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今晚挨巴掌了吗》火林林

52、五十二章

　　承恩侯府后门-

　　王氏端站在门侧看了眼正伸腿踹向小厮的男人，那人一身浪荡劲恶狠狠道：“搬个东西都搬不利索，都给我精神起来，谁要是把东西摔了磕了，身上那层皮就别要了。”

　　她手里拿着方帕拍打两下胸口，侧身同身旁人道：“我儿，你不是去裴府吗？怎么跟来的是这位？”

　　这位混世魔头，后面这话她没好说出来，可任谁都能听出来她什么意思。

　　绿娥站在旁提着灯笼，正准备解释裴大人没在府上时，原是站在门外督促下人的男人也不知何时靠过来，嗤笑反问：“怎么，这是信不着爷？”

　　王氏后脖筋瞬间板直，说人坏话被当场抓包自是尴尬，更何况她又一把年岁了，正要改口哄住人就听到声不耐的男音：“要不是裴桁求爷过来看看，爷稀得管你们家的破事。”

　　王氏听后这才宽心，原来是裴桁叫来的，放下捂在胸口上的方帕，顺话说了不少好听的，大都是夸顾晏仗义，有本事云云的奉承。

　　她说的话顾晏是左耳出右耳进，也没放在心上，撩眼看了看灯下站着的明珠佳人，正冲他微微颔首算是承了情。

　　承什么情彼此都心知肚明，离朝虽民风开放，可再开放于女子而言还是有诸多忌讳，是以他在门口听到王氏方才那般问，就过来找了个由头把事摊到自己身上，免得回头某人因此被猜忌。

　　绿娥偷偷瞧了眼自家娘子耳上那对珍珠耳环，这一路她都是跟着人的，自然也知这对耳环是从万宝斋出来才换上的，她提了提灯笼没出声，从前她一直畏惧顾国公，真没想到这人会对自家娘子这般悉心照顾。

　　…
　　晋王府里-

　　周容正执棋同自己对弈，他心情大好，落子后笑言：“本王到要看看，他人远在天边怎么搬回这一局。”

　　屋里在旁伺候的太监双手端着茶奉上去：“那府里就剩个两个孤寡妇人，秦将军如今人不在上京，就是那萧家娘子有心求援，谁又敢插手此事，老奴已经让人把消息都传开了，要不多久此事就会传到陛下耳中，就是您…”

　　“左右不过就是被父王责骂一通，父王爱颜面，那萧九云再有本事也抵不过流言恶语，我看谁还能保下他。”

　　他将茶喝的一干二净：“跟本王作对，他也配？”

　　…
　　翌日天方亮

　　承恩侯府巷子口聚集了不少愤愤不平的闹民，正骂骂咧咧往府门口去。

　　“老百姓穷的连粥都快喝不起了，这帮权贵还私相授！”

　　“昨儿那阵仗你们是没看见，那些好东西跟流水一样往这府里进，我还看见好几辆车拉着米，就是吃几年都够了。”

　　“还不都是从咱们身上压榨来的，一边赈灾一边贪污，真是个狗官！”

　　他们越说越气愤，眼瞅着就要到府门前，对街突然又一波人吵吵嚷嚷起来：“萧大娘子在万宝斋拍卖家当，说要卖物换粮，全都分给百姓们暂缓生计！”

　　“发粮了，发粮了，萧家夫妇真是大善人，大伙快跟去看看！”

　　先前骂骂咧咧的这队人径直停住步，有不少后加进来的百姓听到对街喊话都掉头跟了过去，原本打头闹事那几人忙拦下人：“都说好齐心闹事，让皇上严惩狗官，你们跑什么？”

　　“都发粮了还闹什么事？”

　　“没听见萧大娘子要点卖家当给大伙换粮阿？我看这中间定有误会！”

　　“走走走，跟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原是小百人的队伍顷刻间瓦解，最后就剩七八个汉子相顾无言，随即又快速打道往晋王府跑。

　　…
　　沈窈身着朱橙绣蝶裙，戴了面纱从万宝斋正门而出，宽大的厅堂整整齐齐摆放着几十种家具，眼尖的人甚至看到碟碗茶盏，这种小物件都摆在两张圆桌上。

　　最前排有个木牌，木牌上写着：拍卖家当，换粮救灾

　　“萧大娘子，这些东西您真要全卖了给老百姓换粮吃？”

　　“这些东西不是晋王送的吗？”

　　七嘴八舌的闲谈瞬间散开，场面吵的不可开交，绿娥赶快站到临时搭的台子上，用力打响手里的锣鼓，大喊道：“安静！大伙先听我们家娘子说！”

　　一众百姓全都噤声，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一个字。

　　沈窈紧紧嗓子，端正的站在台上郑重道：“正如大家所见，我们侯府欲点卖所有家当换粮救灾，这些物件大到书柜床榻，小到银碟瓷碗，晋王亦有心助成此事，这些家当也有不少是晋王捐赠的，还望各位广而告之。

