵聚会开宴皆以此菜为荣,那几年黑熊几乎绝迹,以至于到“洛阳纸贵”的地步。
      正元朝初,便下令宫中除去了这道菜,圣胤上下这种风气才得以遏制。”
      许清抿了口清茶看了看他又说:“不过这么多年了,有些地方倒也成了习俗,也就存留了一二。”
      当年徐、明月还小,记不清这回事了,这有点尴尬了,他讪笑:“原来如此,怪不得陛下继位之后一直崇尚节俭。”

      许清笑笑不置可否,转而说起其他:“徐二公子既担任祁王府总管,想必这两天的事也十分清楚了?”
      徐、明月眼珠一转,试探说:“您是说立后之事?”
      他微微一颔首,徐、明月还能怎么说,无奈道:“自然知晓。”
      “那你有什么想法,说说?”
      呃,“……这,不大好吧?”
      “哦?”对方歪了歪头,带着一种看戏的意思戏笑道:“有何不好?”

      ……

      恰好这时,海宴天下做好了,陆续上席。
      许清放他一遭,转而又问:“那你觉得我是怎么想的?”

      ……

      许清第一道菜尝的便是鱼翅熊掌,确实不错,有鱼翅的鲜美又有身为八珍——熊掌的肥厚、细嫩。但永和朝的风靡如此,倒也不至于,多是追捧效仿睿宗罢了。
      他抬眼见徐、明月还低着头不知是沉思还是什么,朝他示意:“吃啊,不是你想吃的么?”
      “你也不要拘谨什么,想说什么就说,我不敢自比圣明,但自认为还是很好相与的,不会怪罪于你的。”

      徐、明月叹气像是认命似的,拿起筷子开始用饭,吃了几口才说:“我上午时候在有凤来仪听九成先生说起此事。看九成先生的意思是,陛下为了平衡郁家和祁王府的势力?”
      “唔——”这回换许清沉吟了:“这么说也不算错,是有这方面的考虑。”
      “你知道的,郁家是文臣世家,朝中一半以上的大臣都多多少少和郁家有关联,而祁王府历代虽是武将,不过自前些年祁老王爷故去,又信阳之战后,王府的势力已大不如前。况且郁七早些年尚了公主,郁家权势说是煊赫已极也不为过。”

      徐、明月心下明了,其实不止如此,郁家同祁王府一样,是一直有爵位世袭罔替的——诚武侯。郁家的族长郁言虽已致仕,但曾是三朝帝师,长子郁新现任尚书令一职,次子郁欣外放做了大州刺史。
      论底蕴,是圣胤任何一个家族拍马都赶不上的。

      徐、明月现在这身份不好说什么,又问:“除此之外,许公子又出于什么考虑选择了祁大小姐?”
      许清眯着眼犹豫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有次我和少卿闲谈之间说起军中趣事,少卿说边塞苦寒荒僻,整日练兵打仗,无甚趣事。
      “但有一回他考察地形回来,逮到一只白毛狐狸,本来要烤了吃来着,当时祁大小姐也在军中,谁知见了之后,愣是觉得这狐狸和话本里讲的一样,可以变人,非要养着。
      “少卿无奈便让他养着,过了两天祁老王爷练兵回来,不明真相的就把这狐狸就交给伙头兵炖汤了。祁大小姐知道后气的两天没和老王爷说话。”

      徐、明月:“……”

      无语,他异常尴尬。
      不是?这算什么?当笑话听吗?一国之后的人选您就这么草率?
      他无语已极,于是就问许清:“您选择祁大小姐就是因为这个?”
      许清也沉默片刻点头:“也有朝堂势力的权衡原因,不过大半是因为这个,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徐、明月忍不住问他:“许公子不觉得这样太随便吗?”
      许清脾气是真的好,徐、明月这样说,他也不生气,只沉吟一会儿:“家世人品都没问题,正巧我对祁大小姐印象不错,我何不找一个我喜欢的?”

      徐、明月有些脑壳疼,他哪儿见过这情形,但他还得硬着头皮上,他问:“您了解祁大小姐?”
      “这倒没有”,许清叹气:“我本来是想见祁大小姐一面的,但少卿说她不在江宁,这些年都在临安休养。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日后总会相见的。”

      他不知道还说什么,只好点头附和。
      许清见状问:“你是见过祁大小姐的,是个怎样的人?”

      呵呵。徐、明月内心是拒绝的,他可没有揽镜自顾癖好。

      但徐、明月还是沉默片刻低吟道:“美人迈兮音尘阕,隔千里兮共明月。临风叹兮将焉歇,川路长兮不可越。月既没兮露欲晞,岁方晏兮无与归。佳期可以还,微霜沾人衣。” 3
      话音未落,只听的许清朗声笑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果然是美人如玉,也不知祁大小姐是否会舞剑?”
      徐、明月知晓皇帝有喜欢观人舞剑爱好,迟疑片刻说:“略知一二吧。”

      许清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徐、明月就问:“您为何不去问王爷呢?王爷是祁大小姐兄长,岂不是更了解她?”
      许清却摇摇头道:“少卿这个人看起来像个气质出尘的世家子弟,其实不太好相处,问他他也不一定会说。”
      ……有么?
      徐、明月不敢问,便揭过此事,又聊了些其他。
      不得不说许清是个很健谈的人,身上有股很重的文人风气,言必诗词歌赋。倒是让徐、明月啧啧称奇,好在徐、明月也不虚,诗词,他自己是做不出来,但拾前人牙慧之事却信手拈来,倒也能唱和一二。

