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
-
人们说，手与心是一脉相连的。
心里想要的也总想紧握在手里。
口罩上方那双俊逸的眼，如朝阳一般，冉冉升起。
太阳，它终于出现了，可是她好像也不再需要了。
清冷的风扫过向阳额间温顺的刘海，那温顺揉杂着清晨的一句晚安，带着男士独有的温柔，说得不合时宜，却让人不能忽略。
“晚安。” 余兰看着他略显凌乱的发丝，喃喃地重复，失神地淡笑出声，“现在又不是夜晚，怎么会晚安。”
这是一句带着真情实感的抱怨，声音虽轻却极具杀伤力，让向阳眼里的故作镇静瞬间支离破碎到傻站在原地，只剩下手足无措。
那眼里的碎片让余兰悉心地捕捉到，新闻工作者尤其知道传达事实真实性的重量，她直直地望着他那双眼，没有丝毫的躲闪和逃避。余兰盯着那双眼睛里面疲惫的自己酝酿了许久，最终还是压下了想说的所有。
看来，真话之重，他还承受不了。
她收起那抹怨念的笑，也轻轻地叹了口气，变得贴心也温柔，亲手将那碎成一地的碎片一片片拾起拼好，“时间不对，向医生。”
她伸出食指左右摇了摇，友好地作出弥补，“我没别的意思，突然想到就说了，是你刚才说的让我不要骗人。”
说完这些，她努力地眉眼弯弯却极其别扭地给出一个勉强的笑，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向前，一刻不愿多留。
身前的人脚步匆匆，只留给自己一个早已习惯的背影。
那背影让向阳心头一紧，他长腿长脚没几步就追上了她，立刻更正，以作挽留，“是早安，你说的对。”
“嗯。”余兰闷声闷气地回复，低着头向前，走进电梯间，走到家门口，仿佛身边虚无如空气。
面上认同，实则抗拒交流的单字回复冷淡地让向阳一时间措手不及。他站在门口看着她在指纹锁的按键上上上下下地按来按去，好似再次置身于那年的漫天飞雪，声音低沉地仿若冰霜。
“余兰，不要骗人，也不要违心。想说什么你都可以说出来，我喜欢听你说实话。”
话音落下，门也开了。善良的余兰还是没说什么，而是推门而入，没有回答一句。
直到身后再次响起一句勉强的“我可以”，余兰才支起困倦的眼皮，一下子来了精神。
她深呼吸好几口气却再不能控制住起伏的胸腔，在门口停顿好久，若有所思地迈了进来，一步一步，踢掉脚上的高跟鞋，脱掉身上的外套，摘下手表和口罩，轻轻放下包。
整个过程在向阳的眼里像是一部默片的慢动作镜头。
他看着她光着脚一步一步走到客厅的中央，看着她慢慢拿起那个被人遗落在角落的哈利波特的项链盒，然后冷淡地转过头来，直到最后才终于说出了看似沉着冷静的语言。
“喜欢听实话是么，你可以听是么。好，那我就全都告诉你。”
她有些激动，向阳就这么一直看着她，一眼不眨地看着她，他很喜欢这样毫不伪装的她。
余兰当着向阳的面用极其标准的英音重复一边哈利波特里的台词“I open at the close”，然后“啪”地一声将那黑色的盒子利落地打开，取出那条金色飞贼的项链，转过头从头到尾说得缓慢且郑重。
“昨天你看见它的时候不是问我，你不是喜欢《哈利波特》的么？我现在就告诉你真话。”余兰顿了顿，看着手上那条金色飞贼的两双细长的翅膀，轻飘飘地说出一字一句，“其实，我不喜欢的。”
沉默在两人之间悄悄酝酿，时间也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向阳望着那双瞬间就泛红的眼心中开始清晰。
“那年在山里你问过我最喜欢的国外电影，其实我只是听别人说过《哈利波特》才顺口一说，事实上我根本就没看过。我当时哪看过什么国外的电影，你放的那部《三傻大闹宝莱坞》是我看过的第一部。之所以那么说，就是不想让你看低我。可是我对这些魔法故事根本提不起什么兴趣，索性就一直存在电脑里，从没看过。”
声音婉转淡雅却不那么好听，里面盛着她不易被人发现的怒气、难过、还有真实，真实地让向阳知道，一直以来是她掩饰的太好。
“我一直以为……对不起。”
带着口罩的向阳心绞到无力继续，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那么艰难，他慢慢褪去口罩，露出脸上淡淡的疤痕，
这样的疤痕让余兰愣了愣神，她无力地摇了摇头，“不，向医生，你没有对不起。相反，你没有任何错，是我要好好谢谢你的。你是那么优秀的人，从头到尾都发着光。你知道的很多，当时也很照顾我。”
对优秀的人，她总是控制不住地抱以憧憬和温柔以待。而这次，余兰是真心实意地对他微微一笑，“是你，打开了我的世界。”
“我从没想过会在武汉再见到你，最难的时候，你就像是个英雄，我很佩服，也想像你一样。”余兰落寞地低下头，手里摆弄着那条项链，“所以你不是还问我，是不是也不要你了么？”
“我算什么。” 这话让她说的轻飘飘的，然后轻笑一声，落寞地落下眼睑，如蝉翼般的睫毛遮眼，满是淡淡的哀伤，“我有什么资格不要你，我就是个普通人。”
“可是Luna，每个人都是普通人。”向阳专注地盯着她那长长的睫毛，抿起嘴角良久，说得隐忍，“你说我像光一样，在我眼里你又何尝不是。”
仔细聆听的余兰掀起眼皮，眼里早已泛起一片微红，满是震颤的感动。
