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昨日之日》泥淖_

6、匣里

　　脚下是白骨残骸风化侵蚀而成的土地，头顶是白骨堆砌组成的巨树，眼前是鲜活着呼吸、低喃的人脑。
　　这目所能及的一切，是夏油杰想要展示给五条悟看的真相。
　　打开虚妄之匣，揭露其内的真实。
　　“还真是让人倒胃口呢，这位冒牌先生的生得领域。”
　　五条悟一脸嫌弃地皱着眉，在夏油杰展开领域的同时，他便开启了“无下限”的运行，幽蓝的咒力包裹周身，阻绝了身体与这片死兽之森的直接接触。这位大少爷有着符合他身份的洁癖，无论是物理还是精神层面，他转头看向夏油杰的侧脸，试图用挚友线条完美的侧脸轮廓，来替换掉生得领域带来的视觉污染。
　　“我的眼睛被污染，要多看看杰才能变好~我要充电！充电！~”
　　“别闹。”
　　习惯了顺着五条悟性子撸毛的夏油杰尽管嘴上说着别闹，实际上在这一米九的大猫猫凑过来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的时候，却没有任何阻拦拒绝的表示。
　　得寸进尺的大型猫科动物将整张脸都埋进了夏油杰的衬衫领子里，惬意地蹭了蹭，把原本扣得整整齐齐的衣领扣子弄得七扭八歪，拧出好些条皱巴巴的褶皱。
　　任由五条悟贴在自己肩膀上蹭来蹭去，夏油杰只是安静地站着，等着撒娇的大型猫撒完娇，才开口道，“好了吗悟，该干正事了。”
　　“好了好了，马上就好。”
　　最后用脸在夏油杰肩膀上使劲蹭了几下，五条悟这才站直起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直接毁掉没关系吗，杰？”
　　“没关系。”
　　“尽管放开去闹吧，悟。你来搞定这个生得领域，而我……”夏油杰举起始终自己安静不动的右手，“来搞定这个家伙。”
　　“好嘞~”五条悟活动了一下肩颈，脸上露出畅快的笑容。“我啊，早就看这什么死兽之森不顺眼了。”
　　“区区来路不明的东西，也敢自诩站在众生之巅。”
　　“宰了你哦。”
　　话音未落，五条悟已经向巨树冲了过去，挥手之间，数十个悬挂的人脑果实被碾碎，快到肉眼难以捕捉的攻击落在白骨巨树身上，被暴力打断的树枝纷纷落下，跌落在地上碎裂成一块块白骨碎片。
　　巨树在五条悟的强力攻击下，剧烈地晃动了起来，原本只是堆砌粘合在一起的白骨像是突然有了意识一样，开始扭动变形，变化成无数根尖利的骨刺，向袭击者快速地刺去。数以百计的鲜血藤蔓自土壤中窜出，在空中高速交缠，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血红色的网，将巨树牢牢保护在中间。
　　“有点东西啊这个冒牌货。”
　　五条悟轻松地躲过了骨刺长鞭的攻击，摸着下巴看向地面上被层层包裹起来，更显得庞然大物的巨树，嘴角饶有兴趣地勾起弧度，“不过，也就是一点点有趣而已。”
　　“太弱了啊。”
　　在绝对的攻击面前，这点防守完全不够看啊。

　　夏油杰站在不远处，好整以暇地观看着五条悟对着生得领域单方面重拳出击，毫不费力地打破血网防御直击核心的巨树，拳拳重击，闹腾出了相当大的声响。
　　不过，他的脑子也随之疼了起来，五条悟攻击巨树的举动就像是同时在痛打在他的头一样。
　　在剧烈的疼痛中，他听到有一个声音在他脑中响起，“阻止他！阻止他继续攻击！决不能……不能……”
　　“不能什么呢？”
　　精准地抓住了趁机想要掐住他要害的右手，夏油杰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终于抓住你了，冒牌货先生。”
　　“还在想你要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呢，明明悟还没完全放开手脚。”
　　“比我想象的要沉不住气啊。”
　　夏油杰笑眯眯地抓住右手，用平淡的语气说着会让对方气愤不已的、带嘲讽意味的话。在意识到已经完全暴露之后，被占据的右手放弃了继续伪装，以一种灵活到超越常人生理极限的姿势在夏油杰左手里扭动。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夏油杰的脑中再次响起那个声音，这次带着明显的恼怒和气急败坏。
　　“是啊，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忍受着脑子被直接攻击所带来的的剧痛，明知道他的意识可能也会随着生得领悟的崩坏，而随之一同死亡，夏油杰却依然选择了放任五条悟不留情面的单方面毁灭行为。
　　到底是为什么呢？
　　夏油杰的脸上始终带着微笑，哪怕剧痛已经让他模糊了视线，依然牢牢地抓着用力想要挣脱逃离的右手，“安静一点。”
　　“别去打扰悟的兴致，你逃不掉的。”
　　“从一开始，从我醒来的时候，我的目的就只有一个。”
　　夏油杰面上表情未动，“咔”的一声直接掰断了右手的手骨，一寸一寸将小臂骨头折断压碎。失去骨骼支撑的右手负隅顽抗，仍扭动着想要杀死夏油杰，却被死死掐住无法再靠近哪怕一分一毫。
　　“将你从我的身体里，彻底赶出去。”
　　“哪怕折断我的全身，哪怕再死一次……”
　　“你也休想再成为‘夏油杰’。”
　　伴随而来的，是巨树轰然倒地的声音，和脑中声音高亢的惨叫声。
　　是难以言说、海水般席卷淹没的剧痛。

