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AMURITA》果灯阿珀

7、第 7 章

　　我和武君在场边休息了一会儿，喝了饮料，就去了鬼屋。

　　我没好意思说我是怕黑，以致于开始让武君是有人欺负我，我只好说第一次来球池。
　　好在他没让我说出“被吓到”，我以为他会笑，但他没有。

　　对于我在情绪不稳定情况下说出的话，武君没有提，我也假装无事发生，也算是心照不宣了。

　　在鬼屋，我的兴致不高，这里的鬼都把“我是来吓人”的贴在脸上，有些甚至可以说非常滑稽。对单纯的血腥，我向来不感冒，反倒武君突然从另一边拍我肩膀，最吓人。

　　出了鬼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终于有了冬日的感觉。

　　武君抬头，望着天空：“要下雪了。”

　　我却一点儿都不冷，武君让我把之前脱掉的外套穿上。

　　在我套袖子时，他帮我拉了一下，我莫名觉得不好意思。

　　“谢谢。”我说。

　　他愣了一下，弄乱了我的头发。

　　这个习惯，我还是不太能忍。

　　算上回去和在外面吃饭的时间，最后一个地点是镜宫。

　　马林巴琴的声音在入口处就能听到，于喧闹的游乐园里，听得格外清楚。

　　我先把票递了出去，走过帘子，里面是长长的甬道，工作人员让我走进去，我习惯了一个人，自然没等武君。

　　长廊后，是另一个世界的镜子。

　　我幻化成了风，出现在所有的镜像里，为了更靠近我自己，我不断走动，为了远离我自己，我不断走动，为了观察自己，我不断走动，为了将整个我看进眼里，我不断走动。

　　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要忘记。

　　幻象般的场景抓住我的心，在某一个瞬间，琴音敲打地重了些时，我才恍然回过神来。

　　“武君？”我叫道。

　　我的嘴唇在所有镜面里一起动作，我的声音折射到一个个角落。

　　“武君！”我叫道。

　　所有的镜子一起发出叫喊，个体汇聚成的更庞大的涌来，我无法对抗，可刚经过球的海洋，我并不害怕。

　　“武君，你在哪里？”我问。
　　“这里！”他回答了我。
　　“哪里？”我穿过镜间的空地。
　　“这里！”他又说，带着笑意。

　　我知道了，他在和我捉迷藏，等我找到他。

　　大人啊，真是无聊。

　　我故意不发出声音，果然他开始着急，唤我的名字。
　　我还是不说话，镜宫里的灯光闪烁起来。

　　一眨一眨，像星星，像飞蛾扑火。

　　“轰然”一声，从远处爆发，灯快速亮了两下，我没能反应过来。

　　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地动山摇的声响，我失去平衡，失去一切感知。

　　黑暗过后的瞬间，蹭过我额头的是毛糙的感觉。

　　“没事吧？”担忧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武君，不要做小狗。”我抬起头。
　　他的眼睛里点起了灯，苦笑着说：“好，我知道。”

　　我们走出了镜宫，和每个人一样，最先看向的是天边。

　　这里的地势很高，如果是自然现象，肯定能看见。

　　“还好不是火山爆发。”我说。

　　武君绷紧了的神情松弛下来，笑得眼边出现细长的纹路：“你果然……”

　　我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他将电话放到耳旁，那头的信号不大好的样子，武君说了他所处的位置，和目前能看到的情况，但他很快被打断了。

　　拿着武器的人，催促着我们和他们一起走。

　　武君一手把我搂在怀里，一手扬起表示没有武器：“这就走，还是不要使用暴力了吧。”

　　发生什么了，我不知道，隐约觉得和最近电视上报道的事有关。

　　武君没说话，他一直在观察周围。

　　我们被带到了游乐场的剧院里，本用于跳舞的地方，大人和小孩分别靠在墙的两边。在我和武君前面的一家人想在一起，被裹在面具下的人强行分开，母亲发出了凄厉的叫声。

　　“小孩去那边。”其中一人，朝我挥了下手。

　　“我也去。”武君说。

　　“你去那边。”这人说道。

　　“小孩要有大人照顾，不然他们尖叫起来，你们的一些成员很可能失手误伤。”武君站在我身前，一手搂着我的肩膀，像是绝对不会放开我。“我还挺擅长安抚小孩子的，对吧。”

　　他笑着看向我，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武君说动了这人，他让武君和孩子们一起走了。他可以自由地在墙边行动，当然两边有危险的家伙们看着。

