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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99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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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1998.2.14.
亲爱的德拉科:
你好。这又是一封不会到你手中的信件。这也是我经历过最黑暗,最难忘的一个冬天。
霍格沃茨陷入了无尽的寒冬之中。我可以看到卢什趾高气昂地走来走去,在黑魔法防御(或者该叫黑魔法)课上对隆巴顿念钻心剜骨。我可以看到埃默莉德沉默地抱着书走来走去,见到卢什也只与他擦肩而过,而卢什眼神里的悲哀和亢奋却丝毫不做假。卡罗兄妹…我早说过他们要入主霍格沃茨。因为那个谎言,他们对我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不过是看在我是格林格拉斯家的二小姐,才对我勉强礼让几分。而达芙妮恢复了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在公共休息室里肆无忌惮地嘲讽入学的其他纯血家族新生,还嘲讽我不配做格林格拉斯家二女儿。新入学不久的伊芙琳麦克米兰扯着我的衣袖哭,因为她哥哥是一个D.A,她没少受达芙妮欺负。我只能把她送到赫奇帕奇的木桶门口,让汉娜艾博帮我叫麦克米兰出来。艾博对我还算温和,或许是看在我身后伊芙琳的面子上。
德拉科,我最近看到你,还是在那一天开学晚宴。你撑着脑袋坐在斯莱特林长桌前,面色阴郁,垂着眼睛。与周围的吵闹人群格格不入。
我不知怎么有点眼睛酸。这是你和我分手的第二年,也是我第二次给你写永远不会寄出的信。刚开始我还能笃信你和我分手是因为深爱我,不想牵连我的小小不坦率,可我现在没办法确定了。
我们分开的太久了,我看你在走廊上牵那个卡米莉亚费尔顿的手,看你低下头去跟她说话,姿态亲密。但我没在你的眼睛里看到爱意。是我太过自以为是,还是你隐藏的太好?
我认为我真的不了解你了。多数时候都见不到你,埃默莉德偶尔会来告诉我:“马尔福在楼梯口坐了一天。”我顿了顿:“在哪里?”埃默莉德看着我,叹一口气:“天文塔下的台阶。”然后上前一步,给了我一个拥抱:“别勉强自己,安。”
埃默莉德比刚入学时长高了很多,尽管如此也刚到我胸口。她一小只抱住我,还拍了拍我的背。
我总觉得她比我更成熟,在许多时候。因为她经历的远比我要多得多。
我跑到天文塔上。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突兀,还特意带上了天文学作业。
天文塔上刮着不温柔的风,送来阵阵黑湖的咸腥气味。它破开深沉阴暗的夜晚钻入我的鼻腔,竟然在这样一个黑暗的世界带给我一丝久违的快感。
我看到天文塔下方的旋转楼梯上坐了一个人。他在距离我很下很下的地方,我只能勉强看清楚他的轮廓。很明显他并不知道我来了,还独自坐在那里,一条腿伸向未知的黑暗里,黑暗即将要吞没他,他也快要被危险侵蚀。
他似乎感觉到了,于是抽出衣袋里的魔杖:“呼神护卫!”
他召唤出一条银色的蛇,盘旋在他身边,亲吻他铂金色的发尾。
我看到了,那是你,而你在哭。
似乎从我们分手以后,我见到你哭的频率远高于前十六年。上次你在桃金娘的盥洗室里哭泣,然后被波特念了神锋无影。
我偷偷跑到医疗翼里看你,你早已经睡熟了,手里紧紧攥着马尔福家族的戒指。我不敢上前,因为我的幻身咒还不够高明,怕露出马脚,只得远远地看。我看你翻了个身,但是似乎扯到了伤口,不耐地“啧”一声,爬起来坐在床上。迎面照来一轮孤寂的月光。
而现在,我也是这样远远地望着你。虽然以我们现在的距离,我在天文塔上撒泼你都听不到,但我还是下意识放缓了呼吸,像小时候那样。你睡在马尔福家族的花园里,脸上散落一片斑驳光斑。我坐在你旁边串珠,偶尔珠子撒一地,你就爬起来皱皱眉头:“你吵到我睡觉了,安。”然后认命地把珠子捡干净,仍旧送到我手心。
借着微弱的月光,我看到了你脸上还没干的泪痕。我在衣兜里攥紧了手帕。
权当衣料是你的脸庞,让我借此月光为你揩掉泪水吧。
你终于起身,顺着旋转楼梯走下天文塔。我抖了抖一直举着魔杖的酸涩的左臂,将魔杖放入衣兜,才摸到脸上满脸泪痕。
今夜天气明朗,适合观星。我趴在天文塔的栏杆上,抬头看望远镜里的天龙座和仙女座的形状。
半人马族曾说过,我们的姻缘刻在星星的轨道上。而今我们之间竖起了一座密不透风的墙,星星会渐行渐远吗?
