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AMURITA》果灯阿珀

4、第 4 章

　　年轻的女人有着黑色的头发，扎着蓬蓬的马尾辫，个子高挑，一身白裙，完全是个大美女。
　　她坐在长椅上，正在看书，好似完全没聊到会有人拍她，看着相机的神情惊讶，好似立刻就要伸手遮挡住镜头。

　　我立刻将她同我熟悉的女性相比。

　　某个人因为嫌麻烦，不愿留长发，工作原因，只穿深色的西装，她的同事都会穿西装裙呢，她从来只穿裤子，即使夏天也不穿清凉的衣服。

　　所以，我才忍不住买衣服，家里总要有一个人充满活力的人才行。

　　这次离家出走的原因，是她问我要不要捐掉几件衣服。

　　算了，不想了，想了更烦。

　　我把照片放回相册。

　　这个女人是谁呢，武君死去的恋人吗？

　　纲吉哥哥和武君结束了工作上的事，出了书房，纲吉乐呵呵地对我说，小春很忙，武君在放假，接下来的时间，我跟着武君就好。

　　我和武君一起送纲吉到门口，纲吉还和我撞了下拳头，是要我不要忘记约定，我会记得的！

　　朝他挥了挥手，我回了房间，武君关上门，低头看着我。

　　他很高，高到和树一样，我踮起脚也够不着他的头顶。

　　“你吃早饭了吗？”他问我。

　　“吃过了。”我说：“你没吃的话，就去吃吧，我可以在这里等你。我一个人在这里，完全没问题。”

　　好像是我过于听话的样子，让他抿起嘴唇。

　　“好吧。”他说。

　　果然，他要出门了，又是我一个人。

　　出乎我意料的，武君边伸懒腰，边走向厨房：“我随便做点东西吃吧。”

　　“你会做饭？”我问。

　　“你说什么啊，”他对我笑道，“我可是寿司店的继承人，退休了以后我还准备开店呢。”

　　“真的假的？”我坐上吧台旁的高脚凳。

　　“当然。”他打开冰箱，拿出一份份食材，看了我一眼：“那家伙完全没提过我的事？”

　　我愣了一下，知道他说的是谁。
　　我摇了摇头：“还是纲吉告诉我的，你们竟然都是同学。”

　　武君笑了笑，带着我在毛利叔叔脸上也见过的中年人的无奈，他喝醉了的时候就这么笑，一边叫着他妻子的名字。小兰姐姐实在太辛苦，我还远远比不上呢。

　　武君花了一个小时做饭，最后变成我也开始帮忙。

　　炸什锦饭团，有各色蔬菜的炖锅，烤鲔鱼，甜品是雪一样的杏仁牛奶，这根本不是随便吃吃的，而是一份大餐了！

　　正好到了十一点，武君好像还要继续说，我说“够了吧”，忍不住大快朵颐。

　　我在东京都没什么胃口，有时候一天就吃两餐，再吃些点心，到了这里竟然好像有了两个胃。

　　武君的手艺比小春还好，小春的饭是家常的风味，武君做的则能端进饭店了。我吃着，眼泪都涌了出来。

　　“呜啊，你这孩子，还真是很有趣。你妈妈做饭也是一流。”武君说，“尤其会做甜点吧。”

　　这句话堪比异世界的语言。

　　“你说谁？”我咽下食物，礼貌地微笑：“她可以背下附近所有外卖店的电话就是。”

　　武君和我沉默以对了一瞬。

　　“你没吃过她做的饭？”我摇头又点头：“偶尔？上一次好像是二年级的运动会，她带了便当过来，但我不记得吃的是什么了。”

　　“你今年在读初一。”武君说。

　　“是啊，”我说，“就那一次。”

　　“是么，”武君喝了一口茶，“我是高中的时候认识她的，第一次说话是家政课。我很少见到刀工那么好的人，我父亲是一个，她是一个。”

　　“她枪法很好，”我举起手，“一击必中。”

　　武君笑到眼睛都皱了起来：“这我知道。”

　　我好像能看到他年轻时被一群女生簇拥着的样子了，情人节估计抽屉里塞满了巧克力，平常也有人自愿送便当，不过他肯定没有我学校里的那个叫做迹部的家伙臭屁。

　　找到了可以切入的话题，这就好办了。

　　我开始问他，妈妈以前是什么样的人，是不是和男生很不对付。

　　“她和同事相处不好吗？”

　　“反正大家都很怕她，”我回忆着，“有个叫毛利的叔叔是其他部门的，一见到我就要说‘你和你妈一点都不像真是太好了’什么的。”

　　“怎么这么说，他好过分啊。”
　　“就是啊。”我用手指绕过头发：“我和她一点儿都不像。”

　　我和武又看了彼此一眼。

　　“不像吗，”他说，“你和她一模一样，尤其是眼睛。”

　　“纲吉哥哥也这么说。”我试图在杯子里的水上看到自己的倒影：“都是灰色的眼睛，但也只是这样。”

　　“是双很漂亮的眼睛。”

　　“就当你在夸我了。”我开玩笑般说道：“难不成武君喜欢过我妈妈吗？”