      西风吹彻钟声晚,耿耿星河霜满天。
      “二公子,王爷让您回来去见他。”
      祁钰迈进徐府,点点头表示知晓了。
      她回来的时候已经傍晚了,她和许清后来又闲聊了一些有的没的,结束后雇了马车送对方回宫,在宫门处许清竟然还邀请她进去用晚膳。
      祁钰立刻严词拒绝,她疯了才会答应。
      许清看起来还有些失落,她只当没看见,径直回了徐府。
      祁钰回去收拾了一下,就去隔壁见祁瑄。

      祁王府的位置就紧邻着徐府,两座府邸相背而开,共用同一套厢房,王府的西厢正是徐府的东厢。
      祁瑄在棠棣阁,有举止端庄的婢女在前头引路,她看了看慢慢暗下来的天色问:“王爷可曾用过晚膳了?”
      “还没有,王爷说要等二公子您回来了再用。”婢女回。
      她点点头随婢女到了棠棣阁后,吩咐她去准备晚膳,她自己便敲了敲门进去。

      祁瑄正自个跟自个下棋呢,见她来了,随手一指:“刚回来?坐。今天怎么回来的有点晚,有事么?”
      祁钰在他对面坐下,喝了口热茶暖了暖身子,今天一整天都奔波在外,又格外的冷,差点冻僵她。
      她说:“见着陛下了,在清风明月楼。他让我查一件事儿。”
      “哦?”他倒不惊讶问:“他说什么了?”
      ——“魏县赈灾”。

      祁瑄下棋的动作一停,抬头跟她确认问:“魏县赈灾?”
      祁钰点头。
      他喃喃自语:“魏县赈灾……魏县……魏,广,陵!”。
      祁瑄微微眯起的眼睛眸色难辨:“他还说什么了?”
      “正如兄长心中所思,陛下还说,此事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尤其提到了广陵”,祁钰拿过他手中的白子,落到左上角,朝他微微一笑。
      “魏县虽辖属广陵,但赈灾本是魏县自己之事,便是有什么也只须找魏县明府解决,纵使是广陵刺史也不能越级插手,此时提起广陵岂非意有所指?”4

      “梁如晦在广陵行事嚣张已经多时,陛下不会不知,广陵又是我朝上州,梁如晦虽为外戚,但以陛下的品性行事,必不可能不管……”祁瑄垂眼看着刚刚落下的白子,果真世事如棋局局新:“你说,陛下现在才动手,并且是将此事交于徐、明月一介外人来调查,是什么意思?”

      祁钰心下思索,缓声说:“兄长的意思是,陛下醉翁之意不在酒?”
      祁瑄轻轻摇头:“不不,陛下让徐家调查魏县赈灾是不假,但意在我祁王府也是真的。”
      “此话怎说?”祁钰不解:“梁如晦虽为皇长子外祖,但近年来实在狂妄无人,徐家本是广陵豪强,这两年却要处处忍让于他……”说着她便愤恨道:“若不是他为外戚,再加上广陵势力多方交杂,他以为他这广陵刺史能坐的如此安稳,当真以为我徐家可欺不成?!”

      祁钰深呼吸一口,垂下眉目,又说:“陛下也不是睿宗皇帝这般昏聩的君王,性情纵然如何仁慈,却也不可能一直容忍梁如晦这般,如今从徐家入手,整治一番,倒也不失为一招妙棋”,她嘴角微微抿起,莫名有些不爽:“不过,他这是算准了徐家不会拒绝他?”

      祁瑄兀自笑着:“这是当然,此事于徐家百利而无一害,谁会拒绝?”
      “兄长,你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祁钰更不爽了。

      “我哪有?”
      “那你之前说此事和咱们祁王府也有关联?有什么关联?”

      祁瑄笑的无奈:“你不会以为陛下一点也不知道徐家和祁王府的关系吧?”
      “陛下都清楚?”祁钰眉目略显忧愁:“那我今日所作所为,岂非当堂做戏?”
      “还不至于”,祁瑄不尽心地安慰她:“他未必知道的如此清楚,不过徐明月这些年来和我往来频繁,在他人眼中说一声之交莫逆也不为过。”
      说难听点,恐怕,在外人眼里徐家和祁王府早就是一丘之貉了,这几年不说徐家,就徐明月出入王府无禁,府中大小事宜悉决于之。
      若不是祁瑄这三年来杜门不出,相必朋党之名早已传遍朝野了。

      祁瑄:“他将此事交于徐、明月,便是借你之口向王府表露态度了。”
      “那此次魏县赈灾之事……?”
      祁瑄拍拍她肩膀,瞥见婢女们已经摆好饭菜,招呼她吃饭:“吃饭吧,陛下怎么说的你怎么做就行,虽然他的目的九曲十八弯的,但也不至于害你。”

      “好吧”,祁钰点点头,亲自给祁瑄盛了饭,又问:“听绿蚁说兄长找我?”
      “嗯,这大婚的旨意已下,婚期就在五月,这半年王府可能事有点多,你就别出京了吧?”
      祁瑄的话祁钰自然是要听的,点头便应了,不过是人事变动还有其他方面需要费些心力了。
      不过也好,这几年她和祁瑄总是聚少离多,今夜新相聚,明日隔山海,能在一起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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