　　解决掉这棵看起来很弱，实际上还是很弱的巨树，并没有花五条悟多少时间。
　　被拦腰折断的白骨树冠轰然倒地，碎裂成无数块大小不一的碎骨，浓稠的血液从断口处涌出，瞬间将这片淹没成一片汪洋血海。
　　五条悟落在了夏油杰身边，他随意地拍了拍身上根本没沾到的灰，向挚友邀功道，“搞定了哦，杰。”
　　夏油杰没有回话，五条悟疑惑地看去，却发现他的眼神呆滞，俨然已经失去焦距，像是失明了一般。夏油杰突然动了起来，向巨树的方向走去，一脚趟进了血海之中，朝着尚留在地面上、被折断的白骨树桩前进。
　　“杰？杰？！”
　　五条悟在后面呼喊夏油杰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他突然有了不好的猜测，关乎夏油杰和这个生得领域的猜想。焦急之下，他这才注意到被夏油杰刻意隐藏在身后的右手，软趴趴地垂着，呈现奇怪的扭曲角度，就像……被全部打碎了骨头。
　　“杰！——”
　　夏油杰只是站在偌大的白骨树桩前，血液还在源源不断地从断口处向外涌现，完全浸湿了他泡在血水里的半个身体。突然，他将完好的左手伸进了树桩的空洞中，像是在摸索寻找着什么，甚至整张脸脸都沉进了血海里，直到夏油杰把什么东西从里面拽了出来。
　　那是一个脑子，是一个完整的、鲜活的、从血泊中拽出来的脑子。
　　五条悟将夏油杰的一举一动看得一清二楚，也包括他脸上大片的血迹，如愿以偿般放松的笑容，和他逐渐向后倒去，即将被血海吞没的身体。
　　生得领域在逐渐消失，遍地的白骨在消散成粉尘，而夏油杰正倒在汹涌的血海之中，一点一点沉没，被吞噬。
　　“杰！！！——”
　　五条悟伸手去够夏油杰，去抓住逐渐下沉的身体，去拉住即将要消失的那只手。
　　不要……不要再这样……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血海之下，五条悟终于抓住了夏油杰的手腕，一点一点将他拉往自己的身边。生得领域正在褪去，死兽之森俨然变成血之海，正一点一点消散。只有被五条悟死死抓住的夏油杰，被他从血海中拉了出来，依然留在原地。
　　只是呼吸已经轻到快要消失。
　　但是还好，这次我抓住你了，杰。

　　对于家入硝子而言，今天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
　　先是收到了未署名的讯息——“晚点可能要麻烦你了，硝子。”
　　心里已经猜到了是谁发来的讯息，对于讯息的内容家入硝子并没有太在意。就她所知道的，五条悟一早就出去了，还打扮得人摸人样的，去见谁不是一目了然？有五条悟跟他在一起，还能发生什么大事呢？
　　毕竟，五条悟自己都说了，他们是最强的。
　　所以当五条悟背着浑身是血的夏油杰一脚踢开大门的时候，家入硝子正准备给自己倒杯酒放松一下，猝不及防看到两个一身血迹的老同学，着实吓了她一跳。
　　“哨子！哨子！！”
　　五条悟看到她，焦急地向她冲了过来，“救救他！救救杰！他……”
　　“冷静点，先把夏油杰放下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意识昏迷，呼吸微弱，浑身是血却没有看到伤口，更像是泡了血水。右手粉碎性骨折，甚至扭成了扭曲的形状，从受力角度来看，完全是自己扭断的。
　　“悟，怎么回事？”
　　“我……”
　　五条悟发现自己喉咙干哑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他只能从怀里拿出护得好好的、属于夏油杰的脑子，放在了夏油杰身上，放在了家入硝子眼前。
　　“什么东西？哪来的脑子？？”
　　家入硝子被五条悟突然掏出来的人脑惊到，仔细观察居然还包裹了一层“无下限”的咒力，用来维持一路上狂奔而来的鲜活。她这才注意到夏油杰额头上那一条十分明显的缝合线，一个超出她想象、匪夷所思的猜想在她脑海中浮现出来。
　　“这也太疯狂了吧，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家入硝子喃喃自语道，她抬头看了一眼五条悟，手上已经开始运行起反转术式，“五条悟，出去。晚点给我交代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管是你，还是杰。”
　　“都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挽救夏油杰濒危的性命，还要给他打开脑壳，换个脑子然后再缝上，简直是地狱级别的难度。
　　这一通操作下来，让家入硝子累得几乎要虚脱。她总算明白夏油杰发给她的短讯是什么意思了，敢情说的是这个麻烦法啊。
　　不愧是夏油杰，轻易不麻烦人，麻烦起人来不轻易。
　　用针脚缜密的缝合手法终于将夏油杰的伤口处理好之后，家入硝子这才松了口气。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再慢悠悠地喝掉。还在昏迷中的夏油杰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无知无觉地睡着。收拾好东西的家入硝子走出房间，正好看到五条悟坐立不安地在外面踱来踱去。
　　“硝子！杰他……”
　　“没事了，等他醒来又是一条好汉。”
　　“现在可以给我解释一下，你们到底怎么遇到了什么搞成这副样子？”
　　“以夏油杰的能力，怎么样才能受这么重的伤？还都是自己给自己作出来的伤？你不是跟他在一起吗？……”
　　“还有……那个东西……究竟是……”
　　“硝子，这件事我可以解释……是谁？！”
　　家入硝子对眼前的一切完全想不通，五条悟正要开口解释，却发现在走廊另一端突然出现了两个人，身着咒术高层配备的专属制服，径直向五条悟走来。
　　“五条悟大人，吾等奉五条、禅院等大人之命，前来抓捕罪大恶极的诅咒师。”
　　“请您，交出叛徒夏油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