“在我眼里，”向阳盯着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眼，郑重也诚恳，“你本就是那朵花的，甚至比那朵花，更美丽，更明亮，更娇艳。”
“我都说过我不记得了，我早就忘了……” 带着哭腔的糯音执拗地极力矢口否认，但是余兰的眼睑骤然升起一片猩红，红得吓人。
“我知道。” 望着那红向阳心疼地开口，不知道是在自我安慰，还是在安慰面前满肚子情绪的人，“不过没关系，不喜欢没关系，忘了也没关系……”
“你不知道。”余兰用力地盯着他失神的眸，眼里越发的红，“你的每一个目标都很宏大，日本、美国、硕士、博士、非洲、中东、南美、世界各地，你要奔赴的地方也足够遥远，远到……”她有些哽咽，“远到我好像拼尽全力，也永远够不到你。”
这么一大段话余兰是一口气说完的，以至于说这些话虽然没用什么力气，却让她累得坐在了沙发上，用气音虚弱地在自言自语，“你是站在山顶的人，你该走你的路，我们的截然不同。你为什么突然回来？”
向阳关切地盯着她，一眼不眨地盯着，从头到脚都在沉默地大声呼喊，是为你。
“算了，你不说我也知道。”余兰当然能轻而易举地看出他的无声的回答，她将手里攥着的那条项链小心翼翼地收进项链盒里，将那半开的盒子递到半空，口中也跟着小声地嘟嘟囔囔，“我知道这是你的，上面写着打开就是结束，现在我把它还给你。”
“不是。”向阳空洞的声音在整个客厅回响，“金色飞贼代表绝处逢生。它不是结束，而是重生。余兰，五年前，我回来过。”
他一点一滴述说着始末，余兰举着盒子的小手一直在轻轻地颤抖，眼里全是瞬间的了然和彻头彻尾的恍然大悟。
“当时听到你满不在乎地说……”向阳顿了顿，看着她那双手，轻轻叹了口气，“早就忘了，所以我本能地……退缩了。”
面前那双充满疑惑的眼好像在问自己为什么，向阳佯装出一副毫不在意，无关痛痒地笑了笑，“是的，我逃了。”
卧室里的安静可以让人窒息。
向阳接过那个盒子，取出那条黄水晶做的飞贼项链，它发着微弱的光，然后与余兰并肩而坐，“其实我也只是个普通人，遇到不想面对的事也会难过，还会害怕，更会逃避。”
他一边把玩着手里的项链，一边扫过房间的各个角落，最终视线停留在余兰的身上。
“还记得那棵枣树吗？” 向阳问。
余兰沉默地点点头听他继续。
“如果没有遇到你，我想我永远不会改变我的方向。毕竟那是我坚定不移要走的路，我也一直以为那些就是我此生的目标，可是其实不是。离开以后我才明白当时你给出的是另一种生活，是我潜意识里一直想要的生活。”
这些话将余兰的记忆拉回多年以前的那棵枣树下。
“其实我想要奔赴的，是你。或许可以这样说，我想要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我想要有足够开阔的视野，我想身边还有真心的你。”
奇迹般地，余兰能够隐隐听到自己强有力的心跳声，她很清楚那是时隔多年以后的再次心动。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有很多美好的回忆，我总能想起最初见到你时的样子。你安静地立在最后，不争也不强，即使是折断的冰棍儿，你也没有一丝的介意。然后你就笑了，淡淡的笑，眼里全是温暖的光。”
向阳在慢慢述说，也是在帮两人回忆。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想一定要把那根折了的冰棍儿单独补给你。可是慢慢了解你以后才发现，你不是不介意，只是掩饰得足够好。而我，也是一样，我们就是一样的人。”
越说面前那双眼越红，里面还有泪花儿在眼里打转。
向阳喃喃地，看着那打转的泪，想起什么一样，丢了魂似的无措，“不哭，没关系，真的没关系，过去的一切都没关系，只要……你在这里就好。”
“我就在这里的，一直离开的人是你。”余兰委屈地眼里早已浸满泪水，模糊之中一遍一遍地帮她拭泪的，也是这个‘你’。
“以后我再也不会走，你生气没有关系，你不想记得也没关系，我们重新开始，不哭……”向阳依然在安慰，手忙脚乱地双手托住她洁白的小脸，泪水滚烫。
“你以为我是因为你走么？不是的，你可以走的，你可以去做任何想做的事……”余兰摇着头，呜呜地哭到打嗝，还一直不停地说，泪也越流越多。
流得向阳越绝望，他慢慢抬起手遮住她的眼，也遮住她所有的泪，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痛苦，“不哭，你别哭，你哭我不好受。”
可是被他遮挡住眼睛的余兰看不见他眼里的空洞和难过，她轻声地抱怨，“向医生，不好受的是我啊。”
掌心之下的泪水像是热浪一般喷涌而出，“向阳，你最让我不能原谅的是，我连告别都没有来得及和你说。”
“你说我就是那朵花的，Adam，这么多年，我觉得我一直就没离开过……”面前的两片樱唇一张一合，全是对他的控诉。
“……你的手心。”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 28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