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今晚挨巴掌了吗》火林林

53、五十三章

　　“大娘子，长公主真是好生威风，奴婢刚刚都没敢抬头看。”

　　“呦，那你这胆量可得好好练练了，现如今二东家身份可不比以往，等长公主到皇上面前讨了封，那可就是身负诰命的臣妇，往后宫里大大小小的宴会都要前往参加，要见的贵人可多着呢。”

　　刘管事正坐在书桌上记着账，他笑呵呵的说完这番话，又不免觉得自家爷实在用心良苦，放下笔看了看坐在旁侧正扇着团扇的女人：“二东家，这宫里的一些礼仪您都得紧着学了，爷方才还让我问您，用不用调个嬷嬷来指点。”

　　沈窈扇动团扇的手力道越来越弱，干脆直接放下手将团扇搭在衫裙上，顿感心累。

　　晋王虎视眈眈盯着这边，昨儿折腾完这些东西已快天亮，顾晏眼都没合就往长公主府去，本只是想让长公主来震慑下场面，怎料到自己会得了这么大个恩典。

　　刚开始她还是满心欢喜的，这会儿冷静下来别提多烦闷了，她一小门小户出身的庶女，哪懂得那些礼仪宫规，便是从头开始学想要都做规范也需数月，万一哪句话哪个动作没做对，惹了笑话事小，恼了宫中贵人就遭了。

　　“身有诰命的夫人一定要进宫赴宴吗？”

　　“那是自然，身负皇恩理当感激，再说谁又敢驳天家人的面？反正眼下铺里也无事，您阿，就带着您这丫鬟好好跟着嬷嬷学规矩吧。”

　　刘管事当场把这事定下，又安慰两句：“您也不用紧张，参加宫宴就是走个过场，娘娘们无事也不会寻您说话，您又不选妃不嫁女的，就是稍有错处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甚少有人寻臣妇的麻烦。”

　　…
　　沈窈回府时还没进门就见李嬷嬷陪同王氏站在府门前等着她，王氏笑的嘴都合不拢，见到人渡步过去直接揽起儿媳的手：“事情娘都听说了，我儿往后就是身有诰命的第一夫人，看哪个没眼见的还敢登门造次。”

　　“娘，慎言。旨意还没下来呢。”

　　“长公主办事向来雷厉说一不二，旨意不过是早晚的事。”

　　王氏扬眉吐气的道出话，她从前一直都看不上儿媳出身低微，这会儿竟一朝得运不仅摆脱晋王，还因此被大长公主抬举。

　　第一夫人，离朝还从未有妇人得过这等殊荣，只不知圣上要怎么定夺封号。

　　毕竟儿子如今才是六品官，要是直接封为诰命夫人，朝上定有人反驳，但长公主敢直言允诺，想来也不会只用敕命打发了事。

　　李嬷嬷上前提点着：“夫人，大娘子，天色已晚还是快快进府吧。”她欲跟上来扶着王氏，手伸出来却落了空，只见王氏径直拉着儿媳的手往府里进。

　　这情况往常从未有过，沈窈脚步微顿，搁从前王氏向来是亲近李嬷嬷冷淡着她，怎的今日转变这么大？

　　就因为她受了长公主口头封赏？当是不至于，承恩侯府往日何等风光，什么场面没经过，难不成是跟李嬷嬷闹矛盾了？

　　 她也不好插手这对主仆的事，只能由着王氏挽她胳膊同到立雪堂用膳，该说不说，打从临安回来王氏对她的态度确实转变不少，那几日装病这人日日过来看着她喝药，一来二去到是比从前熟了，连带着跟她一块吃饭也不觉拘束。

　　碗中又落下块牛肉，沈窈想了想起筷替前方人也添了块牛肉：“娘，明日我打算去庙里拜拜，您要一道吗？”

　　王氏看着碗里那块牛肉，心头多了不少感触，这可是儿媳自进府后头一回给她布菜，想到从前自己刚进府时老夫人对自己多加刁难，看不上她一二嫁女人进侯府做正室，全亏了侯爷从中周旋，直到她生大儿子时险些难产死了，婆媳关系这才好转起来。

　　如今她看着儿媳就想到从前经常以泪洗面的自己，实在没必要把关系搞得那么僵，同处一室既为家人，儿媳性倔却心软，待她可比她从前待婆母好多了，何不借此机会让关系融洽起来。

　　“自要一道，娘还得拜拜观音让咱们侯府早添喜事呢。”

　　王氏放下筷眼神定定落在前方人的肚子上，沈窈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原只是想开口客套番，没想到这人还应下了，她扒了两口饭，沉吟半晌还是把明日主要目的说了出来，免得到时王氏坏事。

　　王氏听后张张嘴，刚要训斥儿媳荒唐，竟然要给未和离的长姐找下家，话到嘴边又止住了，上回就是因着这沈氏闹不快，八成擅自离家也有这方面的原因，眼下她万不可动怒，必须得跟着去，万一出什么乱子也好拦下来。

