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昨日之日》泥淖_

7、昨日之日不可留

　　“假如，我说不呢。”
　　五条悟只是瞥了两个咒术高层的来者一眼，便转过脸不再看他们，显而易见轻视的态度着实有些让人火大，其中一位使者许是很少和五条悟打过交代，一瞬间就被他轻蔑的态度激起了怒火。
　　“五条悟，这可是大人们亲自下的命令！你这是对大人们的挑衅！！”
　　“啊~啊~所以呢？”
　　“你——！！”
　　又一个被五条悟气到想杀人的倒霉家伙，在五条悟面前摆什么高层的架子呢？咒术高层那群老头子不知道又要想搞什么幺蛾子，非要一而再用杰来试探悟的底线吗？
　　家入硝子看着眼前的一切暗自想到，但这跟她一个普通的医生又有什么关系呢，淡定地从外套里掏出烟盒，她若无其事地抽起了烟。
　　“五条悟大人。”伸手拦下了轻而易举被五条悟激怒的同事，作为对这位咒术界最强接触较多的一员，龟原一郎在心里鄙夷着同僚的不知死活，却又不得不为对方的行为善后。“希望您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夏油杰作为恶贯满盈的诅咒师，身上背负着上百条普通人的性命，这个想必您比我们更清楚。您现在这样的举动，我们是否可以认为……”
　　“出于私情，您是在包庇诅咒师夏油杰呢？”
　　五条悟没回话，只是转过头盯着眼前这个不起眼的使者，脸上不再是轻浮的神情，那双蓝得惊人的六眼上下打量着对方。面对传说中六眼的威压，龟原一郎心里直打颤，面上却始终保持着一贯和煦稳重的公式化表情。
　　“嗯？你是在给我扣帽子吗？不按高层那群老头子的意思来，就要给我扣罪名了是吗？”
　　“在下不敢。”
　　“我看你敢得很啊，这位龟原君~”
　　五条悟长腿一迈，两步就跨到了龟原一郎的面前，两者身高的差异使他能居高临下地俯视对方。墨镜之下冰蓝色的眼眸正牢牢地盯着他，收起那副吊儿郎当模样的五条悟，这才展示出了他身为咒术界最强的压迫感。
　　直面五条悟若有似无的杀意，龟原一郎犹如在无形中被扼住了喉咙，发不出一丝声响。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打湿，刚才还敢和五条悟叫嚣的同僚已经在五条悟的杀气下抖得像个筛子，完全指望不上。
　　废物！龟原一郎在心里骂道，他僵直地站在原地完全动不了了，被五条悟的气势完全压制住了。难道他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吗，交代在五条悟手上？
　　“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此时，房门被打开的声音救了龟原一郎，他们方才还在讨论的对象夏油杰穿着松垮的病号服出现在门口，正一脸被打扰了睡眠的表情看着众人。
　　“啊~杰你醒啦~”
　　离得最近龟原一郎有幸见识到了五条悟的变脸速度之快，刚才还对着他们放杀气，冷酷得像个无情之人，现在却立马换了一副亲切可人的表情，对着夏油杰嘘寒问暖。
　　“杰，你感觉怎么样？是他们把你吵醒了吗？”
　　五条悟回头看了两人一眼，眼中的警告之意杀气满满，转头又对着夏油杰一脸纯良，笑嘻嘻地说道，“他们马上就要走了哦，你回去再睡会嘛~”
　　“你说是不是啊龟原君，和这位不知名的小哥？”
　　“是……是啊……我们马上就走，很抱歉打扰了五条大人。”龟原一郎这才感觉自己可以说话了，赶忙压着还在发抖的同僚鞠了一躬，就要拉着对方准备离开。
　　“等一下。”
　　夏油杰按压着发痛的太阳穴，刚从麻药的药劲了缓过神来，还没休息够就被门外的动静吵醒了。额头上才缝好的伤口还在作痛，又疼又痒，他看了一旁自顾自抽烟的家入硝子，合理怀疑老同学是在打击报复。
　　“我全都听见了，刚才的一切。龟原君请稍等一下，我和你们走。”夏油杰正要回去换衣服，却被五条悟一把抓住手腕，对方收起了那副笑嘻嘻的无害表情，死死地抓着他的手不放，嘴唇抿成一条发白的直线。
　　“不许！杰你不许去！”
　　夏油杰疲惫地叹了口气，他只是看着五条悟，任由对方用力地抓着他的手腕甚至抓出了指痕。
　　“悟，放手。”
　　“有些事，终究是要去面对的。之前是我已经死了，我所做的事自然无法追究。”夏油杰直视着五条悟的眼睛，缓慢却又残忍地戳破了现实，“现在，我复活了。”
　　“我身上的罪始终还在啊，悟。你明白吗？”
　　“夏油杰，是咒术界的罪人。所以，松手吧，悟。”
　　“我答应你，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好吗？”
　　夏油杰试图把自己的手腕从五条悟手中抽出来，没想到对方却越握越紧，差点把他腕骨再次捏碎。五条悟低着头，细碎的刘海挡着住了他的眼睛，夏油杰看不见他的神情，也完全看不到他在想什么。
　　“……不好。”
　　“悟？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说不好！！”五条悟猛地抬起头，他眼中的执念和疯狂夏油杰看得一清二楚，“杰，别想再一个人去承担了。”
　　“我们在一起是最强的，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这点呢？！”
　　五条悟突然抬起手，在夏油杰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掌拍在了对方的胸口上，幽蓝的咒力以难以被捕捉的速度迅速钻了进去。夏油杰猝不及防被疼得闷哼出声，外来的咒力凶狠地盘踞在内部，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与自己的咒力交织在一起。
　　五条悟拉下夏油杰松松垮垮的上衣，只见胸口上方光洁的皮肤被咒力刻下了一个“∞”的印记，正是五条悟独有的“无下限”咒术的标志。见此，五条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指腹轻轻抚摸着黑中泛蓝的标记。
　　在夏油杰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让自己的咒力与杰的咒力相互交缠，这是五条悟想了很久却一直没有做成的事情。
　　“看清楚了吗，龟原君。回去回复那些老头子吧，想动夏油杰。”
　　“得先问过我同不同意。”
　　“就算是夏油杰要死，除了我，没有人可以杀他。”
　　“以前是，之后也是。”

