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魂师》藏遗

112、月与花

　　在睡足了一个白天后，被饿醒的贞和萨缪斯，在晚饭时恨不得把之前没吃的饭都补回来。
　　其实在他们回到卧房后，就已经摆得有雷啸安排的清淡吃食了，但两个人的睡意敌过了饥饿，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地上，头一挨到枕头就直接进入深度的睡眠。

　　毫无意外的，他们遇到了同样在胡吃海喝的查士坦丁。
　　萨缪斯觉得现在除了卧房，在任何地方“偶遇”查士坦丁他都不会觉得奇怪了。这个人竭尽所能地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好像多看他两眼，就能让他达到什么目的似的。

　　饭后萨缪斯和贞回房，萨缪斯对贞说要回自己房里给自己换下药，换洗的衣物已经准备好在床上，并说今晚有些事会晚归，如果他回来得太晚，让她先睡（如果她睡得着的话）。话虽这么说，不过萨缪斯敢肯定，等他回来的时候一定会看到一个睁着眼的贞。
　　现在的城主堡已经足够安全，所以萨缪斯敢放心离去。

　　等萨缪斯走后，贞把目前所知的所有情报在心中过了一遍，确定还有什么需要证实的疑点后，就觉得有些无聊了。在没有任务的夜晚，通常都是贞与萨缪斯两人的时间，逗弄逗弄萨缪斯，或者认认真真跟他探讨任务内容，甚至就是回忆一下过去，都很能消磨时光。
　　穷极无聊的贞发了一会呆，披上一件外套，就出了门，往花园那去。
　　在显得残破的城主堡花园中，贞又遇到了查士坦丁，也欣然答应了一道走一走的请求。

　　和上一次查士坦丁与萨缪斯两个大男人在花园中散步不一样，贞很清楚查士坦丁邀她同行的目的，她甚至怀疑，查士坦丁就是特意在此地等她的。
　　毕竟有些事情，现在只剩他们两个才知道。

　　果然，查士坦丁一开口就直奔主题：“之前您说要经过这场战争才能证明的事，如今应该已经得到证实，不知您是否愿意接受我们的邀请呢？您已经被异邦人盯上了，这是毫无疑问的，与我们合作，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与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得不同，单独与贞相处的查士坦丁完全收起了那种自来熟与油嘴滑舌的模样，语气恭敬，连敬称都用上了。因为他此刻的身份不再是一个吟游诗人，而是代表了整个谋星联盟的特级通讯官，他所面对的，也不仅仅是一个单纯的安魂师。

　　贞斜眼看了查士坦丁一眼，又看向前方的残花败柳，轻笑道：
　　“你在威胁我？”

　　虽然只是一句听起来语气一点怒气也无的话，但那一声笑，与这看似漫不经心，实际暗藏锋芒的语气，让查士坦丁瞬间明白，自己这是操之过急了。

　　查士坦丁稳定了一下自己懊悔的心情，尽量保持着自己的微笑：“怎么会？我们是真诚想与您合作的。既然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那么有谋星联盟为您效力，那岂不是更好？”
　　接着他说出了一个事实：“虽然萨缪斯很强，是个高能力者，他是您的安魂骑士，我知道您多少知道一些任职时间较长的安魂骑士的能力，但连您也不能否认，就算在安魂骑士中，他也不是最强的那一个吧？”
　　再进一步进行分析，以消解之前那冒犯之语带来的不快：“今后您所遇到的，会越来越强，在异邦人之前，还有这么多黑袍人站着。即便萨缪斯是最强的安魂骑士，一个人也很难与一整个组织抗衡。”

　　最后说出了贞不与谋星联盟合作的最大弊端：“萨缪斯把您放在一切之上。您不会不清楚，他随时都准备着为您牺牲。这种关心，在大战中可能就会成为绊住他的锁链，让他连自己的实力都来不及发挥出来。您应该还记得您是为何意外觉醒的吧？那时候他为了阻止您使用灵魂共鸣而放弃正在进行的攻击，就拿脊背对着敌人，为此重伤。如果再来一次，没有别的援手，萨缪斯也一定还会这么做的。”

　　查士坦丁的话让贞想到了结束不久的那场战争。
　　眼看萨缪斯就能将那个异邦人杀灭的时候，因为对方向她进行了攻击，他就毫不犹豫奔过来，抱着她离开险境。萨缪斯当局者迷，但贞看得很清楚，那个攻击的速度分明只是诱饵，就是为了引诱萨缪斯离开。只要那时候异邦人没有选择逃走，而是选择向萨缪斯进行攻击，那么，他必定死亡。
　　如果不是他们——具体来说就是她——对异邦人有着什么目前还不知道的价值，那么她现在就是个连安魂骑士都没有的安魂师了。