　　吃过饭后沈窈到后厨备了不少点心，绿娥跟在旁一边打下手一边小声闲聊：“大娘子，刚才我看到李嬷嬷两眼通红从夫人房里出来，像是哭过的。”

　　“哭了？你没看错？”

　　“没有，刚我去地窖取备料，路过益和院还听到里面有东西摔落的声，也不知道李嬷嬷哪惹到夫人了，动这么大气。”

　　绿娥正往食盒里装凉糕，伸头往后面看看没有人，这才挨过来低声说：“这两日夫人待李嬷嬷就有些反常，我刚刚实在好奇就过去偷听一会儿…”

　　沈窈怪嗔地递了她一眼：“我就说取个料怎的半天回不来，还以为你中途如厕去了。”被人吊着话心跟长草似的痒痒，也忍不住好奇起来：“说什么了？”

　　“我听到夫人骂李嬷嬷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还…”她又往后瞅瞅，确定没人才继续说：“还说当年侯爷蒙冤落难被逼的自戕狱中，这中间少不得有她的通风报信。”

　　沈窈正炸着虾球，手中筷子凭空跌进油锅里，锅中沸油噼里啪啦地滋滋作响，顾不得发焦的虾球，抬手就止住绿娥还想说的话：“住嘴，往后这事不准再提，否则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掉。”

　　绿娥赶紧用漏勺把油锅里的虾球捞出来：“奴婢哪敢再提，娘子，这侯府也没原以为的那么简单，您要早做准备阿。”

　　…
　　沈窈回房时心有点乱，洗过澡后去到书房取纸墨，这两天发生的事有些多，小小的纸条很难把她想说的事写尽，最后索性筛检成一句话：家中一切安好，勿念，盼早归。

　　萧九云应该还在去汴州的路上，身上本就带着伤，等到了汴州操心的事更多，既然府里如今已安然无恙，也没必要告诉添他担忧。

　　沈窈呆滞地望着纸条，想到方才绿娥说的话，萧侯蒙冤落难被逼的自戕狱中…

　　凡事沾了蒙冤二字定会波折不断，萧九云重入官场，如若真打的是替萧侯平冤这主意…

　　她甚至都不敢再往下细想，倘若换做从前得知此事，她恐怕会直接打包行囊讨一纸休书远离这是非之地，可如今历经种种，是半点逃避的想法都没有，能平冤皆大欢喜，若不得平她留在侯府兴许还能帮到忙，至少眼下他在外争功，她在家看护王氏，也能免去他不少牵挂。

　　…
　　日不移晷-

　　将军府内院女眷已全都梳洗装扮好，正等着下人端早膳过来。

　　青莲推开雕着兰花的两扇窗，扑进来一大股新鲜空气，洋洋洒洒的金光从外折射进来，正好打在桌前喝粥的沈氏手上。

　　“娘子，奴婢刚听到下人们议论，说二姑娘昨儿得了长公主抬举，要向皇上替她讨第一夫人的诰命。”

　　沈氏手中的勺子落到碗里，“叮”的一声回音颇长，她原本温和的脸上没了浅笑，声音有些僵硬：“她才多大就封诰命，长公主兴许是玩笑话。”

　　“娘子您是不知，昨儿二姑娘在万宝斋拍卖家当说是要换粮救灾，晋王也跟着捐了不少物件，这举动满城百姓无不夸赞，也不知怎就落到长公主耳中，特意赶来撑场面，当着众人面说要向皇上替二姑娘讨这个赏，第一夫人她担当得起。”

　　青莲一股脑把早上打听到的学出来，她一直低着头擦桌子，也没察觉到主子脸色不虞：“二姑娘可真是个有福的，她如今得了诰命，您又为长姐，往后那帮贵妇见到您都得跟着礼让几分，看谁还敢嘴碎拿您玩笑。”

　　沈氏端着瓷碗的手略略收紧，秦戮战功赫赫她跟着熬到如今也没得到诰命，这等显赫尊崇她那二妹竟说得就得，老天未免也太厚此薄彼些。

　　心里发堵连粥也喝不进了，刚放下碗旁边人又开口了：“娘子，二姑娘约您今日一道去庙里，这个点想来她也该出门了，要不奴婢也去备车吧？”

　　“我今日有些乏累，你唤林姨娘待我走一趟吧。”

　　青莲错愕地抬起头，这才发觉主子有些不对劲，那脸像是蒙了层寒冰，虽没有看着她说话，可她还是感受到了那股不快之意。

　　也不敢再多舌，把碗筷收捡到托盘里匆匆道：“是”，

　　离开房后暗自呼了口气，她一时高兴光想着主子以后宴聚不用再受气，却忘了诰命这事一直是主子的心结，将军从前曾向陛下讨过两回诰命恩典，都被谏院那帮言官当场驳回，同是商户女，二姑娘又为庶，刚成婚几月就得了这等尊荣，岂能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