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魂师》藏遗

110、战后

　　葬仪式让整个兽人城城都像是陷入了一片火海，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火焰没有逸散到尸首以外的任何东西上。
　　这场浩荡壮观的火葬仪式，成为了在场许多人心中永远难以抹去的记忆。
　　当火葬仪式结束，又是一日天明。

　　雷啸安排着援军宾客们的休息，并充分考虑到了他们种族差异，而安排到了不同的地方。
　　幸存下来的兽人子民都各自散去休息，依照新城主的命令，等天一亮，一半的兽人留下来重建兽人城城都，和其他受到战争波及的地带，另一半擅长长途奔袭的兽人或是各族类首领，就负责把流离在外的兽人们都接回自己的国家来。

　　在损毁程度算最轻的祭祀神殿，雷啸以新任城主的身份，邀请了贞、萨缪斯与查士坦丁一同会谈，三人欣然前往。
　　等三位来客甫一就坐，雷啸就向他们三位行了一个兽人皇族最高的礼仪，感谢三位在兽人城保卫战中给予的慷慨帮助。
　　等礼毕，他也入座后，直接对查士坦丁提出了疑问：
　　“我还没来得及请教您，您方便告知我，援军的来历吗？”

　　是的，当他从萨缪斯那一顿暴打中清醒过来，开始动用起那被雷修盛赞的头脑时，他仔细观察过援军幸存者的动向。在与父兄和祭司大人共处在冰窖之时，他将之前依靠耳力听到的、走出洞穴后自己看到的和刻意发现的种种蛛丝马迹串联了起来，很容易发现了这个当初让他离开洞穴的人，在那援军中的身份层级。
　　再加上这位吟游诗人一直是大哥的好友，虽然只见过几面，但也给他留下过挺深的印象。
　　如果说雷修的直觉是对危机的感应，那雷啸的直觉，则是对一个人气质偏向的判断了。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不是个简单的人。
　　能找到自己被丢进的洞窟，并轻松解开捆绑他的绳子，也说明了起码他和萨缪斯一样，是有大哥示意的。
　　贞是安魂师，萨缪斯是安魂骑士，两者的身份可称得上是世上仅有的尊贵，但他们听命于元老院，向来独来独往，很少会与这样的势力有深入交往，怎么想，都是这位吟游诗人的功劳了。

　　对于这个问题，查士坦丁一点都没有隐瞒的意思，反正在座四人，只有雷啸不知道谋星联盟存在，可查士坦丁敢打包票，雷啸迟早还是会和联盟打交道的，与其藏着掖着，不如坦荡直说。
　　他说了谋星联盟的存在，说了联盟存在的使命和责任，为了解释为何出动联盟援军来支援兽人城，查士坦丁还言简意赅的将关于“黑袍人”、“异邦人”的相关事宜为雷啸捋了一遍。

　　“说起来，你应该也是今天才知道，你大哥雷修，也是谋星联盟中的一员。”
　　“我是特级通讯官，通常通讯官都会配备一个战士搭档，你哥就是我的搭档。”
　　说起自己的老搭档，查士坦丁不由多看了那和雷修长相没半点相似的雷啸，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谋星联盟因为牵扯到了位面问题，所以联盟成员大多都是某种职业或种族的佼佼者，但这佼佼者还必须与凡俗的势力没有太多牵扯，是个自由人。这么做是为了以免生出事端，打破此间本来的平静。所以像一国之王、未来储君、掌握权力的长老元老、独一无二的种族祭司、某一股强大势力的头领等等，都不在联盟的吸纳范围之内。”
　　“我们之所以接受你哥加入谋星联盟，是因为在一开始他就表示过，他不可能去继承兽人城城主之位。”
　　“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这说明起码早在六七年前，他心中的下一任城主，就已经是你了。”
　　“虽然他是兽人城皇长子，兽人城下任城主理所应当的继承人，但他从未想过自己坐上这个位置。”

　　对此，雷啸沉默了。
　　要去理解一个繁大、且包罗万象的组织的存在，要去接受以前从未接受过的新奇观念，这些对雷啸而言都不是什么难事，但雷修加入谋星联盟时就讲好的条件让他一时无话可说。
　　六七年前，他是什么样子呢？
　　那时候的他，还是一个只喜欢跟在大哥身后跑的小狮子，能化作兽型就绝不化成人形。不过因为他身体太弱，所以大哥上的武艺课没他什么事，因此他只能从“文”上下功夫，这倒导致了其实他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是人形。