　　见贞没有回答，面上的表情也没有透露出任何讯息，查士坦丁索性换了一个话题：“其实我对您为什么会留下感到挺好奇的。我以为以您的处事方式，会干脆利落地启程，去你想要去的焚毁之都。没想到您会选择休息。”

　　对于这个，贞淡淡地说：
　　“萨缪斯受了什么程度的伤，虽然他不说，也一直没有表现出来，但不代表我不知道。”
　　“如果我说要走，他一定会当作什么事都没有，立刻收拾好行李与我同行，绝不会为自己请求半分钟的时间。”
　　“既然这样，那就只能由我来答应休息，让他能放松一下，起码恢复一下伤势再说。”

　　贞对查士坦丁刚刚的长篇大论无动于衷，但现在又毫不掩饰自己对萨缪斯的关心，这让他心里有点游移不定，摸不准贞到底是什么态度。
　　他忽然想起贞曾经说过，会考虑“要不要把我的小萨缪斯也卷进来”，顿时有了一些明悟。
　　于是他顺着这个思路道：“您担心——请原谅我用了‘担心’这个词，因为我一时也想不起来更好的了——萨缪斯卷进这场风波，会对他造成伤害，可您难道不知道，您已经注定被卷入这个漩涡之中了吗？您刚才也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萨缪斯都会与您同行，那么，除非您瞒着他，尽快解除与他的契约，不然他就已经身在局中了。”

　　直到这时，贞才正眼看了查士坦丁一眼。
　　折下刚好遮挡在她面前的一枝树枝，在拇指与食指间转动着，让上面白色的小花在月光下翩然起舞。她垂首看着花影，不温不火地说：“与谋星联盟合作一事，我自有主张。你们不会放弃一颗最有力的棋子，当然我也不会——只要这棋子真的有用，能够扭转整个棋局。去转达你们的神，我需要她给我一个明确的态度。你们能做到什么程度，你们又能为我，做到什么程度。”
　　说起这个，倒让贞又想起一件事：
　　“古卡米尔顿你不用跟我们一起去，我和萨缪斯去就行了。你尽快动身，回到你们联盟总部，我有事要你问。”
　　“你是特级通讯官，是谋星联盟里为数不多能直接与你们的神对话的人。我要你去请示你们的神，如果另一位面的人，哪怕就是神祇本人，进入到其他位面，比如说我们这个位面，会受到什么影响，又会造成什么影响。”
　　“您是说……”聪慧如查士坦丁，立刻明白了贞的用意，随即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天亮就出发，会将神的指示带来给贞。

　　正事差不多谈完了，这场花园约会也差不多要结束了。
　　就在这时，查士坦丁突兀地问了起来：

　　“您……是不是爱上萨缪斯了？”

　　同样是在这个花园，查士坦丁问过萨缪斯类似的问题，而现在对象变成了贞，让他实在很好奇。
　　这不是作为谋星联盟特级通讯官的好奇，而是作为他们的旅伴、一个吟游诗人的好奇，毕竟——
　　“安魂骑士大概率都会爱上自己的安魂师，因为安魂师是安魂骑士生存的意义，可安魂师很少会爱上自己的安魂骑士。除非是初生的安魂师，可能会爱上自己第一二个安魂骑士，但像您这种资历的安魂师，会因为安魂骑士——尤其这骑士还是所有种族中最没特点的人类——而产生爱意吗？”

　　这样的问题，对萨缪斯问，那只是男人间一种八卦与好奇，但对贞问，就现在有些冒犯了。也是因为知道贞不会因为这种小问题就发怒，他才敢一探究竟。
　　贞听完这个问题，果然没有不快的表现。
　　她只是将那开着白色小花的树枝举起，让白色的花，与皎洁的月重叠，看起来好似月上新枝。她欣赏了一会儿这很快就将凋零的花与亘古不变的月这悬殊寿命的结合，就着这个姿势，回答了查士坦丁的问题。

　　“毕竟我们生命实在太漫长了。看，我们就像是这月亮，而任何种族的安魂骑士在我们的寿命面前，都只是这一朵已经被折下来的花。”
　　“月亮不会记得自己的光芒曾经普照在哪一朵花上，我们也记不住相伴的人有着一张什么样的脸，但……”
　　贞笑了一下，将树枝往旁边移了一些，在她的视线中，那朵娇弱的白花此刻正在月亮身边，相依相偎。

　　“萨缪斯是唯一一个，能让我觉醒和完成继承的安魂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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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早就说过，查士坦丁是最大助攻了2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