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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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君唯目送徐、明月驱车离去后，便无奈笑着摇摇头，正打算进仪凤门，忽然瞥见有两个轿子一前一后在旁边停落。
近处的是一个宝蓝色的，细看那轿子的样式规制，越看越眼熟，片刻，轿中之人掀帘而出。
来人重紫官袍，腰銙玉带，不过而立年纪却隐隐威仪，见了许君唯，微微一颔首，笑道：“陛下也在？”
许君唯斜他一眼：“宁数，有没有人说过你，平时还好，一笑之下，你那皮囊之下的风流浪荡尽数都显露了。”
“显然没有”，宁数又恢复了平时威仪：“不得不说，臣这个中书令的官位还是有些好处的。”
正说话间，远处另一个赭色轿子里的人也出来了。
来人宁数和许君唯都相熟，是个十来岁的孩童，身穿青色云锦深衣，外罩同色苏绣褙子，头戴天青色女巾幞头。
看见许宁二人，便上前见礼道：“淮阴见过父亲，宁王爷。”
来人便是当下时兴的女扮男装、出行而归的淮阴公主。
淮阴公主是皇帝许君唯四个子嗣中最年长的，也是身份最尊贵的。
她生母是皇帝尚在潜邸时的正妃聂氏所生，聂氏却因难产早逝，许君唯继位后，追封正妃聂氏为孝贤皇后，因此淮阴便是许君唯唯一一个嫡子了。
许君唯因为淮阴生母芳华早逝之故，对淮阴多有宠爱，一直带在身旁亲自教养。
如此三人便一同往宫内走去。
许君唯一向对淮阴宠爱有加，便笑着问她：“这回又是去哪玩了？”
“儿臣并没有出去玩”，淮阴摇摇头：“昨日舅舅让人带话说是想见我，所以今天去探望舅舅去了。”
许君唯点点头：“你舅舅可还好，身体是否安康？”
“一切都好，不过……”淮阴有些犹豫。
许君唯摸摸她的头轻笑：“不过什么？”
淮阴自小体人查物很是周到，也从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朝中之事她本不该多说什么，只是那人是他亲舅舅.......
她抬头看了眼父亲，父亲对她笑笑：“有什么说就是了，你我父女间还需忌讳什么？”
淮阴思考觉得也是，好与不好、成与不成总还要看父亲的意思，妄自思虑并无益处。
她便道：“舅舅说他年后想回军中，之前几次上折请奏都石沉大海，所以拖儿臣向您求个恩典。”
旁边的宁数闻言在许君唯前开了口：“清河郡公也在江宁待了两年了吧。”
宁数口中虽是这样问，但言语之间多是透露着感慨与惋惜之意。
许君唯沉默了片刻说：“聂毅正元五年冬兵败石河峡，又伤了一条腿，在江宁修养是最好的，他那身子若是再上战场，让朕怎么放心？”
转眼间三人已经到了含章殿，许君唯想了想又说：“现今西南无事，朕不太想让他去军中劳心费神，不过，淮阴既如此说了，那朕就再考虑考虑。”
淮阴弯了弯眼睛：“多谢父亲！那儿臣就先告退了。”
“哎，等等”，许君唯留她用膳：“天色已晚，今天就在含章殿同朕和宁王爷一起用膳吧。也省的回去之后要让厨房再做。”
“好，儿臣也好些天没和父亲一起用膳了。”淮阴心里自然也十分欣喜。
许君唯让厨房多做几道淮阴爱吃的菜，嘱咐她多吃点。
许君唯和淮阴公主父慈子孝的吃完了这顿饭，宁数从头看到尾，心中淡淡，连御厨做的精美的饭菜也变得索然无味。
吃完饭后，淮阴见宁数在这，便知道他是有事找父亲，就适时提出告退。
淮阴公主离开后，许君唯让下人收拾了桌子，才望向宁数。
“今天不是该你留值中书省吗？你怎么申时末才进宫，还赖朕这吃饭？”许君唯今天一早就出了宫，所以三省送来的奏折都还没有批复，他拿了待批的折子在靠窗的地方坐下，便示意宁数也坐。
宁数也不同他谦让什么，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从袖袋里掏出一个折子。