　　我发誓，我对天发誓，我对这顿美味的午饭发誓，我真的不是发自认真说出这句话的，甚至没想过它是被我当成问题说出来的。

　　答案当然是否定。

　　我不了解高中生啦，武君那么受欢迎，怎么会和妈妈这样对人冷漠的女生玩到一起。

　　“她高中的时候，在戏剧部当主演。”武君带着怀念说：“她是转学生，又是外国人，一来就被戏剧部部长盯上了。我还记得学院祭的时候，她出演了朱丽叶。啊，她的对手是现在活跃在宝冢剧团的鹿岛——”

　　我一下捂住了脸。

　　“欸，怎么，”武君有些忐忑，“我说错了什么？”

　　我快要跳起来了。

　　我就说为什么家里会有宝冢的碟片和周边，她说是义理方面的礼物，我看了一张后，立刻就喜欢上了宙组的男役TOP鹿岛。

　　怎么会！我和我担之前的距离！怎么会这么近！

　　我真的跳了起来，武君以一副可以理解的表情看着我，好像觉得我怪好玩儿的。

　　“总之，”他说，“她演的朱丽叶，迄今还挂在学校的网站上。我以前对这部戏一点感觉都没有，结果竟然看哭了。啊啊，还真是，简直就像是昨天的事。”

　　虽说稍微冷静了，我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

　　“不会吧，”我说，“所以你就喜欢上了她了？”

　　“在告白前她就转走了，一个半学期。”

　　武君格外坦然，搞得我都不好继续八卦下去了。

　　但是！这是纲吉交给我的任务，我受到信赖的证明，我一定要完成它！

　　“虽然我还没恋爱过，但初恋一定很美好。不过妈妈从来没提过你的事。”我摇了摇头，拍了一下武君的肩膀：“后来你也应该遇到了更喜欢的人吧。”

　　武君看着我，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有感情的光波于其中摇曳。
　　“啊，”他说，“我没法忘记她。”

　　“但是你们没在一起的样子。”我以审视般的目光看这个虽说整洁却没有一丝女人存在痕迹的屋子。

　　“各种各样的原因。”他坐直了身体：“快吃吧，要冷了。”

　　我还想继续问下去，不过武君应该不会继续说了。

　　照片上的女人在我的脑海中回荡，正如一个未解开的谜题，我深深地将她记在了心里。

　　午后，武君带我出了门，去到附近的博物馆。我说我想去，他也就陪着我。

　　对于艺术，他知道得不多，但也能说出些有关的趣事，比如说多年前一个偷盗团伙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份画带离了博物馆，警方又是怎样将它找了回来，尽是些听上去是妈妈才会知道的领域的事。

　　逛完了博物馆，又到晚上了。

　　我们在附近吃了饭，武君散步送我去小春家，在路上联系小春，却得到了意外的消息。

　　——小春今晚要加班。

　　“我一个人可以的。”我对武君说。
　　“住我家吧。”他用手撑着脸：“就，先从购买生活用品开始？”

　　其实我完全不在意是不是需要一个房间，武君却带我去逛家居市场。每走几步，他都要指着一样东西说“这个不错，你喜欢吗”。

　　偏偏，他总是问到我会喜欢的。

　　但若不是我每被问十次，要否认九次，他估计会买到一个房间根本塞不下。

　　小春，武君，纲吉哥哥是做什么，我好像还是不知道。不过已经有两个人是购物狂了，纲吉君，加油啊。

　　“啊啾——”泽田纲吉打了个喷嚏。

　　“没事吧。”银发的男子站在桌前，递出文件的手一顿。

　　“没事，是有人在想我了吧。”泽田纲吉笑着说：“马上就是圣诞，狱寺先生，不如你提醒一下他们，不要直接说。”

　　“了解。不过我觉得，他们不会忘记团聚的时间。”狱寺隼人说：“倒是BOSS，你……”

　　“恩？”

　　“不，突然叫我狱寺先生。”

　　“啊，真的，”泽田笑了，“这么说，我今天也把武叫成山本先生，也被他提醒了。可能是忽然想起从前的事了吧。”

　　“他到东京的出差结束了。”

　　“是啊，而且这次还带回了礼物。”

　　“东京流行了新的特产？”

　　“不，是人。”泽田纲吉说：“春稍微安排了一下，恐怕今年的圣诞会和平常不一样。”

　　“是那个人吗？”

　　泽田翻开文件：“不如你去看看，怎么样？”

　　“……”

　　“别露出这种不情愿的表情。你偶尔也该放松一些，最近做多了文书工作吧，你的黑眼圈都重了。”

　　“不，我没有不情愿。”

　　“三十六，到了这个年纪，好像不能说是傲娇了。”泽田纲吉笑着说：“应该是中年男人的嘴硬”

　　“……”

　　“当然啦，我知道你的真心，不喜欢麻烦的事。我也没插手过其他人的感情，但随着年纪增大，我越来越觉得，有些人注定要在一起。过早不合适，过晚也不行，在正确的时机出现的时候，我无法置身事外。能够站在命运的洪流中，轻轻一推，我就已经满足了。你觉得呢，隼人？”

　　“是的……吧。那么，请让我告退。”狱寺隼人点了下头，走到门口，又回头道：“您也是，不能因为京子小姐不在，就无精打采的。”

　　“哈哈，暴露了啊，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