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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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心安处是吾乡。”
自由灵魂在绽放。
在听完余兰一股脑儿地吐露出的一直以来压抑话所有难过之后，向阳知道她好了，“你不难受了就好。”
余兰终于舒出一口气，心头只剩下轻松。这口气仿佛能把体内积累的浊气全部排净，从此以后，从里到外，是彻底的新生。
“Adam，无论是谁，灵魂都该是自由的。”
她对着向阳笑了，眉眼里有一抹新生的成熟，原本心情低落的向阳被她的笑感染。
她话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他能感受得到面前的这个小姑娘的确是哪里不一样了。
她如此鲜活，也如此美好，还生机勃勃。她带着一腔热血与赤诚，脸上的光彩甚至可以和那朵摊开在手心里的橙花相媲美。
她再也不是之前捧在手心里被风吹得颤颤巍巍的模样，现在的她就在旷野上，自由绚烂地绽放。
面前那双清澈的眼光彩照人，向阳深陷其中，失神地重复，“嗯，灵魂就该是自由的，我希望你自由，但不是完全随心的自由……”
余兰对他疯狂点头，眼睛弯成了月牙儿的形状，“所以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至少我想资助她。”
向阳挑眉。
“招娣也该是自由的，我们都应该是自由的，没有人该被环境束缚。” 余兰不断强调自由，最后坚信地又说一句，“因为你说过的，前面有路。”
心被瞬间点亮，向阳发自内心地笑了，自己的话从她口中说出，就有一种拨云见日的魅力，仿佛前面一定是光明的坦途，预示着无限好。
“好。” 声音朗朗也坚定，“我们一起。”
傍晚昏暗的图书室里，立在书架旁边身形修长的少年，既有男孩的明朗和煦，也有男人的成熟稳重，更有介于两者之间交加的魅力。
他说出口的肯定和鼓励更带着无穷的吸引力，吸引余兰望着他，一眼都舍不得眨。所思所想汇成一句话，鬼使神差地从口中的偷偷溜出。
既是偷偷，就不会那么光明正大，声音断断续续也微弱，“我发现……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轻柔得像根羽毛，却让向阳的瞳孔、发丝、乃至灵魂都为之震颤。他很想再重复一遍刚刚自己说过的，无论是单字一个“好”，还是“我们一起”，都可以。
可是他没有，他胆怯了。
因为此刻的他给不出任何承诺，更何况，那是连她自己都不能确定的“好像”和“有点”。
虽然是充满变数的字眼，心却为此跃跃欲试。
时间一点一滴在流逝，因为他的安静而清醒，余兰尴尬在原地，又悔又恨又难为情。
刚刚说出喜欢的小姑娘，眼神躲闪坐立难安的小姑娘，最终低下头不敢看自己的小姑娘……向阳没有错过她一丝一毫的变化。
长时间的安静过后，向阳僵硬地来到她面前，问得认真，也是真的在努力辩认，“你真的是喜欢么？”
难道不是喜欢么？喜欢还有假的么？这个问题太让人不解，余兰疑惑地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少年。
四目相对，一双不解，一双较真，交织在一起，向阳立刻得到了答案。
她说的喜欢，并不是百分之百的肯定，甚至可能连半数都不到。
他盯着她看了很久，然后不动声色地俯下身，抬手轻轻覆在余兰额头，“嗯，让我看看……” 声音里有失落的温柔，“还好，体温不热。”
余兰被他这个动作弄得一头雾水，疑惑更多。
她看着他那双手接着伸到鼻息下的人中附近，象征性地比划了一下， “呼吸正常。”
又伸手抓过自己放在课桌上的手，翻开内侧看了一秒，“手心无汗。”
像医生在给病人问诊一样，从头到脚，做了个全面检查，余兰眼里的疑惑加深两分。
她的视线落在最后停在自己心口附近的大手上，那双手骨节分明，指甲整洁，指尖微颤，象征性地向前探了探，绅士手在下一秒立刻收回。
“嗯，心跳也平稳。”他说。
余兰隐隐有一种预感，她抬起头注视着他深邃的眉眼，静静地等待他的回应。
几秒钟后，她等到了，可以说回应得相当学术。
“一个人在认可异性的同时，大脑皮层会分泌出一种叫做多巴胺的物质。通俗来讲，多巴胺就是爱的分子，它的出现带来了爱的讯号，但同时会伴随着相应的临床表现，体温升高，呼吸急促，手心冒汗，心跳加速等症状。”
和在背书没什么两样，接着又做出了分析，“据我观察，你各项指标都很正常。”
“你的症状……” 他顿了顿才继续，“不是喜欢。”
