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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春梦了无痕 ...

  •   这一夜,呼延天城想了很多,平坚说得有道理,她对他不过是报恩,他对她不过是索恩,陈粟是以宗儿为把柄,而他又何尝不是拿那份救命之恩当作把柄胁迫白玉楼呢,甚至还想名利双收,比陈粟还要无耻。
      第二天一早,他不辞而别,这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也许三年,也许五载,也许永生不复再见。等到他能坦然放下她,等到她忘记这恩重如山,等到他们再见时,等到恩情变成爱情,他们或许在山重水复间相逢,彼时卿未嫁我未娶,而阳光和风都正好。
      玉楼起来仍旧练功,平坚仍旧在花圃里品茶,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天城似乎也没有来过。
      宗儿走过来奶声奶气:“叔叔,我的小马驹还好吗?”说罢,又对着他耳朵小声嘀咕了什么。平坚哈哈大笑:“叔叔奖励你,它好得很,你去吃饭,待会叔叔带你去骑马咯!”
      “哦,哦,骑马咯,驾、驾。娘亲也要去!”
      “好,叫你娘亲一起去。”
      马场上的人见了她也不再惊异,只和平坚嬉戏打闹着,时不时往她这边张望,玉楼乐得清闲,不知道今日的心境为何大不相同,一副压在心里的担子被卸下来,整个人都轻快了,“寒烟,今晚我要喝点酒。你回去给我寻一些桂花酒,不,要玫瑰米酒。”
      平坚意气风发,在马场上打马狂奔,仿佛一匹脱缰的野马。
      “少将军今日有何喜事啊?马儿都收不住了。”
      “你小子不懂。宗儿,走,我带你跑远些。”平坚的嘴角藏不住的笑意。
      一翻狂奔,两人过来喝水歇脚,“娘亲,你怎么不去骑马?”“娘亲很久不骑马了,马儿都不认得我了。”
      平坚抱起宗儿,拉了她的手就下了马场,他寻了一匹棕色的看上去训练有素的马,把缰绳递到她手里,“我许久不骑马,手生得很!不要......”话音未落,平坚一把捉住她的腰,把她稳稳放在马上,一拍马屁股,马儿就等等等向前跑去,玉楼惊声尖叫,尔后想起来自己是会骑马的。几个年轻的将领跟着起哄,还有人吹起了口哨。玉楼很快镇定下来,拉好缰绳,蹬好脚,稳稳跑起来,这样纵情肆意的日子,不记得多久没有过了,玉楼挥洒着汗水,奔走的马儿荡起微风,掀起了她的帏帽,旁人有窥得一二的惊为天人,平坚赶忙追上来:“再看我把你们眼珠子抠出来。”又带好她的帏帽,两人并驾齐驱,一路走出十多里地。
      这样各怀心事的两个人,默默朝前走着,谁也没有说话,广阔天地间,万物寂静,唯有马蹄声,仿佛就这样走到地老天荒。
      忽而一支珠钗掉落,玉楼停住马儿,翻身下去要捡,不成想落地太急,一时间扭了脚踝。平坚见她站不起来了,知道有不妥。
      “你怎么这么笨?”说罢不耐烦翻身下马,赶忙扶起她,又蹲下看了看她的脚踝,已经肿起来了,平坚二话不说熟练地抱起她放在自己的马上,两人同乘一马,一前一后往回走。玉楼曾坐过呼延天城的马,不曾觉得这样拘束,做过陈粟的马,全然没有手心出汗。在平坚的马上,她惊慌失措了。她能听到他的呼吸,他能感到她的心跳,她能闻到他身上泥土和汗水的味道,他的鼻子里充斥着她发间幽兰的香气,慢慢地他的心快要跳出来,她的脸若不是躲在帏帽后面,恐怕已经能点燃天边的晚霞。
      这一路来时不觉得远,回去的时候却如此漫长难挨,玉楼浑身已经僵硬,不自觉地远离他滚烫的身躯,他恶狠狠把她摁回怀抱:“你想死是不是?”
      马童过来接过缰绳,平坚一把抱着她下马,“娘亲,你怎么了?你果然受伤了吗?”
      “不妨事,娘亲能走的。”玉楼挣扎着要下地。
      “给我老实点。”平坚抱着她向马车走去,又吆喝着一旁看热闹的人,“滚开。”
      回到府里,平坚早已扔下她不管了,府医为她敷了药,又叮嘱了一番,近日不可再骑马了。
      “娘亲叔叔说你真笨。”
      “你个小兔崽子,过来,吃我一拳。”
      “我不要,我要去找叔叔。”
      “都是他害的我受伤,让他过来给我赔礼道歉。”
      “姑娘,你还要喝酒吗?刘医师叮嘱过......”
      “不妨,今日高兴,我少喝一些。”不知道为什么喝酒,只是觉得这个日子,是应该喝一点的。
      寒烟嘟嘟囔囔:“说是少喝,不知不觉又喝醉了,哎。”
      身后传来平坚的声音:“不是不让她喝酒的吗?怎么又喝了?”
      “姑娘说今日高兴,少喝一点,结果一喝就醉了。”
      “你且去吧。”
      “是。”
      他拿起她的脚揉了揉,已经好多了,遂抱起来回了屋。本欲转身就走,又好像有谁拉着他的手,不是榻上的醉美人是谁?她呓语连连,含混不清,他不忍离去,为她盖好被,又拿起她的手臂放在唇边,细细抚摸亲吻她身上那六十个针脚,深深把自己埋进她的颈项,嗅进她发间的幽兰香气,情到浓时他独自起身,兜头一盆冷水泼醒自己。
      寒烟常常想问少将军为何总是半夜要走,明明他是心里有她的,可是她又不敢问,也不敢透露半个字。只怕姑娘也蒙在鼓里。
      玉楼昨夜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到有人劝解她:“这救命之恩犹如一片乌云罩在你头上,如今我来替你扛着,不要再为所谓的救命之恩束缚,倘若不能自己为自己活,这命救来有何用呢?施恩若是图报,那就不是恩,而是钓鱼的饵,你如今是自由之身了,做你想做的事,爱你想爱的人,前程往事都已成过往云烟,来日的路必定璀璨又夺目的。”
      她甚至还梦见有人拥着她睡了一夜,细数她身上的伤痕,厚重的鼻息打在她脸上。梦境中粗糙的大手,清晰的触感逼真的像是刚刚才离开,玉楼自嘲大概是太久没有男人了才会做这种奇怪的梦。
      春梦了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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