　　府中余下食量我已全命人运至城外，开设粥棚施粮救人！”

　　也不知人群里是谁先带头鼓的掌，那掌声接连响起，震得台子都隐隐打晃。

　　“萧大娘子跟晋王都是大善人阿！”

　　“这是真把家里东西都掏空了，咱老百姓能摊上这样清廉爱民的官爷，是咱们的福气阿！”

　　“京里萧府可是头一家愿意倾囊相授接济灾民的，萧大人远赴汴州救灾平反，夫人又在京里施粥救人，这份恩情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忘！”

　　“第一夫人，第一夫人！”

　　“第一夫人！第一夫人！”

　　这群人越喊越激动，也是有些词穷不知道怎么感谢，听到有人带头都一股脑的乱跟，这称呼一出来就止不住了，沈窈站在台上有点不自在，试图止住这帮人乱喊，终是无用功，漫天都是第一夫人的称谓，好在有面纱隔着，不然她那张赤红满面的脸怕是藏不住了。

　　“好一个第一夫人。”
　　突然有一气势凌人的女声凭空而现。

　　“大长公主到。”

　　原是吵嚷的人群主动散开两侧，齐齐跪下，来人一身金贵海棠服，头戴鸢尾华冠，身后跟着一众仆从，与生俱来的皇家威仪令人不敢抬头相看。

　　沈窈从台上下来跪在一侧，只看到眼前那双珍珠绣鞋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天家的人，难免紧张：“臣妇拜见大长公主。”

　　“免礼。”

　　上方人口吻威严，沈窈缓缓起身这才看清来人的芳容，听闻大长公主年近五十，亲眼所见也不过刚进四十的容貌，眼尾稍有岁月留下的痕迹，并不显老，反增添一股成熟稳重的韵味。

　　她不敢多看，垂下头等着上方发话。

　　“如今举国上下都在全力以赴应对灾荒，你虽身为女子却愿尽全力替陛下，替百姓分忧，实属难得。他们喊的第一夫人你担当的起，本殿愿向陛下亲自为你求这个赏，京中各家臣妇倘若都同你这般胸襟开阔，区区灾荒又有何惧。”

　　她这话不单单是抬举沈窈，也有提点京中贵妇的意思，近来皇帝忧心如焚，提倡的赈灾捐银虽被响应，可还是杯水车薪。

　　这帮朝臣都是人精，捂着藏着府上的积蓄，生怕多掏一个子，迟迟没人肯站出来带头，如今可好，终于有人冒头了，还是个大头，为了救灾倾囊相助，她当然要重赏此人！

　　沈窈真没想过自己能得长公主抬爱，她只听过诰命夫人从没听过第一夫人，统共京里被封诰命的夫人都没到五人，且都年岁已高，她方才十八得了个第一夫人的称谓，跟做梦似的…

　　她醒过神赶紧再次跪下：“多谢长公主抬爱，臣妇与夫君只盼百姓能早日脱困，居有定所不再饱受灾情之苦。”

　　“你之所愿正是本殿之愿。”周黎凤眸微张，立时散出股威压：“传我口谕，即日起凡是朝廷命官，享有食邑者皆要鼎力相助萧夫人救灾一事。”

　　…
　　周黎走前重金拍下了屋里的三样摆件，那摆件原是不值那些钱的，她故意把价钱抬高，为的就是后面的人不敢敷衍了事。

　　所拍的银两沈窈皆没入手，直接被长公主提来的人清点走，说是到一定数额就兑换成粮，先可城外难民分，余下的再分给京中百姓。

　　晋王得知此事后气的连折三张椅，任他想破头都没想到顾晏会出手相帮，一个国公他还不放眼里，可大长公主也掺进此事，还当场封赏了萧夫人，这就不是他能造次的了。

　　“好一个萧夫人，好一个第一夫人，本王真是小瞧了这女人！”

　　“王爷，眼下咱们该如何是好？要不小的派人…”

　　正跪在地上说话的布衣男人头上被砸下块砚，疼的他鼻子一皱，生生忍下闷哼声。

　　“派人？派什么人？她打着本王的名号共同赈灾，又有长公主出面袒护，你是想让本王落个不仁不义的名声？”

　　周容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说着：“本王不仅不能借此事发难，还得帮着她共同赈灾，拿本王的东西替自己博名声，她可真是好胆量，好算计！”

　　跪在地上的侍从不敢应声，可不就是好胆量，先前在城门口这女人不就摆您一道，那萧大人敢留两个女眷在京里独自请去汴州救灾，显然是早有预料，明摆着没把您当成威胁，现在被人反摆，整个上京朝臣公爵估计都在怨声载道背后骂您呢。

　　“王爷，皇上要您即刻进宫。”

　　外间匆匆响起招唤声，周容踩过地上的一片乌墨推开门：“备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