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许仙》贡茶

9、第 9 章

　　许仙醒来时，已在白家。

　　他只觉头痛欲裂，未及睁眼，却听有人在讨论他。

　　潘婆子的声音道：“唉，大娘子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才招了这样一个赘婿。昨天一天的功夫，白家的脸全被他丢尽了，大娘子今天连客也不敢见，没脸啊！”

　　另一个灶下的夏婆子道：“先头大娘子招婿，这位姑爷进门时，好眉好眼，且又说是为母筹药费才入赘的，大家也敬着几分，没想到他前脚进门，老爷后脚就摔一跤受伤，没多久竟病亡了。大家们背地里可悄悄说，姑爷八字莫不是带煞，才进门就带累了老爷？现下好了，又带累了大娘子，真个天生扫把星。”

　　潘婆子气愤道：“可不是么？他没进门时，白家一切顺顺利利，他一进门，全是事儿。照我说，大娘子就该送走他，另招一个夫婿。”

　　夏婆子“咣咣”从食篮里端出药道：“这种又是抄诗又是喝花酒的赘婿，搁别人家中，早就丢外头了，亏大娘子昨晚带了他回来，还忙忙请大夫给他诊脉，大把银子洒下去买药。”

　　潘婆子哼一声道：“大娘子是厚道人，就这，还不放心平安一个人守着他，叫我来轮值。轮什么呀？早扔早好。”

　　夏婆子附和道：“没错儿。”

　　许仙听得难受，喉间一口痰上下不得，不由“咳”了一声。

　　潘婆子和夏婆子听得动静，对视一眼，这才止了话。

　　“姑爷醒了！”潘婆子闹不清许仙听到她们适才说的话没有，当下觑一下他的脸色，端水上前，扶他坐起，给他净了脸。

　　夏婆子也赶紧上前，忙忙端药，配合潘婆子给许仙灌药。

　　两人动作流畅利索，一气儿灌完药，完成任务就把许仙搁回床上，齐齐退到门外。

　　许仙只觉一股苦味直冲脑顶，半天没回过神，不由喊了一声道：“苦！”

　　潘婆子马上探头嘲讽道：“姑爷再苦能苦过大娘子？大娘子忙里忙外还要操心姑爷，她不苦，姑爷吃闲饭喝花酒倒苦了？”

　　夏婆子跟着讽刺道：“姑爷每日喝茶赏花吃闲饭闲逛，还苦？照这样论，世上就没不苦的人。”

　　“我是说我嘴里苦。”许仙气得想捶床。

　　潘婆子“哦”一声道：“昨晚大娘子让人从河里捞起你，带回来时你脸如金纸，大娘子临急请了名医给你开药，这药有多贵你知道吗？昨晚一碗药下去，你浑身发汗，半夜里脸色便好转了，瞧瞧，今早就醒来了。这么贵的药，你还嫌苦？”

　　夏婆子道：“姑爷不想喝药我去禀了大娘子，也省得费钱。”

　　许仙终于捶了一下床板，满腔郁气发不出来，只是喘气。

　　他要气死了，连两个下人也敢这样嫌弃他？

　　潘婆子好像还嫌气不死他一样，继续道：“不是我们多嘴，姑爷自己想一想，过门后到现在，做过一件像样的事情没有？”

　　夏婆子接嘴道：“姑爷换着想一想，要你娶个媳妇像你这样，还能让她留在家里不？大娘子现下还对姑爷体体贴贴，姑爷就该烧高香偷笑，而不是嫌这嫌那。”

　　许仙：得，这两个婆子定是白素贞和小青喊来气我的，没有主人撑腰，她们敢说这些话？

　　他重新睁开眼睛，虎着脸道：“是娘子指派你们过来，让你们这样说的？”

　　潘婆子一愣，瞬间也虎了脸，“姑爷，你小人之心度大娘子之腹了。大娘子忙得很，哪有空搞这些小心计？我们但凡说一句半句，都要等着大娘子教，那也不用做人了 。”

　　夏婆子也道：“姑爷细想想，我们有说错一句半句没有？件件桩桩是事实吧？”

　　许仙索性闭了嘴，他一个大男人，论斗嘴，哪儿斗得过两个婆子？

　　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来道：“她们两个说的全是实话，你要不要反省一下？”

　　许仙：“除了抄诗这件事不大妥之外，我错在哪儿了？”

　　系统摇头叹气道：“如今连两个婆子都看不上你，你竟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许仙赌气道：“完全不知道，请指教！

　　系统随手一拉，拉了几幅场景出来。

　　第一幅，是他跟柳英才在一起喝小酒，过后柳英才跟别人嘲笑他蠢，说得特别不堪的场景。

　　第二幅，是他从“娘家”走后，母亲跟弟弟指摘他，说他从小自私胆小懦弱做不了大事，也只能当一个赘婿，偏偏这当了赘婿，竟还不知道要提携“娘家”，纯一个白眼狼等等的场景。

