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态度转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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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士坦丁对贞态度的变化，让萨缪斯心里有些不安。
自在海之都认识吟游诗人以来，虽然他们已经一起旅行了很久，萨缪斯觉得他就像是一个旁观者或者审判官，而不是这趟旅途的参与者。他帮了他们很多忙，但他是为了达到某一种目的而对他们进行帮助，而不是为了他们本身。
这就是为什么与雷修认识的时间不长，萨缪斯就已经可以把他当作知交好友来看待，但面对查士坦丁，他一直都无法给予完全的信任的原因。
最开始一起旅行时，查士坦丁总爱唱那些赞颂美人的歌谣献给贞，萨缪斯虽然恼他，但大家都很清楚这只是这个吟游诗人一种油嘴滑舌的性格的表现，并不代表他对贞有其他什么感情，所以没有必要去较真；到后来大家熟悉了，他依旧是最能言善道的一个，他的博闻强识也让他们受益良多；直至抵达海族领地，若是没有查士坦丁，他们想要进入深海王国会麻烦不少。起码从相识到他在海底陷入昏迷之前，对他们都是有着若即若离的一视同仁，甚至有种特意游离在他们之外的距离感。
仔细回想起来，从他们决定前往兽人城开始，即便看起来都是由贞作出的决定，但实际上，是查士坦丁在推波助澜，主导着他们的行动。
这样一个身上有着诸多谜团、行踪不定、看似能够洞悉一切、身后有难以想象的势力的吟游诗人，态度为什么会有这样明显的改变？为什么会在他身上发现对贞的敬畏？在他昏迷到上岸养伤这一段时间内，到底被他们隐瞒了什么至关重要的过程？
想到这里，他握住贞手腕的力道加重了些，看着贞平静的脸色，皱着眉问：“贞，告诉我实话，你真的没事吗？虽然我能感受到我的魂火还很平静，但我还是很担心你。你的身体看起来的确没什么大恙，可在我昏迷后你确实没有做什么会对你的灵魂造成伤害的事吧？”
萨缪斯的问话让贞笑得更温柔了些，她用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细软的头发，答道：
“我当然没事，我的灵魂和你看到的外表一样好，甚至比之前还要好。我没有必要骗你，也骗不了你，我的状态如何，只要你一探查，就会比我更清楚，我骗你做什么呢？”
“你在昏迷前把我保护得很好，替我抵挡住了一切伤害，我连一指甲大的伤口都没有。你强行阻止了灵魂共鸣，让我连那点皮外伤的血都没流多少，可战斗结束时我全身都是血，我保证，直到最后，除了画法阵时的那一点，其他血液里都没有一滴属于我。”
“你是一位令人尊敬的优秀安魂骑士，你的确做到了如你誓言所说的那样，以保护我为全部行动的前提。我一直在关注着你的行动，在你追杀假皇子的时候只是偶然与我视线相对，就明白了我想做什么，我相信那时候你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朝我扑过来。在两种选择中你没经过任何思考地选择了我，虽然这对于团队作战而言有些不公平，但你还是承得起我的一句感谢。如果没有你，我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坐在你身边了。”
揉够了那栗色的发，贞将她温热的手贴在了萨缪斯的脸颊上，轻轻摩挲着，像在确认这张脸上的每一个弧度——即使脸上也有了伤口，甚至可能留疤，但这并不会影响他的英俊，反而因为那些经历过杀伐的痕迹而显得更有成熟的气概。
“我以差点失去你为代价，换回了我的毫发无伤，我还要为你感到骄傲你才是。作为安魂骑士来说，这是你的本分，是你应该做的，但这并不代表我很乐意见到那样令人不快的结果。你能活下来，继续做我的安魂骑士，这才是我想要的，你明白吗？”
抚摸他的手像她的语气一样温柔，让本就伤痕累累，又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而精疲力尽的萨缪斯渐渐产生了睡意。
他依旧握着贞的手，在睡魔引诱他将所有神志都交出时，半睡半醒间，像呓语一般轻声说了一句“只要你好，一切都值得。”随即陷入了香甜的睡眠。
