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副骑士长之死（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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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贞开始为肯连念诵安魂经文时，萨缪斯已经完全恢复了平时那种神态，连声音中的那种漫不经心都已经回来，只有还通红的双眼泄露出了方才在这男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令人悲恸的事。
魔化灵魂恢复神智后没有立刻回归身体，而是对现世还有感知似的说话，这还是萨缪斯第一次见到。
这让萨缪斯想到，当他还是个没肯连腰高的小孩儿的时候，在一场比赛中一次次输给同期的同学时，肯连曾经抚摸着他的头，跟他说：“不要泄气。你要坚信，总有一天你会长大，会比所有人都强，强到有足够的力量去守护心中的信仰。”
“是的，老师。我已经长大了，”萨缪斯想着，目光温柔地落在贞念诵经文的单薄背影上，“我将为我的信仰而战，我要守护她。”
待整个安魂仪式结束，已经是红霞满天的时刻了，指挥完肯连的尸身收殓，审判庭的清理工作，将萨缪斯和贞带到已点上灯的团长室，骑士团长终于等到了机会，来询问老友的死因：“安魂师阁下，我请求您，让我知道我的兄弟在生命的最后所经历的痛苦。”
贞将通过死者所历的种种说与了骑士团长与萨缪斯听，头脑已经清醒的二人皆对那诡异的光明魔法提出了异议。
贞仔细回味起在肯连身上遭到伤害时的感受，思考之后说：“没错，在刚一接触时的确是光明魔法，这我不会认错，但在伤害造成之后，通过伤口传遍全身的痛楚绝不是光明魔法——即使是黑暗属的种族经受光明魔法的伤害也不会产生这种感受，虽然有些相似，但绝不相同。”
“不是光明魔法，难道是黑魔法不成？但一个人如何能同时使用两种属性截然相反的魔法且不论，在骑士团的防御体系下，也运用不了黑魔法才对。”骑士团长试探着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而萨缪斯紧随而上：“而且你说刚一开始接触的确是光明魔法，但黑血珠并没有遭到破坏，他们又如何使用得了光明魔法？”
对于这两个问题，贞思忖了半晌才得出一个结论：“那的确不是黑魔法，或者说，不是完全的黑魔法。我知道骑士团的防御体系，只要这个体系没被破坏，在骑士团内是用不了黑魔法的。至于萨缪斯提到的光明魔法，让我有了些头绪，虽然只是猜测，但我想不到比这更相似的了。”
“这种魔法在你们的纪录和经历里应该不存在，而且基本没什么人知道，但它确实曾出现过，并且和肯连所遭受的那种感觉基本完全相同——逆向光明魔法。”
“你们所知道的光明魔法对你们这些骑士而言的确造不成伤害。众所周知的是，光明魔法属于圣洁系魔法，它能够以类似净化的方式给予敌人伤害，也能像法师一样作为治愈系魔法使用。”
“而逆向光明魔法，顾名思义，就是将光明魔法以相反的目的使用。”
“这种相反并不是指光明魔法变成了完全对立的黑魔法，而是加强了光明魔法本身的力量，让净化之力不分庇护的爆发，从而产生对骑士也有伤害效果。”
“据我所知，逆向光明魔法的施展条件非常苛刻，与逆向黑暗魔法相同，都要求单一施法者在本身所有的魔法之力上，还要具备另一属性的魔法力量，即存在两种魔法源。正如团长阁下所说，两种属性截然相反的魔法无法共融，但并不代表两种不同的属性魔法不能。”
“不过我并不知道在当今仍有拥有两种魔法属性的魔法师，上一次出现已经是两百多年前了。”
“这另一种魔法能力的融合，让光明魔法改变了属性，变成了混合系魔法。而黑血珠压制的，是完全的光明魔法，所以凶手们武器上的魔法并不受黑血珠影响，并且也不受骑士团防御体系的驱逐，二者互相抵消。”
“就好像同样是水，小河流水与滔天洪水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一样，而很不幸，肯连阁下被这故意设计好的滔天洪水给吞没了。”
萨缪斯和骑士团长被贞说得目瞪口呆，毕竟这的确是二人从未听闻过的东西，但最后的比喻，让二人都很成功的理解了其中的含义。
“贞，那几个骑士的模样你还记得吗？”
“记得。”贞将五人的模样简单描述了一番，但由于新一批见习骑士刚刚进入骑士团，吉哈恩作为团长，并不可能牢记每一个人的长相。
他叫来了负责这批见习骑士训练的几个指导教官，向他们复述了那五人的样貌，在众人都摇头的时候，有一位骑士教官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他们竟然回来了？”
