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魂师》藏遗

131、圣灵

　　全身湿透的絮还在尽力喘息着，整个人趴在希德利亚怀里，慢慢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她对塔里那的安魂仪式已经结束，那些黑虫也随着塔里那魔化灵魂的安息而消散，可这一次安魂和以往都不太一样，让经验老到的絮都感到吃力。

　　絮在这次安魂前询问过琼与贞每一个细节，还找查理和萨缪斯确认过，所以她一开始就推测，要完成这场安魂仪式，首先要解决的就是那不断产生的黑虫。
　　这不是他们这个位面所拥有的法术，就算对絮而言也是一切未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光是在那魔化灵魂中寻找到那之前从未出现过的“母虫”，并将它利用希德利亚的魂火焚化，都废了好大一番功夫。
　　等解决完黑虫的问题，才进入正常的安魂仪式的流程，不过好在最后还是完成了她们的任务。

　　安魂仪式一结束，希德利亚也收回了双翼，落在絮的身旁，她也非常累了。
　　她的这种斗气使用方式虽然威力无匹，但要知道，斗气是由自身激发出来的力量，希德利亚的这种方式在一对一或一对少数时，可以有针对性的射出，但像这种要划出绝对领地的方式，对她是极大的消耗。
　　连只维护着一片领域的希德利亚都劳累成这样，更别说那些一直在她的领域之外与黑虫搏斗的兽人精锐和地表精灵们。
　　自从黑虫一消失，兽人们就纷纷全部化作原型，瘫倒在地上休息着，素来爱洁的地表精灵们虽然没有兽人们那么大大咧咧，但也互相扶持着坐下来歇息。

　　这边危机已经解除，此次战争的目标已经完成了一小半，接下来就看主战场那边的情况了。
　　絮甚至还打算等休息一会儿，就到宫殿中去，她好歹也是仅次于贞的安魂师，有她的助力，也算是多了一份力量 。她将这想法说与的希德利亚听，不仅希德利亚没有反对，就连兽人与地表精灵们也都表示愿一同前往。
　　可无论是絮，是希德利亚，还是那些兽人族精灵族精锐们，此刻根本不知道宫殿之中发生了什么。
　　自然也不知道，在不久之后，他们会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再赶去主战场的必要了。

　　在被他们念念不忘的主战场上，一直在与敌人战斗的各种族精锐，无论是法师、弓箭手、战士、吟游诗人、刺客、骑士们，都不约而同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因为和他们对战的那些黑袍人与魔化灵魂，都突然停滞了下来，像被人突然施了定身法术。
　　不需要任何提醒，也没有任何引导，所有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都看向了那个无人踏足的法阵。他们知道，问题一定是出在那个法阵之下。

　　没过多久，就听到缥缈空灵的歌声从那法阵之中幽幽传了出来。
　　刚开始听，那声音飘散得简直难以捕捉，直到更多的歌声透过阵法传出，他们才听明白了这是一首歌——一
　　首并非以他们这个时代的文字写就的歌。

　　那歌声像是伟大的神祇赐下的福祉，圣洁而让人欢喜，像是罪孽都能被洗净，以圣洁之躯，能够回到最纯粹的宇宙星点中，回到母神最慈爱的怀抱里。

　　那歌声一开始像是贞的声音，但又不是贞的声音，更近乎一种雌雄莫辨的嗓音。
　　听过贞的声音的人都明白，这不可能是贞的声音，她就算嘶声力竭的呐喊，声音也不可能以这种方式传出来，贞是被暂时“借用”了声音。
　　最初是这一个声音孤寂地独唱，但慢慢就有附和的歌声追随了上去，渐渐的，附和的声音越来越大，从四面八方而来，如狂风浪潮而来。
　　很快，参与这场战争的所有人都惊诧地发现，前一刻还在与他们以命相搏的敌人，此刻全都面向法阵的方向，面上不仅没有狰狞与狂暴，反而是安宁而欢欣的。
　　他们纷纷仰着头，像是得以沐浴到圣光，用最虔诚的声音，唱着那古老而无人知晓其中准确内容的歌谣。

　　黑袍人中的魔化灵魂全部脱体而出，加入这歌唱圣歌的行列中，导致躯体横七竖八在地上倒了一地。
　　他们身上的黑气随着歌唱，如烟般消散无踪——就像那歌声给人可以洗清罪孽的感觉一样，他们已经褪去魔化了。可已经褪去魔化的这些灵魂，并不像以往遇到的那种一样，他们并没有清醒的与现实做最后的告别，而是等身上的黑气全部褪去后，带着一脸安详，不再仰着头，而是非常自觉地排着队，纷纷投身进入法阵之中，就好似他们所寻求的最终的平静，就在那处似的。