　　“这里有糖。”我从口袋里拿出糖果，递给孩子们：“给你。”
　　“小声点！”危险的家伙们吼道。

　　“声音更大的可是你们。”武君接道。

　　其中一人抬脚踹向武君，他踉跄着蹲下身，可吓到我了。我冲了过去，武君朝我侧过脑袋，眨了下一边的眼睛。

　　……他是故意假装被踢中了？

　　孩子们吃着糖果，年纪小的和大的互相依偎。

　　武君小声对我解释，最近在世界各地都发生了类似的事件，这些人劫持了游乐场里的人，是为了要求一些国家释放他们的同伴。

　　“其他地方都怎么样了？”我问。

　　武君说城市里肯定发生了爆炸，让警方应接不暇。至于游乐园里的情况，他并不大清楚，所以哪怕能出手，现在也不好行动。

　　“对方人太多了。”我说。

　　“这不是问题。”武君的手和其他人一样，都放在脑袋上，在剧院中逡巡：“但我担心有他们的人会混进普通人里，所以我要离开一会。”

　　墙的另一边，是如此遥远。

　　但我点了点头，说：“好。”

　　“你很了不起。”武君说：“超出我的想象。”

　　“毕竟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是一个国际刑警。”

　　“是。”武君笑了，又对我说：“把我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我知道那里放着什么，是那个女人的照片。我拿在手里，把它放好在口袋里。

　　“她叫什么？”

　　“乌拉拉。”武君说：“我，杀死了她的父亲。”

　　*
　　二十二岁的山本武，正值年轻气盛之时，不过比起少年时的锋芒毕露，他懂得了如何将实力更好地隐藏，若非必要不出手。

　　纵使如此，他也即将成为VONGOLIA的一大剑豪。

　　彼时，其他势力也在蠢蠢欲动，那时人们还不知在这之后是名为白兰·杰索的男人。一日，山本武授命去到北边，调查一个长期为走私提供原料的男人。

　　西伯利亚的秋末，他坐着雪橇跋涉，终于在两日后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座会被当成海市蜃楼的小镇，他要找的人住在镇子的边缘。

　　通过一扇窗户，山本武的到来被察觉了，他看见他要找的男人跑进森林里的身影，追了上去。

　　这是一场凶险的追逐，两人在风雪中奔跑，尔后在那片森林里，山本武遇到了前所未见过的巨熊。它们受到惊扰，从冬眠的准备中停下，扑向山本武和他追踪的对象。

　　一头死在山本武的剑，是的，还有另一头。

　　男人被撕碎，救治已来不及了。

　　山本武只能将他埋葬后离开，去他家中找到了能够被用作证据的文件。

　　家中好像还有别人，是一个女人，但他等了许久都不见人来。

　　离开村子时，他听说有个女人逃走了。

　　VONGOLIA行动的速度向来快，情报有时还会晚到。山本武极少杀生，这回意外，却令他陷入了深渊。

　　最新的情报显示，男人不仅凭借头脑，掌握着重要的资源。他还是被全世界追杀的对象，也曾拥有盛名，于黑暗中占据着一份势力。

　　他的死让一条线索断裂，对山本武来说更重要的是，男人有一个女儿。

　　半年后，名为乌拉拉的女性出现在VONGOLIA，加入了这个家族。

　　女性二十五岁，学的是法律，背景干净，唯一的瑕疵是她卷入过一起冤假错案，这无法洗清的污点为她提供了加入家族的理由。

　　她立刻就被接纳了，并凭借其专业能力，在不到一年内就成为了重要一员。

　　负责对接法律事务的，通常是狱寺隼人，但杰索家族开始崛起，他要操心的事实在太多，山本武经常代替他去送文件。

　　乌拉拉是个很有魅力的女性，她并不常笑，但和她呆在一起，令山本武感到舒适，甚至有种两人已认识多年的感觉。

　　一场爆炸发生了。

　　乌拉拉一直在住的酒店被杰索家族袭击，很明显是针对她的。她按照VONGOLIA的要求，调查并拿到了不少杰索家族触法的证据。

　　在这次袭击中，乌拉拉受了轻伤。她需要保镖。
　　山本武接下了这个任务。

　　他对她，当然没抱有爱情的感觉。哪怕他们一起逛超市，一起做饭，一起散步，一起看电影，一起欢笑一起落泪，一起做除了睡在一张床上外，所有恋人会做的事。

　　一切都很好，哪怕他发现这个做着文书工作的律师有着不同寻常的反射神经。

　　此前他就发现了，在和她放松玩抛接球的时候，她有着打了六年棒球的他都想要赞叹的臂力。

　　那个夜晚来临了。

　　他不小心闯进浴室，看到乌拉拉的后背，她的皮肤，像是被火烧灼过千万遍。
　　之后是一个他去近郊出差提前半日回家的夜晚，在他家沙发上睡着的，是另一个人。

　　乌拉拉就在他伸手将她触碰时睁开了眼睛，以真实的面貌同山本武对上了视线。

　　他想念着的人，他愧对着的人，他的初恋，就在他的眼前。

　　窗外下雨了，下得好大。

　　城市陷入喧嚣，近在咫尺的两人，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