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今晚挨巴掌了吗》火林林

54、五十四章

　　大慈恩寺正门口，林立两侧的石狮严正庄肃，高额耸立的牌匾下正站着一老一少，躲在伞下往前张望着。

　　“来了，来了，小的看到将军府马车了。”

　　马夫从野草横生的道边跑过来，话间就看到辆棕红马车晃晃荡荡驶过来，沈窈跟王氏相互看了眼，略往前走了几步。

　　车帘被女侍掀开，林月俯身从车上下来，一身浅紫映月裙穿在她身上平添了几分仙姿，站定后屈膝行了个礼，婉声解释道：“大娘子今晨略感不适，特要我待她走这一趟。”

　　来的人大大出乎沈窈意料，今日好不易安排的事，算是白筹谋了…

　　她心底倍感遗憾，却也挂念长姐身体：“前日见她还好好的，可有大碍？”

　　“只是一时饮食不慎脾胃不和，修养两天就无碍了，萧大娘子不必担忧。”林月这般回应后，身后婢女及时打开伞，替她遮挡毒辣炎阳，二人走在王氏跟沈窈身后，保持些距离，极有礼数的跟着。

　　她视线落在前方那对婆媳身上，薄唇微启羡慕着：“我还从未见过婆婆替儿媳撑伞的，沈二姑娘命好，得进这么户人家，这辈子都不需看人脸色。”

　　王氏帮沈窈撑伞也是有缘由的，今日天没亮李嬷嬷就背着包裹离开府，王氏只说她年岁已高，不忍她继续在府中伺候，所以放她回家跟儿女们团聚。

　　李嬷嬷走的仓促，沈窈只好揽下早膳的事，兴许是精神不济，一不小心被刀子割了手，府里又不能没有人，只好把绿娥留在府中。

　　是以打伞这事落在王氏头上，她把伞又往上抬了抬，心里踏实不少，缓言相劝：“有道是缘分天定，看样子这门亲事老天爷是不肯帮了，你也别再瞎折腾了。”

　　沈窈没作声，只淡淡闷“恩”下，心有点不在焉，好不易有这么个机会让长姐得见外男，怎就偏生如此不巧，赶今日吃坏了肚子，往后在想安排还不知要等多久。

　　大慈恩寺今日到访的香客并不多，清扫院落的小僧见到几人进来，放下手中活计便迎过来招待：“众位施主随我来，大堂在这边。”

　　…
　　青烟缭绕的佛堂内，伫立着七八尊神貌不一的神像，数正中的观音最显眼。

　　“我儿，你过来替九云求个签。”

　　王氏从蒲团上站起，自从儿子离开京城她这心就时不时闷堵，如今到了神明眼下反有些退却，自己没胆求签只得委推给他人。

　　林姨娘从另一侧蒲团上起身，捡起地上为自己求的签，往这边走来：“都说这大慈恩寺的香火旺，只要心诚神明自会指点。”

　　 沈窈掀动裙摆端跪在蒲团上，看着上方的笑面菩萨默默闭上眼，双手合十虔诚的拜了三拜，心中默默为萧九云祈祷，希望菩萨能指点一二，取过签筒慢慢颠摇，哗啦哗啦的响动每下都牵扯着王氏的心，她一瞬不瞬盯着签筒看，直到掉下一根签后忙出声提醒:“出签了。”

　　…
　　“第七十七签，下签，小娘子所求之事恐有不吉。”

　　沈窈心里咯噔一下，前方僧侣轻摇下头缓缓道：“奔波阻隔重重险，带水拖坭去度山，更望他乡求用事，千乡万里未归还。小娘子家中若有跋涉千里者，恐要难归了。”

　　王氏往后踉跄两步险些栽倒，幸好林月在身后及时扶住了她：“夫人当心，这签也未必真有那么灵。”她这般说着，还将自己手中的签文递上前，只见那签文上写着：林间花开一树月，海棠凭来压东风，郎骑竹马绕青梅，再结良缘万事兴。”

