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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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定的分离，是一个人的泪水和一个人的背影。
背影，沉重又残忍，我不愿留下你一个人，哭。
手心之下，湿润的睫毛微动，动得整颗心阵阵发痒。
泪水的温度直击战栗的内心，手心里的她一如当年那朵手心里的花。
一样惹眼，一样脆弱，一样让他心生爱怜。
向阳很想落下一个吻，像多年之前那晚一样，悄悄地，偷偷地，默默无闻地……吻上那片开合的馥蕾，吻掉她拭不干净的温泪。
“你真的喜欢过我么？”
这个即将到来的吻被余兰突然又直白的问题给打断，这个让她纠结多年的问题，她终于问出了口。
“嗯。”
余兰眼前云遮雾障，可是这个‘嗯’被他说得认真又坚定。
“喜欢的。”
羞涩得有些闷，但说得的确是让人心动的告白。不知为何，余兰更想哭了。
告白以后是长时间定格的沉默与安静，还有扑面而来的男子气息。温热且暧昧，足够灼伤她的大脑和内心。
“喜欢什么呢？”
理智如余兰，她仍旧刨根究底，像是在做一次专访，她执拗地想知道答案。
“你。”向阳坚定地只吐出了一个单字，半晌以后，慢吞吞地继续，“喜欢你说的，会等我。”
果然不是喜欢我，余兰的泪水越涌越多。
向阳五指间溢满了越来越多的，她的泪。不知是哪句说错了，他只得手忙脚乱地擦拭，也想尽最大可能地去安慰她，让她安心。
下一秒，附在那双泪眼之上的手被余兰蓦地推开，露出的那双眼睛水灵灵直直地望着他，好似极容易就能看透他的心灵，也极其聪敏地就能预感到他的下一个动作。
于是，脸与脸的距离就在毫厘之间。
无声的沉默，被抓包的尴尬，和隐去千言万语的两两相望。
余兰深深地望着咫尺之间那双黑色的瞳孔，映着的那双坚定的眼里写满委婉动听的，隐晦的情意。
这样的眼神，比任何语言都肯定，比所有表态更有力，余兰根本不想领这个情。
“如果我不等了呢？” 余兰退后一步，拉开一段距离，眼里全是戾气，音贝也突然提高，喘着粗重的气，勇敢地叹了一大口，“是，我以前是说过，会等你的。”
“我说过的，我做到了，向阳……可是你不能什么都不说就说走就走，你也不能什么都不说想回来就回来……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仗着我说过等你，你就这样对我……我不等了，等你好累……”
余兰说得语无伦次也精疲力尽，一腔一调，连尾音都是丝丝的颤音。
“其实我……” 接下来的话全都卡在向阳苦涩的喉咙里，只化作失神的一句，“对不起。”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呢，” 余兰苦涩一笑，“因为你，我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其实……” 余兰的神思漂回遥远的过去，“我觉得你当时说的挺对的……就是你那时候给出的诊断，你说我我对你，不是喜欢。”
“我想你说得对。” 余兰艰难地对向阳点了点毛茸茸的小脑袋，“对你，我一直都是羡慕而且崇拜的。我羡慕你有来去的自由，我崇拜你可以去奔赴。所以那时候，我是那么努力地想要成为你。”
“其实，我说的等不是在等你，而是在等我自己，等我变得更好，而已。”余兰假装释然，她的眼睛已经通红一片，连语速都慢了半拍，沉默片刻才吞吐出一句，“可那不是，喜欢。”
看着她眼睑处的红越来越深，唇却抿得毫无血色，脸颊梨涡淡淡，溢满了苦涩。就是这一刻，向阳只觉一阵疼，疼得心脏微微发麻，疼得眼底瞬间布满同样色号的血丝。
“嗯，我知道。”向阳的声音深沉如水，看不出有任何的受伤，极尽温柔地看着她，“没关系，喜不喜欢，都不重要。可是你不要成为我，因为我——”
并不自由。
嗡……嗡……嗡……一阵手机铃加震动声响个不停，淹没了向阳接下来所有想要表达的自由。
犹豫半秒，余兰才慢步到声源的包包处，几步的路足够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她清了清嗓尽量把声音恢复到正常的音色，“喂？”
向阳听不清电话里对方的声音，只能看到她留给自己的纤细背影，背对着他低下头若有所思地沉默半晌，然后不情愿地点点头，说得犹疑也勉强，“陈主任，我可以去，可是……今天中午就出发吗？”
“嗯……”甚至到了最后还弱弱地和对方确定了一下时间，然后侧身向后若有似无地扫了向阳一眼，最后才对着电话的对面回复得肯定，“可以，那一会儿见。”
她要走了，几句话就足以证明，可是向阳还是听出了她的勉强和不愿。
放下手机的余兰觉得自己顿时没了精神，身体累极了，心也失落，整个人乱极了。她把手机塞进包里，转头与向阳相望。