此时的他的确就是医生的模样，是刚给自己做完体检的医生，是斩钉截铁下了诊断的医生。明明是皆大欢喜的没有患病，可无论是医生还是病人，都高兴不起来。
这位医生的眼里甚至升起了浓郁的失望，可他还是给出了专业的问诊意见，“你的感情不是喜欢，是因为在我这里感受到了不同，这点不同会让你自以为，那是喜欢。”
余兰从头到尾都处于搞不清楚状况的状态，连一个字都没有机会吐露。直到他的话音落下，她才从愣怔、失望、苦涩诸多复杂的情绪中走出来。
她不知道如何用医学来形容自己此刻的体征，只是好像听到了心碎的声音，胸口也开始隐隐作痛，闷闷地喘不上气来，眼眶发酸还想流泪，可是她不能哭，因为对他有过承诺。
在他那里感受到的，的确是不同的，他说的对，好像又不对。余兰很难过，是那种呼之欲出的难过，这种难过从未有过，的确是不同于以往的难过。
她强忍着那些难过，勉强地勾起唇角，“是……是么？” 眼睛也在努力弯成不算好看的月牙儿状，话里全是犹豫不决，“那可能……可能真的是像你……说的那样吧……”
如果这都不是喜欢，那她就真的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了。
所以，是被拒绝了吧，还好足够体面。
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一秒，两秒，“反正不管怎样，都谢谢你，Adam。”
那双强颜欢笑的眼里有盈盈的光，那声真挚的道谢和皎洁的目光一齐投来，让向阳本就微颤的指尖慢慢攥紧。
紊乱的呼吸，怦怦的心跳，滚烫的手心，还有细密的汗，都是爱的信号。
他心虚地想要逃离她的视线，“资助的事我会下山问问看，你等我回来。”
“好。” 余兰抿起小嘴，乖巧地狂点头，却在他匆匆转身离开的那一刻眼角瞬间耷下。
向阳这一走就走了两天。
这两天，余兰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她一个人带五年级整个班级，一个人上所有年级的英语课，一个人搬过一把木椅坐在院子里，披上外衣吹着晚风纳着凉。
山里的世界仿佛能够抚平一切难过，置身于自然就会觉得自己特别渺小。高原地区离天更近一点，平时城里高高在上的天空此刻就在头顶，仿佛伸手就能摘下一颗闪烁的星星。
不知道是因为队长说向阳今晚会从镇上回来所以夜空格外好看，还是这里夜晚的月色本身就有极致的美，所以她想再看一看，也想再等一等，因为他说过要等他回来，因为她还有话要对他说。
等着等着，余兰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她是被车声和明亮的照明灯照醒的。
黑暗之中，一束光射向她的方向，他的暗影逆光而来。脚步匆匆，跨着大步，两步并一步，一步一步……
他脚步慌乱地来到她的面前，急切的问话里逻辑也跟着混乱，“夜里这么冷着凉怎么办？你怎么还在外面？感冒了谁照顾你？……”
乱，就意味着关心，他在意。
他的慌乱全都看在余兰的眼里，她轻声安慰，“我没关系。” 还流露出惺忪的慵懒，从上到下把他细致地看了个遍。
“不是说八点就到的么？怎么回来得这么晚？路上是发生什么事了么？”余兰问。
“车坏在了半路，所以回来晚了几个小时。” 向阳向她作出简单的解释。
“那……” 余兰还想问别的，可是那些问题不太合适，于是生硬地问起了资助的情况，“这次你去的那个镇上中学怎么样？一年的学费大概多少钱？还有通过支教团队来资助可靠么？……”
问题一个又一个，都是他们之间说出来不会尴尬的话题，却被他打断，朗朗的声音此刻只有沉闷。
“怎么坐在外面睡着了？” 他问。
“我……” 余兰我了半天，低下头小声回应，“我就想等等你。”
山间夜色，静谧美丽。晚风微徐，心动难抑。藏不住的，是欢喜。
‘等你’给了向阳太多的温暖和期待。他只是随口一说，随口而已，他也有人等的。眼中有跳跃的星光，嗓音难掩激动，“等我？”
“嗯……” 余兰支吾几秒，绞尽脑汁地想避嫌也要避得不刻意，于是回答得很是官方，不带一丝暧昧。
“平安归来。”
等你平安，等你归来，等你平安归来，无论是哪一个，都让人心安。
原来，他还是有归处的。
向阳看着夜幕下的余兰，散落于肩的三千青丝被风挽起，藏着无尽的温柔。早就把人生聚散看透的向阳深刻地意识到，自由的灵魂终会停歇。
他的归处定是有她的心安。吾乡，就是眼前的温柔乡。是余兰，兰月的兰，是他的月亮，一个人的月亮。
他拼了命地想回去，想平安地回去，想回到那片心安处。
可是没有月亮的照耀，他迷路了，那么多年。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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