　　这一变化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就眼睁睁看着敌人一脸温柔地穿过阵法的屏障，落到他们所不能触碰到的地方去。
　　可这歌声并没有因为这些魔化灵魂的投身而终止，反而声音越来越大，有越来越多的灵魂口颂着圣歌，归顺于这只属于亘古的神圣。
　　不止是魔化灵魂，但凡是有幸聆听到这圣歌的所有此间生灵，心中的恶念与杀意都会平息，只会留下近乎惆怅的柔软。这柔软会让人忍不住想要叹息一声，甚至落下泪来，为自己有幸感受这一瞬的永恒，为发现自己作为平凡而伟大的存在，为发现自己身边这些平淡而璀璨的，如光一般的生灵。

　　这歌声传出了法阵，传到了珮的耳中，她看着那些纷纷下落的灵魂，靠在了坎名迪的怀里，让坎名迪抓住她双肩，让她能够稳稳地站在原地，继而轻声说：“愿所有灵魂都能得到安息，愿我们漫长的友谊不会终结于此，愿你我还能以相同的模样再见，让我有机会再说一句‘看到你还是你 ，真好’。”
　　坎名迪则抿着唇，感知了一下还用魔法维持着的手臂，想起了那青年向他请教禁术时，那诚恳的模样。

　　传到了琼的耳中，她无声让查理用大大的遮光斗篷把她也罩进去。
　　出于种族限制，查理比琼高不了多少，但也正因为此，他能感觉到自己胸前的衣服被攥紧，在斗篷下有轻微的颤动，能感受到颈部皮肤那传来的湿意，以及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细微的啜泣声。查理伸出左臂，隔着斗篷，一下一下的随着歌声的节奏，慢慢抚摸着那位安魂师的头发。

　　传到了还拄着大剑喘息的里德耳中，他回头看着那安然无恙也毫无声息的少女，却是从这少女的身上，看到另一个高挑挺拔的男人的影子。
　　他面向着贞，对着那个男人的幻影用悲怆而希冀的语气说：“我的兄弟，你不是一直想和我比一场吗？请你一定要给我这个机会，配上你的剑，让我们回到骑士团去，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属于国都骑士团副骑士团长和安魂骑士的骑士对决。你会来的，对吗？”

　　传到了在甬道中唱到声音沙哑，连琴弦都断了两根的查士坦丁耳中。
　　他放下琴，有些脱离地坐倒在地，有些悲伤又有些欣慰地看着趁机落在他手上的康娜说：
　　“看来我果然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冷漠无情，你说对吗，康娜？再见了，贞；再见了，萨缪斯。接下来就看您的了——安魂始祖阁下。”

　　随着附和的声音越来越多，这歌声还传出了宫殿，传到了更远的地方，传遍了整个神罚之地，乃至整个焚毁之都。

　　它传到了因此怔愣的絮的耳中。
　　本来为完成了自己这边的任务而有些欣喜的絮，此刻头低垂着，下巴压在希德利亚肩上，突然抱紧了希德利亚的身子，用了她最大的力量，甚至让希德利亚有些痛。
　　但那不是重点，重点在于，絮声音有些颤抖而悲伤的小声对她说：
　　“希德利亚，我可能，要成为苏醒时间最长的安魂师了。”
　　“我相信每一个安魂师都能感受到这首歌对我们的感召力量，这力量能让所有安魂师俯首称臣，能令所有灵魂心悦诚服，起码在此时此刻此间，不再存在任何一个魔化灵魂了。”
　　“可贞，她的身躯怎么能承受得住这样的力量？”

　　它还传到了在大后方的雷啸耳中，雷啸遥望着宫殿的方向，以兽人祈祷的方式，喃喃地说：
　　“请兽神庇佑我们兽人永远的朋友，请父亲和祭司大人庇佑保卫我们兽人城的英雄，请大哥庇佑你最重要的兄弟，愿所有能够祈祷的神祇能够庇佑我独一无二的领导者，与他所要守护的人吧。”

　　这属于远古传奇时代的法咒圣歌，甚至通过一种特殊的渠道，引起了那些特殊的人物的精神共鸣。
　　不仅让精灵王、蛛后这等神位的神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细心聆听起了这无论阵营都会感到平静的音乐，连谋星联盟所信奉的那位神祇，也在另一个更高的位面，在脑中响起这首歌之后愣在了原地，继而柔和地笑了起来：
　　“安魂圣歌啊……真是好多年都没有再听到过了。”
　　“是吧？初代安魂师，菲妮尔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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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后爹型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