　　“您瞧瞧妾身这签文，刚大师还言我红鸾将动，委实荒唐了些，想来这签并非时时灵验，萧大人定会平安而归的，您阿，也别太放在心上。”

　　王氏接过那签文又看两眼，可不太荒唐了，这林月如今已是将军府的妾，哪还有红鸾将动的机会。她扯着帕子拍拍胸前，又折回菩萨面前虔诚的磕头：“求菩萨保佑我儿平安归来，我儿一心为民远赴汴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求菩萨看在信女一片诚心的份上，护他周全助他一臂。”

　　解签的僧侣-慧铱听的真切，他刚跟师傅从外游云回来，今日无事就替师弟到正殿轮值，听到有人诋毁神签不灵，当即不服愤然地看向林月：“我们寺里的签十个来抽十个灵，姑娘若不信，”他闭眼撵动两下手指，后又取出个龟壳跪在地上敲动几下，也不知是在做什么，好半天后才抬起头眼前一亮：“你那良人出现了，从此往东走，榆林下方可见。”

　　林月只感慌缪，不论这签准与不准她都不可能去，众人眼下她若与外男私会，传到将军耳中那还得了？

　　沈窈在旁看着那僧人信誓旦旦的样，虽心底也不信可还是鬼使神差的开口问了句：“大师精通卜算，不知小女方才所求之事可有破解之法？”

　　慧铱刚要将龟壳收起，听到她问又把龟壳放在地上敲了敲，这回他撵动手指的速度略快，王氏蛰身过来攥紧方帕等着答复，大概过了半炷香，跪在地上的慧铱方才睁开眼，神情疲乏有几颗汗珠从脸颊一路顺着衣领口往下落，哑着嗓子开口：“若你们还想见上此人一面，尽快动身北上吧。”

　　他捡起龟壳起身，擦擦头上的汗突然灿笑出来，是冲林月笑的：“姑娘不用去榆林了，人家过来寻你了。”

　　“你这和尚说什么疯言疯语！”林月动气，作势抬脚走人，堂口便迎面进来一锦衣男子，那人蓝衣玉冠，端的一张好皮囊，看到王氏后优雅的行了个礼：“萧夫人，萧大娘子，桁桓有礼了。”

　　他眼神略略往侧看去，落在旁边女人那张沉鱼之姿的脸上，瞳孔微张，大步上前紧紧攥住其手腕：“这段时间你去哪了？”

　　林月大惊失色，像只落网的兔子想死命挣脱来人的牵制，可还是被那人半拖半拽离开大堂，裴桁走前不忘回头嘱托王氏跟沈窈：“得遇故人，若有失仪处还望萧夫人萧大娘子体谅。”

　　他禁锢林月的手渐生青筋，可见力道之大，待二人拖拖拽拽的离开，沈窈张张嘴看向同样瞪大眼睛的王氏：“娘，你认识那人？”

　　“那就是裴桁阿，桁桓是他的字。”

　　竟是裴桁…

　　沈窈压压唇到底没再吱声，长眼睛的都能看出那人跟林月关系匪浅，她想替长姐保的婚，怕是不成了。

　　王氏可没空去操心旁人的私事，任那林月是将军府的妾还是裴桁暧昧不清的故人，都没她儿子重要。

　　她这会儿只觉得慧铱神通了得，扯着他袖子不肯撒手，说什么都不要人走：“大师，您再帮卜一卦吧，到底如何才能救我儿，我多多供香，我把今日带的钱全都供上。”

　　慧铱脱不了身，可他精力都因方才那一卦耗费空了，根本不可能再起卦：“夫人，我堪不破此事天机，您快松手。”

　　他扯出衣袖，直接从桌前跃起要往门外跑，又被道俏丽身影给堵住，一筹莫展间庙门前传来道苍老声音：“阿弥陀佛，小徒狂悖之言二位施主切勿当真，须知万事万物皆有变数，又岂是我等凡人能堪破的。”

　　老和尚来的神秘去的也神秘，不容人追问提起慧铱的后衣领便飞身离开，徒留下一对母女痴痴相望，最后不得不起身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