　　在大哥突然宣布要出门游历前的那一个月，他们照常的相处，雷修每天上蹿下跳，把父亲气得不轻，有时候还会带着他上蹿下跳，这就更让父亲头疼了。
　　那时候他们两人一起被抓去学习老城主的决策方式，大哥拿书往头上一盖，睡得那叫一个香，而自己则不敢有分毫分神，努力吸收着新的知识。
　　直至大哥出门游历，直到大哥回到城主堡，再到这次死别，雷修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在外也一直以继承人的样子会客，却不想，原来早在那么多年前，在他还是个青涩少年的时候，雷修就已经将这个重任放在他的身上了。

　　沉默了一会儿，雷啸尊敬的对查士坦丁道：
　　“不论是于什么原因，我都要感谢谋星联盟这次的鼎力相助，如果没有诸位的协助，只怕如今也没有兽人城的存在，更没有坐在这与你们交谈的雷啸了。”
　　“大哥性子直，有时候不太会看气氛和神色，如果过往中大哥给联盟里的诸位带来了不快或不便，请让我代为致歉。”
　　“正如您所说，由于我现在身处的位置，让我无法加入到联盟中去，我对此深表遗憾。但我以兽人城城主的身份，向谋星联盟特级通讯官阁下保证，只要是我在位期间，兽人城就一直会是谋星联盟最坚定的朋友。”
　　“只要有任何需要，我兽人城的大门一直为诸位打开，绝不逃避。”

　　确定了援军的来历，并为此表达感谢后，雷啸又对萨缪斯道：
　　“安魂骑士阁下，感谢您为我大哥付出的一切，也感谢您为兽人城付出的一切。我之前对您多有冒犯，还请您看在我那时尚且无知的份上宽恕我。”
　　“我为大哥能够拥有一位像您这样的好友而感到骄傲。我也已经听说，您对这片土地许下了经过安魂师阁下准许的诺言，您的诺言就是鞭策我的动力。我不敢说我以后会是一个好城主，但求在我在任期间，不会让您因为对这片土地、对我大哥的诺言而为兽人城分心。”
　　“虽然现在说有些羞耻，但我尤其要感谢您将我从混乱中带出。在我惊慌失措，甚至对援军、对女性有粗俗之举时，您及时制止了我，还逼我认清现实，清醒地接过自己应当尽的责任。”
　　“如果没有您，我想雷啸也不会是如今这个雷啸了。”

　　最后他才看向了贞，诚恳道：
　　“感谢安魂师阁下为此战中牺牲的英烈使用您的力量，让那些不属于兽神属民的英烈们顺利回到自己的信仰身边……”接着他话锋一转，问，“但我想安魂师阁下，在这场战争中，应该不止做了安魂这一件事吧？”

　　他已经知晓了整个战争的始末，如果说现在这片土地上，唯一没有加入战场却掌握了全局动向的人，那就是贞了。
　　他不相信一个尊贵的安魂师，会无缘无故插手一场凡俗的战争，到最后还准许自己的安魂骑士参战。那么，贞在这场战争中，一定发挥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作用。
　　而且在他听闻的消息来看，安魂骑士先前一直没有参战，是与安魂师站在一处的，但在黑袍人开始自相残杀后，安魂骑士才正式参战。这之间的差异点就在于黑袍人是否拥有“理智”。
　　那么拔出掉这些黑袍人“理智”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这一对安魂师和安魂骑士了。

　　说到这个，倒让查士坦丁想起了战前他与贞的谈话，附和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执意要参与这场战争的原因了吧？你获得了你想在这场战争中获得的东西了吗？”
　　二者的问话，让萨缪斯想起了在那个无人山丘上那个黑袍人，那时候他就问过贞，但贞不愿说。他的直觉告诉他，现在雷啸与查士坦丁所问的，一定和那个独一无二的黑袍人有关。

　　贞看了一圈坐着的三位先生，轻轻一笑，开始说出一直隐瞒至今的那个目的：
　　“诸位先生，看来你们都明白了。”
　　“我留在战场，当然不是因为雷修，也不是因为兽人城，毕竟你们也知道，安魂师在战争中并没有什么用处。”
　　“我执意留在战场，就是我推测到这次的战争会有大批黑袍人出现，这能让我准确的去证实一些事。”

　　“果然，这一场大战，不仅证实了我想要在这场战争中获得的实证，还给了我一个意外之喜，所以总共有两个让人惊喜的收获——”
　　“第一，我找到黑袍人们的控制方式了；”
　　“第二，我遇到第一个真实的‘异邦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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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战争结束了，谜底要一层层揭开了