　　第三幅，是他在将军府抄诗，过后一众人点评他一个赘婿为了出风头，不检点不自重，言语极度看不起他的场景。

　　第四幅，是他昨晚被抬回白家后，白家一众人背后悄悄讨论他，都认为他太丢脸，迟早会被赶走的场景。

　　许仙看完，震惊异常，他在别人眼里，竟这样不堪！

　　震惊过后，他莫名有了一点羞耻，平生第一次以局外人的眼光审视评估一下自己。

　　评估好一会，他幽幽问系统道：“我是不是很普通？”

　　系统：“没错儿，普通而又自信，说的便是你。”

　　许仙：“……”啊，多么痛的领悟！

　　等平安来接替潘婆子时，便见许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脸病气之外，还带着一股沮丧消沉，跟昨天早上去将军府时判若两人。

　　“姑爷，您怎么样了？可别听人乱说，只要大娘子不说什么，您就还是白家姑爷。”平安宽慰一句，忙忙给许仙捏肩，端茶倒水好一阵服侍。

　　许仙长长叹了口气，问平安道：“平安，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平安机灵，马上夸道：“姑爷自然是一个好的，要不然，大娘子能瞧上？”

　　许仙苦笑一下，好么，白问了。

　　许仙只是落水惊吓晕过去，且受了一点寒而已，到底也不算什么大病，在屋里养了一天，第二天便能如常活动了。
　　经了抄诗落水等丑事，他一下也没脸去见白素贞，这几日只在书房闲坐看书，一边琢磨着自己的前途。

　　照赘婿文中的套路，他虽普通，可他是主角啊，有系统和大气运罩着，迟早会出人头地，站到山顶，接受别人的崇拜敬仰。

　　只是不知道，在出人头地之前，还要经受多少磨难？

　　系统猛然泼冷水道：“赘婿文都是YY出来的，当不得真。即是说，并没有什么大气运罩着你，你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赘婿。”

　　许仙惊吓住了，“照这样说，莫非我真要在白家吃一辈子软饭，受一辈子气不成？”

　　系统：“不然呢？”

　　许仙胸口一痛，正要说话，就见平安跑进来道：“姑爷，姑爷，不好了，官府来人了。”

　　“什么？”许仙有些回不过神来，官府来人，跟他有什么关系？莫非抄一首诗，官府也要管？

　　平安见了他的神情，提醒道：“满香楼的老板娘去官府告了柳相公骚扰罪，柳相公说他是无辜的，还说姑爷当时也在场可做证人。官府的人这便上门来，要请姑爷当堂说话。”

　　许仙脸色大变，他之前那些事且不提，若这回到得堂上，不管事情真相如何，他也会被打入柳英才一流，从此名声更臭了。

　　且柳英才在背后那般说他，他怎可能帮柳英才说话？

　　“平安，你去跟大娘子说我落水后，现下还没好利索，实在没办法上堂。”许仙想了半晌，吩咐平安一声。

　　平安点头，忙忙去了。

　　平安去了好一会，回来时跟许仙道：“姑爷，大娘子跟官府的人说姑爷前几日落水，现下还病在床上未痊愈，不能出门，小青姐姐也塞了银子，那一干人才走了。但大娘子说此事只怕还没完，闹不好过几日又会来请姑爷，让姑爷这几日不要出门，只管装病。”

　　许仙一听，生气道：“柳英才的事跟我又没相干，过几日又来干什么？”

　　平安做了一个捏钱的动作道：“那起人但凡有机会，就要……”

　　许仙一下明白过来，这是见白家有钱，又没有顶门柱的男子，凡沾上一点事儿，就要找由头来讹钱。

　　幸好白素贞紧紧巴着将军夫人这条大腿，众人还不敢太过份。

　　许仙寻思着，一抬头见平安瞧着他，眼神有点古怪，一时脱口道：“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没用，净会给家里惹祸？”

　　平安忙忙摆手，“没有，没有！”

　　“哪你是什么眼神？”许仙瞪着平安。

　　平安吓得说了实话，“若以往，听得柳相公有事，姑爷是定要出头的，这回……”

　　许仙垂下眼来，这回知道柳英才真面目了，自然不会同流合污。

　　平安瞅瞅左右无人，便又上前悄声道：“柳相公真信不过的，就那天晚上，是他来跟大娘子和小青姐姐说姑爷跳河被花姑娘救起，大娘子和小青姐姐这才匆忙赶去花船上。谁知道姑爷在船上是……，但他瞧见姑爷又落水，还在岸上拍手儿大笑呢！”

　　“原来他这么坏！”许仙气炸了，这下也明白了为何自己回白家后，众人全瞧不起他了，原来是信了柳英才的话，认为他抄诗之后，羞愧之下跳河被花姑娘救起……

　　不行，这事须得好好跟白素贞解释一番，他是救人才上船，并不是跳河之后被救起又喝花酒。

　　隔一会，许仙便换件衣裳去见白素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