两两相视，欲言又止，好似都在等着对方开口，可直到最后又什么都没有等到。
额边鬓角落下几缕碎发，余兰伸出手轻轻整理好，她不想再等。于是头也不回地回到卧室穿戴整齐，然后移步到卫生间，再出来已经是容光焕发得仿佛一夜好眠。
“有个特别报道，台里调我出差……”
她边说边拖着一个旅行箱干练也清爽，只能依稀瞧见那眼角的微红和眼底的深青。
“我……要……”
真正要走的人，最不愿说出口的就是离开，这一点向阳最能体会。
“要走了是吗？”向阳体贴地问出了口，“这次，我看你走。”
拉着行李箱的背影肉眼可见地为之一顿，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滑轮摩擦地板的声音与身后的那丝温柔交杂在一起，娓娓而道来。
“Luna，你之前讲的新月的故事，我想告诉你那个然后。”
然后，他就真的自顾自地讲起了故事，叮咚又婉转。
“其实太阳并不是高傲，也不是没有把月亮的喜欢放在心上，他只是掩饰得太好。”
“是因为太喜欢那月光的皎洁了，所以才自惭形秽。”
“是因为他知道还有未尽的责任，所以从不敢轻易许诺。”
“是因为背影过于沉重，也因为背影过于残忍，所以他胆怯。”
“即使是这样，他也一直在等。”向阳眉目含水，“他无望地在等一个值得的结局，而且他可以一直等，这次我希望等到的结局是……”
三伏天里的心湖有风吹过，吹起层层的涟漪，就在开门的间隙。
余兰还是又从他口中听到了那熟悉的两个字——
“未央。”
又是它，未完待续的未央，掺杂着她的希望、难过、还有那最让她过不去的……遗憾。
“再见，向阳。”
她朝着身后潇洒地摆了摆手，义无反顾地走了出去。这个离开有一点报复的性质，很不单纯。突然就消了气的同时，心才渐渐开始沉重。
背影一闪而逝，门也关得决绝。
留在原地的向阳瞬间落下了眼角，里面空洞得哪里还有半点温柔残留。浑身的疼仿佛是结痂的伤口在一点一点滴慢慢裂开，独留他一人默默舔舐。
这次他只用了很少的时间来恢复，大概只有五分钟左右。
因为手机铃声大噪，狂轰滥炸一般疯狂作响。他滑开屏幕，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还没等开口说话就听到对方是个焦急又惊恐的女颤音，听起来年龄不大。
“您……您好，您是这位余小姐的电话置顶，她……她……她……” 对方不知怎么‘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被车撞了。”
“她……”向阳懵懵怔怔地‘腾’地一下站起了身，大脑瞬间宕了机，耳边嗡嗡地只有余小姐这三个字，身体也仿佛瞬间跌入冰窖，“她……她……”
上唇和下唇在打架，却能迅速找回理智，“她、在、哪、里？”
“佳苑小区门口……我倒车的时候不小心就刮到了她，然后她就倒在了地上……”
那边的哭哭啼啼让向阳惊魂未定之余，头脑瞬间清晰，“先别哭，你先看看她的呼吸和心跳。”
“有……有……但很微弱……”
向阳大步地朝小区门口飞奔，还极有调理地远程指导，“快给她进行心脏复苏，要快，呼吸正常了，再给她喂几块糖，给急诊中心打电话……”
昏迷中，余兰的感官好似比往日更加敏感。
身边有个女孩颤颤巍巍的哭声在耳边嗡嗡作响，门卫的保安大叔不厌其烦地拨打急救中心的电话，还急脾气地嘟嘟囔囔‘人命关天，怎么还打不通’，还有电话里那熟悉的声音。
真是……让人心安。
这样的时刻，余兰混沌的大脑里蹦出了两个字，‘弥留’……她想她大概是快要死了。
唯一能让她满意的是，死前还能听到他说话，好像很不错……
胡思到乱想，就在这时，心脏下方感受到了洪荒的蛮力，巨疼无比，疼得她慢慢睁开了眼睛。
头顶之上，被云遮挡的太阳才露出了脑袋，有光入眼。光影之下的人是从没有过的狼狈，甚至还跑丢了一只拖鞋，余兰很想笑，笑他也竟然如此沉不住气。
可是她又笑不出，因为那双眼里已不止是担忧、惊恐、和心疼，掺杂得更多的是愤怒、凌厉、尖锐、撕裂、以及种种不可明状的疼。
望着那双眼，余兰微弱的呼吸几近停滞，她伸出小手死死攥紧他白色衬衫的袖口，好像抓住了此生唯一的光，从此再也不松手。
“你生……什么……气？”她微弱地喘息着，状似撒娇，“还不……都……怪……你……”
“别说话！”
向阳了无生机地打断，然后一直抿紧下唇，直到抿到苍白，直到急救中心的救护车开来，直到余兰被推进了手术室。
向阳都一言不发地关注着她的情况。而余兰也老老实实地听他的话不再说话。
就在手术室的门关上的那一刻，‘弥留’之际，余兰看到了他颤抖的背影。
原来，在无人的时候，他有这么伤。
原来，在看不到的地方，他满是泪水。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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