我感受到了一道炽热的目光,于是我低下头,看到夜色里一抹亮金匆匆走过,步履不停,还带了一点急促,像在掩饰什么。
是你吗?德拉科?是你在看我吗?
我不知道,我弄不清楚了。不过,请允许我小小自私一回吧--你的目光也曾在我身上停留,这于现在的我来说,也足够了。
埃默莉德来找我了。她问我:“看到他了吗?”
我不回答,指指浩淼的无垠星空:“天龙座不会只照亮我一个人。”
埃默莉德拍我的手:“说胡话,我看他根本不喜欢那个卡米莉亚费尔顿。可我一点也不打算帮他说情,他活该。”然后来夺我的星图:“让我稍微借鉴一下。”
我在天文塔上笑,引来正准备来上课的拉文克劳的学生的侧目。
天龙座不会只照亮我一个人,可也许德拉科会。
至少他曾经会,而我愿意认为他现在也会。
利亚也来找我了。她进来身体好了许多,没有连绵的阴雨,她整个人都变得鲜活起来。
“姐姐”她叫我,对着旁边的埃默莉德点了点头,“还有埃莉学姐。”埃默莉德揉她的脑袋:“利亚,最近好点了吗?”
“好多了。”她点头。然后我们听到了禁林里卡罗兄妹暴怒的声音:“愚蠢!卑贱的物种!”然后是弓箭破空而来的响声。
我们不约而同地笑了,又引来拉文克劳学生的注视。这次他们看起来有些烦躁了。
“黎明前的黑暗,短暂却难熬。”利亚说,“不过没关系,天快亮了。”
是啊,德拉科,你看,天快亮了。也许你身处漩涡中心无法感觉,可我却看得真实:“天快亮了。”
安德洛墨达。
15.
1998.5.29
亲爱的德拉科:
很高兴,这封信我终于能寄出去了。也很高兴,即使我们之间有两年空白,你依然很爱我。但是真的,到现在我还觉得我如坠梦里。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导致我的脑子变得混沌。
先是早已死去多日的邓布利多在圣战中出现了。哦,天哪,我没办法形容当时大家的反应,你也看到了,所有人都跳起来欢呼,仿佛伏地魔已经死掉了。我看到哈利波特也楞住了,然后回头找斯内普教授的身影。但他只看到了四具尸体:贝拉特里克斯,格雷博克,和卡罗兄妹。在他们身后,我看到了蹒跚走来,满身疲惫的卢平搀扶着一位粉红色头发的女士,斯内普教授走在前面。
等等?!!他们怎么都活过来了?我记得,邓布利多教授被斯内普教授念了阿瓦达,除非他能转移伤害,否则。。。
等等,转移伤害,转嫁魔法!我惊地快要跳起来,然后我在远处看到了邓布利多冲我眯了眯眼睛。
"感谢安德洛墨达小姐,给了我这个老头子活下来的机会。莱姆斯,尼法朵拉,还有西弗勒斯,我们可要抽时间好好感谢安德洛墨达小姐。"卢平冲我感激地微笑起来,而那位唐克斯,尼法朵拉唐克斯则是啜泣出声。我听见她告诉卢平教授,我的名字和她的母亲一样。我让她想起了她的母亲。我看到伏地魔那张可怖的蛇脸盯住了我,而我也报他以凝视。
然后我转过头,看到了你,德拉科。你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看着我微笑,眼神里溢满了爱意和温暖。
我瞬间感到鼻酸,眼泪如涌泉。多不容易啊,两年之后,我还能再看到你的笑容,它不是对着别人,而是对着我。
我听到那令人作呕的嘶嘶声了:"黑魔王大人即将胜利。仅凭波特一个人无法与伟大的黑魔王抗衡。我已经失去了几位忠实的仆人,那么卢修斯,德拉科,还有西弗勒斯。你们不准备回到我的身边来吗?"