　　被五条悟强硬地拉进房间，夏油杰被摁回了床上，强制被盖上了被子。
　　“睡觉。”
　　夏油杰叹了口气，他发现自从和五条悟重逢以来，自己叹气的次数呈复数上升。家入硝子在五条悟冷着脸发飙的时候已经悄悄溜走了，开什么玩笑，悟发起疯来六亲不认，除了杰没人能哄好。
　　她可不要留下受波及，也不要被迫吃狗粮，还是趁早跑为妙。
　　“睡不着，来聊聊吧，悟。”
　　夏油杰从被子里伸出手，想要把五条悟拉到床上，没想到却没有拉动，只好自己坐了起来。五条悟没有看他，也没有回应，脸上却分明写着‘我不开心我有情绪了哄不好的那种’。眼前的场景太眼熟，让夏油杰不由想起当初还在高专时，每当自己拒绝陪五条悟逃课出去逛街吃甜品的时候，这个大少爷总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这么多年过去了，面对夏油杰的时候，五条悟还是这副熟悉的样子。
　　怎么办呢，最后还不都是夏油杰先妥协。
　　“那我就直说了，即使再活一次，我还是认为普通人没有存活的意义。”
　　“是不是很惊讶？明明一开始是我一直在告诉你，咒术师应该保护弱小，保护普通人。最后，先向普通人出手的，却是我。”
　　夏油杰闭上眼，还能看到当初自己在那个偏僻的小村庄经历的一切。人类是那么愚昧，那么丑陋，那么令人作呕，他们聚集在一起排挤、迫害和他们不同的同类，亦或是毫不掩饰地展示自己的欲望。
　　人类的贪婪和丑陋，胜过这世间千千万万的咒灵。明明是从他们的负面中诞生的产物，咒术师却要从咒灵和诅咒手中拯救罪魁祸首。
　　这有意义吗？咒术师的牺牲和伤亡真的有意义吗？
　　人类的欲望只会越来越强，负面情绪越来越多，诅咒层出不穷，咒术师疲于奔命，死伤无数，却根本无法改变这世界一分一毫，只是做着无用功。
　　“这个世界，根本无法让我发自内心笑出来。”
　　夏油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有察觉到五条悟已经坐到自己身边，握住了自己的手，温暖的体温顺着紧贴的肌肤传递了过来，像是无言的安抚。
　　“悟啊，人类无可救药，人类毫无拯救的意义，他们不过是一群猴子。”
　　夏油杰抬起头看着五条悟，表情却像是要哭出来一样。“但……毁灭普通人，就能迎来我想要的新世界吗？”
　　“咒术师也是人类，我们也有欲望，我们之中也会诞生邪恶的存在，诅咒师也好，像占据我身体的家伙也好，从根本上，我们和普通人究竟有什么区别？”
　　“复活之后我想了很多，在大义方面，我是否搞错了方向？到底是普通没有才能的人更可怕，还是有咒力的人类更无药可救？”
　　“我还是讨厌猴子一样的普通人，也讨厌，像臭虫一样污染世界的咒术师。”
　　“从根源上来讲，他们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我想看清楚，看清楚根本，看清楚到底什么才是我应该去做的。”
　　夏油杰捧住了五条悟的脸，彼此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近，呼吸交缠，冰蓝的六眼和黑紫的凤眼四目相对。突然夏油杰拥抱了五条悟，嘴唇贴着他白皙的耳垂，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所以啊，悟，让我看看。”
　　“你所坚持的，用同伴来改变世界的理念，会不会成功吧。”
　　“来说服我吧，悟，用你的想法，用你的同伴，用你的努力。”
　　“来改变我，或者……”
　　“再次杀掉我。”