这句话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团长细问之下才知，这五人的确是他负责的新入骑士，但他们在一周前就不见了踪影。
此事他曾上报过，但当时只是按出逃骑士来算，在名册中剥夺了他们的骑士身份。
这样的事每一年见习骑士入团都会发生，因为骑士已经是一个神圣的职业，每一个骑士所面临的，都远不像在骑士学院时那样轻松与宽容，所以出现逃兵是常有的事，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听完这位指导教官对五人日常行为的陈述，骑士团长就打发他们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去，萨缪斯敏锐地感觉到团长眼中的阴翳绝非仅仅来自于这五个失踪了的年轻前骑士。
他犹豫了一下——毕竟他如今并不隶属于骑士团了——还是问出了口：“团长，请看在我的老师，肯连骑士的不幸上，告诉我骑士团内最近是不是有发生过除此之外不同寻常的事情？我的老师是位非常优秀且正派的骑士，这您是知道的，但他也是一个与人为善的好心肠。为什么这几人偏偏找他下手？是他近日结了什么仇怨，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他说到此处稍稍一顿，用更低沉的声音接了一句：
“我不想再通过元老院来得知我曾经所爱的人们需要我，不，需要安魂师的帮助了。”
骑士团长注视这个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年轻骑士。他的外貌与气质，与他的导师完全不同，刚见到他时，骑士团长觉得他就像个流连纷繁尘世的花花公子，而不是一名骑士。
与他同期、甚至往前几期的骑士相比，与从骑士学院毕业直接进入骑士团的骑士们相比，他眼中有看过更广阔世界的沉静，也有些游离于世界之外的神秘疏离，他的行为举止中，是他游戏人间的潇洒与讥讽。
但在审判厅，他看到了他熟悉的那个少年，相信他之所以成为他的根基，还是肯连留给他的那一种精神。
他的确继承了肯连留给他的最宝贵的财富。
这种认知的转变，让骑士团长只犹豫了一会儿就放下了防备，将刻意压下、秘而不宣的骑士团内发生的大事和盘托出：
“骑士团内的高阶骑士，这一个月内，没有任何征兆的，失踪了五名。”
萨缪斯没料到自己的提问会得到这样的结果，五名高阶骑士！
整个骑士团，除了骑士团长与他的老师肯连，总共也只有不到二十位高阶骑士，短短一个月，竟然就失踪了五名！
“这件事被我们压了下来，对外都说是派了五位高阶骑士去各地执行任务，连元老院那边我们都这么说，因为大部分来说，事实上的确如此。”
“他们的消失真的毫无征兆。前一天还能联系到，第二天就再也找不见人影了。第一个高阶骑士失踪的时候我们还没有重视，但与骑士团失去联系的高阶骑士越来越多，团里的高阶骑士也越来越恐慌。”
“说真的，萨缪斯，肯连的死亡让我一度以为找到了突破口，起码能让我查到那五名高阶骑士是怎么失踪的，他们遭受到了怎样的危险，但很可惜，事实证明，我是个只能眼睁睁看着挚友死亡，而无法让他的死亡更有意义的废物。”
现在换作萨缪斯来宽慰这位消沉的骑士团长了。
向他询问了失踪的高阶骑士的姓名，有两名曾是他在骑士学院时任教的骑士导师，而另外三名应当是他成为安魂骑士后才升上高阶骑士之位的，所以他并不认识。他又向骑士团长打探那五位高阶骑士最后消失的地点，在心中记了下来。
他宽慰道：
“如果这五位高阶骑士是遭到了像我老师那般的凌虐，那应该会生出魔化灵魂，而我目前还没有接到相关的安魂指令。之后我会与元老院联系，核实其他安魂骑士是否接到过相关指令。”
“如果都没接到，那就有了两种可能：一种是他们还活着，一种是他们并未遭到虐待的死亡，可能性对半，那我们不如先相信着那五位高阶骑士现在都处于前者的状态。”
“高阶骑士与我的老师一样具有强大的斗气与武艺，如果没有遭受像我老师那样完全压制性的打击，不会这么容易就死亡的。”
骑士团长勉为其难地笑了笑，这段时间来一直沉郁的心情算是稍稍松快了些，但依旧改变不了在他的管理下，骑士团五名精锐高阶骑士，不，算上肯连的话是六位了，在短短的时间内接连出事的事实。
骑士团长感谢贞的帮助，表示他也会继续追查逆向光明魔法这件事，随即拍拍萨缪斯的肩膀，说了一句：“永远不要忘记你导师对你的教诲。”
天色已晚，便有礼的请二人到骑士团内的客房中休息。
从团长室出来，再次路过审判厅，审判厅大门敞开着，见习骑士们还在做最后的清理工作。萨缪斯的脚步停了下来，凝望着初代骑士长受难像。
这时贞突然笑着开口，打断了萨缪斯的沉思——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成为我的安魂骑士的吗？”
作者有话说第9章 副骑士长之死（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