万众瞩目,我看到卢修斯叔叔轻轻欠了欠身,站在了邓布利多教授身边。而斯内普教授冷哼一声,不作回答。邓布利多教授开了口:“里德尔,不要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执迷不悟。”
紧接着,我感到我的手被谁抓住了,他蛮横地撬开我的手指,挤入指缝中去。我惊讶地回头,看到了你。德拉科,该怎么说,当我看到你再一次坚定又无畏地站在我身边时,我就觉得一切的努力,一切的乘风破浪,一切的穿越云海,都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我感到你在摩挲我手腕上那道深深的刀疤:"还痛吗?对不起,我。。"你低下头,柔软却有些凌乱的金发蹭过我的脸颊。"早都不痛了,笨宝宝德拉科。"我偏过头,在你的耳边悄悄说,然后攥紧了你的手。
此时此刻,我觉得那些嘈杂都与我无关了,我只需要抓住身边这个我爱了十三年的少年的手,就抓住了愈渐明晰的未来。
我旁边站着埃默莉德,她对我们这种当着黑魔王的面秀恩爱的行为嗤之以鼻,然而西奥多就站在远处,深深地盯着她,似乎要把她刻进内心深处。然后他走了,没有回头。
埃默莉德明显也感觉到了他的视线,抬起头问我:"刚刚有人在看我吗?"
我向她微笑:"没有,或者说不定是哪位你的爱慕者。"
他们注定分开。即使老诺特进了阿兹卡班,诺特家的亲族们也不会允许一个混血踏进诺特的门。
既然无缘,那就少给埃默莉德留下心痛的回忆。也许此时埃默莉德不抬头,于西奥多的心里也会好受很多。他们都是我的朋友,这件事本就令人伤感,还是不要平添忧愁了。
然后我看到伏地魔的倒下。他化成碎片,一片一片消失在这片土地。我看到东方的太阳正缓缓爬上霍格沃茨残破却生机勃勃的天空。
我没忍住,再次流下了眼泪。这个冬天实在太过漫长,漫长到许多人的生命停留在这个冬天。刚刚在大厅里,我看到了才六年级的梅。她了无生气地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利亚在她身边哭到失声。我很难相信,那个曾经扑在我的怀里哭的小女孩,如今被击中,永远长眠在霍格沃茨的热土。
西娅带人来,亲自抱走了梅的躯体。她眼眶红肿,显然遭受的打击不小:“谢谢你,安。这几年,梅多亏了你照顾。”
我给了她一个拥抱:“我们都很喜欢梅,她就像我的小妹妹一样。”
西娅没再说话,快步走出了礼堂。利亚靠在我的肩头,还是没有停止啜泣。
“利亚”我叫她,“梅永远留在了这个冬天,但我们没有,你没有。”利亚抬起头看我。“我们要走下去,带着她的那一份。”
她点点头,把脑袋靠在我的颈窝:“姐姐,梅是我最好的朋友,我…”
我揉揉她的头发,也不再说什么了。我们是看到了阳光,可是付出的代价实在太沉重了。我本想让利亚和梅永远做快快乐乐的小妹妹,可是梅过早地湮灭,利亚也被迫成长。
卢什进了阿兹卡班。这很显然。埃默莉德对此并没有表示出过多的情绪波动,她沉默了许久,才说:“我会去看看她。”然后撒娇般抱住我:“安,不要难过啦。”
达芙妮不知所踪。我本不准备找,但我很难看我的母亲哭红眼眶而无动于衷。所以我会尽力,但能不能回来,还要看她自己。
生活艰难,可我们必定要走下去。
等处理完了利亚和梅的事情,我才意识到,我需要和你好好谈谈,德拉科。
我们那天具体谈了什么,我早都忘记了。只记得那天我们坐在霍格沃茨的矮墙上,你给我讲你的这两年,我缺席的这两年,最后小心翼翼地问我:“安,你还爱我吗?或许,我可以要一个拥抱吗?”