贞看着安静下来，呼吸平稳的萨缪斯，被握着的手反过来抚摸那因为习武与做粗活（二人旅行时，所有粗活重活累活理所当然都由萨缪斯一手包揽）而布满老茧和细微小伤疤的粗糙手掌。这只手能够干脆利落地拿起剑，用自己的强壮敏捷的身体、卓越的武技、神圣的斗气，为守护她而大杀四方；也能够为她洗手作羹汤，动作轻柔地擦干她沐浴后水淋淋的发，从头发到服饰，为她打理成最得体的模样。
一个即将28岁的男人，很多像他这个年纪的男人都已经娇妻美眷在侧，可爱儿女绕膝，平庸，但幸福。每日的烦恼顶多是今日的生意不太好，自己在工作中受到了挫折，或是觉得生活缺乏了激情想去找些刺激而不会被家中妻儿发现。就算是那些浪迹天涯的赏金猎人，用命去搏得名声与金钱，吃最好的肉，喝最好的酒，抱最美的男人或女人，也算活得痛快而潇洒。
而萨缪斯，从13岁离开骑士学院到现在，他们彼此相伴将近15年，没过过一天安宁平稳的日子。他的眼中只有她，他没有资格去拥有那些平凡的幸福与俗世的烦恼，也没有机会去体会放浪形骸的痛快。
他每一次所拥有的烦恼都关乎生死，稍微行差踏错，就是永远的死亡，而幸福……她不知道萨缪斯是否对现在的生活感到满意与幸福。
守着一个寿命看不到尽头的人，并且明知道他的生命于她漫长的时光而言只是转眼一瞬，在他之前和之后都还会有无数个像他一样的人取代他现在的位置，守护在她身边。如果当初她没有直接指定他破格参与选拔，那么他现在起码是骑士团的高阶骑士之一了，还是最年轻的那个，能赢得无数光辉的荣耀与美人的青睐。
只是为了第一眼的惊鸿而改变了一生的轨迹，他是否会觉得这样是一种幸福？
在他再度昏睡之前说的那句话，坐在远处的查士坦丁或许没听到，但她听得非常清楚。她知道他的心甘情愿，既然他自己觉得这样是值得的，那他这一生，应该也不算是有悔的吧？
贞低头玩着萨缪斯骨节宽大但修长的手指，开始漫无目的的胡思乱想。
她注定给不了萨缪斯任何承诺，也不可能回应他的任何请求，但她也知道，她的安魂骑士先生可能至死也不会提出那些可能会让她为难的请求，他就是这么一个遇到关于她的事就变得细腻而体贴的人。
想到这儿，贞将萨缪斯的手轻轻放下，转过头，看向一直在注视着他们的查士坦丁。虽然还是那一副温柔的样子，却让查士坦丁后背一凉。她直直看着那位明显绷直上身紧张起来的吟游诗人，笑着问：
“等萨缪斯再度醒来，问起你关于那场战斗的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想您应该很清楚吧？”
“——谋星联盟仅有的两位特级通讯官之一，查士坦丁先生？”
此时的查士坦丁一点都没有平时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他站起身，表情肃穆，以一种非常郑重的礼仪方式向贞行礼，同时应下了贞那看似“请求”实为“命令”的话语：
“尊敬的安魂师阁下，请您放心，我以我的真实身份向您保证，我很清楚到时候我该说什么。我神志很清醒地明白看到，关于那场战斗的结束，确实如您所说的那样，没有任何虚假，事实就是如此。即便萨缪斯醒来问我，得到的也只有一样的答案。”
贞随意地点了点头，又转回去注视着自己的安魂骑士，再也没把视线转开过。在贞将目光移开后，查士坦丁才坐回原处，喝了一口完全冷掉的茶，看着那柔弱的娇小身躯守着体态高挑但强壮的男人，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
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贞刚刚对萨缪斯说他缺失的那段记忆时，除了送他们上岸这事有大部分不假，但关于那场战斗，没有半个字是真的！
海族祭司直到战斗结束，才从因气郁与灵魂损伤而再次陷入的昏迷中苏醒过来。战斗结束，禁制自然消除，让她得以联络到她的女官，但将她们呼唤过来，也只起到了收拾战场和收殓起六皇子殿下尸身的作用罢了。
在此之前，女官也好，神殿禁军也好，没有任何人知道内殿里他们的祭司大人正在面临生死危机。祭司被完全排除在那场战斗之外，没能起到任何作用。而面对着那个假皇子，在无尽魔化灵魂的攻击下尚且自顾不暇的他，即使他的确知道一些应对之策，可哪里还有这个精力与能力去对付未冲向他的黑魔法！
将一只手臂支在桌上，撑着自己的下颚，看着面容平静而柔和的少女的侧影，查士坦丁不由自主回想起了那场战斗真正的结束方式……
作者有话说第60章 态度转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