“臣本来昨天同郁相换了留值，国子监今日放学，臣本打算去接阿瑛回来。”宁数有些埋怨说：“但奈何陛下今儿早朝说的事没头没尾的，臣回府后还未来得及去国子监，就看见刑部的赖玖熙来了，拉着臣说了半天的案子。最后案子没个结果，国子监臣也没去成。”
许君唯却是沉默了：“是肃宁候世子堕马案？”
宁数微微耸肩，不置一言。
这事皇帝早上确实听了刑部侍郎的奏言，也没有说什么意见，只让刑部看着办。
宁数却觉得许君唯没事找事，若这个案子放旁人身上倒也简单，就事论事、秉公处理便也罢了。
偏偏这遇害人是肃宁侯世子，肃宁侯本身倒也不算什么，肃宁侯先祖赵靖以外戚封侯，传到他这已经有名无实了，但肃宁侯和郁家是姻亲，肃宁侯世子赵庭是郁家大公子郁泾的妻舅。
郁，这个姓氏，在圣胤地位高妙，系出高闳，世家门阀，民间常有知郁氏而不知皇室等些。
含章殿内
“丹阳呢？”皇帝问。
宁数抱着手炉倚靠着案边：“丹阳郡主被成王幽禁在府中了，要等结案后再做区处。”
“嗯”，他应了声又沉默了。
宁数叹了口气，也不着急，他知道许君唯自己都没抉择好。一边是郁家姻亲肃宁侯世子，一边是废太子嫡女丹阳郡主。
按常理来说，一个是郁家姻亲，一个是废太子之女，两者之间本不需要选择。
况且郁家不比其他世家，郁七是皇帝亲姊的驸马，许君唯能登上皇位，也少不了郁家鼎力相助的原因。
但，许君唯同其他皇帝不同，说好听些是叫性情任何，说不客气了，便是有些妇人之仁了。
他虽然在睿宗朝时和废太子斗的你死我活，但继位后，也只是将废太子幽禁在了景阳宫。
同时又册封了废太子嫡长子为成王，许君唯对待亲友宗族相当仁慈，并没有恨之欲其死的想法。
“案子起因查清了？确是因为赵庭？”皇帝也有些犯愁。
宁数白天便让刑部去查探此事了，至于为什么不是交由管民生的江宁明府或是主管复审的大理寺？
当然是因为江宁明府官小言微，处处制肘；而大理寺嘛，则是为了避嫌——大理寺寺卿正是郁七郁湘。
“确是。缘由是昨日赵庭，和弘文馆校书郎柴非去开圣寺时说起废太子，正好被路过的丹阳郡主听见了，丹阳郡主一怒之下，将马鞭抽向赵庭，这才致使赵庭堕马身亡。”
这个案子并不复杂，前因后果明了，人证物证俱在，唯有罪状轻重不好拿捏。
许君唯犹豫不决：“赵庭说了许弘......什么？”
宁数冷笑一声：“所谓成王败寇，赵庭还能说什么好听的不成？”
许君唯沉默。
宁数约摸是想起来往事了，心情不大好，语气中透露出讥讽来：“年少时就和许弘勾心斗角，没想到近十年过去，还是如此“阴魂不散””。说到最后，他甚至带出些狰狞狠厉的意味。
殿中烛火噼啪作响，有小黄门轻手轻脚的剪去灯花，又悄无声息的离去。
说起来，宁数确实和废太子当年除了朝堂之上的明枪暗箭、你死我活的斗争之外，还是有些私人恩怨的。
宁数从少年时便有一个红颜知己，至今已有十余年了。
绿衣捧砚催题卷，红袖添香伴读书。两人年少知己，意趣相投。
相识微末，宁数还是被人处处欺压的宁王庶子，未曾有今日荣光。
当年他原是想两人自此携手共度一生的，便是对方的风尘出身也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因为宁数母亲也同样出身风尘，至多便是名声不太好罢了。
好梦由来最易醒，最后宁数当然没有如愿迎娶对方，许弘找了宁王府的老太君，也就是当时的宁王妃。
老太君自是恨死了这个风尘出身小妾的庶子，奈何偌大宁王府这一代只有宁数这么一个男子。
虽是不喜，却拿宁数也毫无办法，但她却不能接受宁数的正妻也出身风尘。于是去向睿宗皇帝求了恩典，皇帝指了嘉武侯的孙女。
宁数神色难言，阖眼在一旁好似老僧入定，并不愿理会废太子之事。
许君唯微微叹息：“你和刑部拿出个条例来吧，或者和大理寺商量着来，虽说大理寺卿是郁湘，但毕竟不是他的一言堂，大理寺少卿和六寺丞也不是摆设，你们出个结果，朕看看再给你们批复。”
宁数也不好说什么，只点头称是。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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