我何曾见过马尔福家族小少爷小心翼翼的神情。你从小生活在宠爱里,想要的都拥有,哪里这么请求过一个拥抱?
我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抱住你的肩头,闻到了阔别已久的雪松的味道。你把脑袋埋在我肩膀,像只撒娇的大猫“我终于又一次抱到你了。”,你闷闷地说,“我不会松开了。”
听说人在临死前会想到自己这辈子最快乐的瞬间,我想,我的那个瞬间应该就是现在。我爱了许多年的男孩抱住我,我们坐在霍格沃茨的矮墙上,即使经历了那么多的战乱,流血与离别,我们仍然跨越山海来相见,从未分开。
等等,煽情到此为止。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虽然但是,你的求婚也太草率了吧!就在复课的某一天早上醒来,我的脑子里还都是前一天晚上背的魔药学公式,然后发现礼堂里飘满了粉红色的星星,我刚刚还在给潘西感叹真好看,然后你就那样单膝下跪把戒指二话不说给我带上了???
我的脸上甚至还有前一天熬夜的黑眼圈,然后就这么接过了你的戒指???我唯一庆幸的或许就是我没有偷懒提前洗了头吧!
梅林啊,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我脑子里又在想什么啊!我当时大脑一片混乱,你也就这样跟着我混乱了吗??你甚至都没有问我愿不愿意,就自顾自站起来亲吻我?然后就有一群人站起来鼓掌,甚至我以为会一哭二闹的潘西也开始鼓掌???
等一下,乱套了吧!梅林啊,我到现在还接受不了,虽然你说我一定会答应你我一定会嫁给你,但是这个和我想象中的求婚完全不一样啊?!你没有看到格兰芬多的波特把叉子掉到南瓜汁里溅了格兰杰一脸然后被格兰杰锤吗?我想你一定没有提前串通格兰芬多的人。
啊啊啊,现在想起来也非常令人崩溃,卢修斯叔叔居然允许你这么胡闹吗??斯内普教授没有削你吗?我为什么会看到邓布利多教授笑着鼓掌啊这么洛哈特的打开方式是不是不太对啊啊啊啊!
我现在在休息室,非常大力地戳羊皮纸,我看到潘西在旁边给布雷斯兴致勃勃地讲,我顶着发懵的脑子给你写信。
然后我抬头,看到西奥多递给我一张请柬:“我的婚礼,八月十五。”
好,这成功让我那被你冲昏的脑子冷静了下来。我抬头问他:“你要结婚了?”
西奥多淡淡点头:“嗯。”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那恭喜你。”
他还是那样一副没什么表情的表情:“谢谢。”
我打开请柬,看到上面印着的西娅沙菲克。虽然说早有准备,但是我着实没想到,西奥多的联姻对象会是西娅。
也是,在这个百废待兴的时候,沙菲克家族是最愿意帮助破败的诺特恢复元气的一个了。西奥多是家中独子,这是他不得不做,也是必须做的选择。
我没说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了。他和埃默莉德已经成了过去式。尽管他们都很爱对方,可是未来一定会有新的生活,他们已经从对方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了。
我现在去猫头鹰棚屋寄信,然后去赴你的霍格莫德之约,讨论一下你这个非典型求婚方式到底算惊喜还是惊吓。
你的:安德洛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