　　夏油杰还是走了，在五条悟去应付高层老头子锲而不舍的试探骚扰时，不打一声打呼地离开了。
　　在五条悟绝不退让的强硬态度，以及他种在夏油杰身体里的咒术能够随时监控对方行踪的保障之下，或许还是贪图夏油杰咒灵操术的能力，咒术高层最终还是松了口，没有再追究夏油杰的死罪。但他们还是给五条悟下了死命令，如果夏油杰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五条悟必须再次杀了他，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就在那个时候，从对方身体里传递而来的咒力反应告诉五条悟，夏油杰已经离开了。
　　五条悟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门口，看着叠的整整齐齐的床铺发楞。床上还摆着夏油杰换下来的病号服，上面似乎还留着对方偏低的低温，五条悟伸手把衣服拿了起来，从中却飘下来一张小纸条。
　　上面是一串地址，以及一个小小的杰字的署名。
　　五条悟却笑了，笑得很用力很大声，直到家入硝子敲门的声音传来，他才停止了笑声。家入硝子看着他藏不住笑意的脸，心里不由大声说了一句‘妈的死给’。
　　“硝子你看~杰给我留了地址嗳~”
　　就算没留又怎么样，你的咒术都留在他身上，还怕他跑掉吗？这就是小情侣吗？怕了怕了。
　　“那恭喜你们复合啊。”
　　“硝子你说什么啊，我和杰什么时候分手过，你是不是酒喝多了没睡醒……”
　　“五条悟！给我滚出去！！”

　　收到夏油杰短讯时，是一个普通的下午。
　　距离夏油杰的离开已经过了一个礼拜，五条悟虽然嘴上不说，但是看手机的频率却变多了。还是那副嬉皮笑脸不靠谱的样子，熟知他的人却隐隐感觉到了他的焦躁。
　　杰怎么还不来找他啊？
　　五条悟第N次点开了手机，手指摁在夏油杰的号码上却犹豫着要不要拨打。每次都是他先主动，这有点过分了吧，杰总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就很让人火大。
　　就在五条悟在脑子里数落夏油杰的毛病，手机提示收到了新的短讯，来自夏油杰。
　　‘请你吃喜久福，来吗？——杰’
　　来来来，马上就来！五条悟立马忘了自己刚刚还在数落对方的不是，一边回短讯，一边喜气洋洋地走进教室。
　　“同学们下午好~”
　　“今天的实战课老师决定取消啦~改成自习~同学们要好好上课哦~”
　　“欸？！！为什么啊五条老师？”
　　五条悟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肉眼可见他身上冒出了许多粉红泡泡，闪亮得差点闪瞎虎杖等人的眼睛。
　　“因为啊……”
　　“老师要去约会哦~”

　　试着再一次拉住我吧，悟，在这个腐朽的世界。

　　这次我不会再放手了，杰，哪怕世界无可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